“叮铃铃”房间中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让桑青夏再度下了一跳。
  这个电话是特意装的内线，能打通这个电话的只有凤南析的手机，他不是去出差了吗？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回来？
  桑青夏愣了几秒钟，才慌乱地爬到电话边上，将话筒拿了起来。
  “喂？”听着对面一片安静的声音，桑青夏的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不安，只能壮着胆子首先出声。
  “呵呵……我以为……你会不肯接我的电话？”对面，凤南析浅笑着开口，声音有点飘渺，有点虚弱。
  “我……”桑青夏沉默了一下，见他也没有声音，才淡淡地问了一声，“你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而且……还不说话。”
  “我这里……信号不太好。”凤南析开口，果然从电话中传来的声音更加飘忽，顿了顿，突然出声，“夏儿，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此刻的他，并不是信号不好，而是躺在y国实验室前面的草地上——他跑出了危险区，只是现在……终于跑不动了。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赞叹，真不愧是y国的国家级实验室，防御机关做得特别好，就连他这样的身手，也逃不开……
  他的左手拿着电话，正艰难地说话，而右手，正紧紧地捂着胸口——那里，正有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他不知道他还能支撑多久，不知道他还有多少血可以流……实在是没有想到，最后的那一个机关竟然是枪阵，他逃不开所有的子弹，只能让最后一颗子弹打入他的胸膛。
  但是好在，他终于把解药偷了出来。她可以不用再在乎她的相貌了……
  “大半夜的，听什么声音啊！”桑青夏捏着话筒，想要直接将电话扣下去，却始终不忍心，隔着电话，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终于也勇敢地问出来，“凤南析，你能不能回答我，你一开始对我……是不是利用？”
  这是她最在意的问题。
  “是。”沉吟了半响，凤南析终于实话实说，“但也只是一开始而已……”
  他只是没有想到，一个错误的开始，竟然成为两人之间的芥蒂。
  “不要说了……”低叹一声，桑青夏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喃喃地开口，“只是这样就够了。”
  “好……”凤南析没有坚持，实在是因为没有力气继续说下去，胸膛中的血还在向外喷涌，他的力气越来越小。
  是不是血流光的那一刻，就是和她说永别的时候？
  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他……夏儿，你会怎么办？谁来照顾你？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是个噩梦……”吸了吸鼻子，桑青夏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佯装无事地开口，“谢谢你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以前，晚上做噩梦的时候，她都会拼命地朝他怀里拱，将小小的身子完全埋入他的怀中，将他吵醒，然后听着他的安慰缓缓入眠……这次，也算是一次将就吧。
  “噩梦啊？”凤南析微微一笑，右手上用力压着伤口，“什么梦呢？跟我讲讲……”
  像是以前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的模样，两人佯装无事的最后聊一次天，但是彼此都知道，回不去了……
  桑青夏跨不过去的鸿沟，是凤南析骗她的事实；而凤南析越不去的栅栏，是他生命将尽的现实。
  “我不记得了。”桑青夏摇了摇头，眼中的泪水已经无声地掉了下来，但依旧佯装无事地自嘲了一句，“可能是我长得太丑了，所以自己被自己吓醒了吧？”
  “不丑，夏儿，你一点都不丑。”凤南析用力地开口，他的眼眶也忍不住泛红——他恨自己没用！就连这最后一个电话，他甚至都没有力气和她讲完！
  他在等着生命一点点耗尽的同时，握紧了话筒，继续开口：“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很漂亮……如果你在意的话，我可以把你脸上的解药给你，你知道的，我是y国的殿下，我回去一趟拿那个，很容易的……”
  “凤南析！”桑青夏突然喊了他一声，哭喊出来，“你不要总是对我这么好行不行！你这样让我很矛盾知不知道？”
  吸了一口气，桑青夏终于将心中的郁结都吼了过去：“明明知道我们之间存在那么多的问题，我们之间也回不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好？让我爱上你然后再欺负我，就是你一直想做的吗？凤南析，你……”
  她后面的话，他开始有点听不进去了，渐渐混沌地头脑，只停留在她的那句“让我爱上你……”，她爱上他了吗？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等待她的爱了吗？
  凤南析的唇角微微上扬，突然感觉到一丝满足。
  “我说完了。”低低地抽泣着，桑青夏终于将心中的委屈都吼了过去，然后瞪着凤南析的回应。
  电话的那头，静悄悄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表态什么。
  桑青夏不禁哭了——她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办？她已经将自己卑微的脆弱完全展露在他面前了，还要她怎么样？
  如果他也爱她，他应该也表态了，但是他沉默了……这说明什么？
  她不笨！自然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沉默意味着什么，他终于承认了吧——他终究没有爱过她，终究只是她一厢情愿，终究是她自愿地被他利用。
  “夏儿……”良久，凤南析才喃喃地喊了她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他不是没有听见，他不是不懂她的意思，他的心在狂喜，但是……他不能给她任何回应。这个时候，如果他给她什么回应，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他不知道他的生命在哪里，更不知道他们的未来在哪里？在没有未来的前提下，贸然的允诺，就是私欲！
  “凤南析，你不用犹豫了！”深吸一口气，桑青夏鼓足了勇气，终于轻叹一声，“我们离婚吧。”
  虽然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是这次，最正式了。
  对面的电话是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