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童男童女纸人正好面朝他们站着。
  他们圆滚滚的脸庞上画着极不自然的五官，脸蛋上涂着大块的胭脂，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屋外的几人。
  “苍了个天。”张云溪倒吸一口凉气，“这里面简直集中了我们金哥最害怕的中式恐怖元素啊！”
  金浩川欲哭无泪，“不瞒你们，我现在浑身上下汗毛就跟做了离子烫一样，全都直挺挺立着呢。”
  杜小希站在门口，把直播设备递给身后的张云溪。
  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她双手合十，站在门外鞠了一躬。
  “我们三人没有恶意，只是进来看一眼，有怪莫怪。”
  不管那黑影是不是屋里的主人，也不管屋里的主人是不是投胎去了，为了求个心安，杜小希觉得讲些礼数总不会出错。
  金浩川跟张云溪不明所以，但看见杜小希做了，生怕有什么疏忽，也赶紧跟在后头拜了拜。
  一切弄妥之后，三人先后进了门。
  堂屋宽敞无比，却只放了香案和数量繁多的纸扎人偶。
  咋一望去，在手电光的照明下，不论从哪个角度，这些小人儿空洞的目光似乎都紧紧跟着他们三人。
  “我的妈。”金浩川一个寒颤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这些纸扎小儿怎么这么恐怖啊。”
  张云溪说：“不会动就还好，不用怕。”
  金浩川抿抿嘴，不敢再讲话。
  杜小希将直播镜头对准屋内扫了一圈。
  她这样做既是在给直播间水友们看屋内的情况，又是在用镜头寻找刚才那个黑影的踪迹。
  镜头下的鬼会看得比肉眼更真切。
  但整个堂屋边边角角都找过了，并没有看见那只鬼影。
  “朋友们，这是间用作祭奠逝者的屋子，摆满了纸扎人偶和各种纸扎品。”杜小希见屋内还算安全，开始描述细节，“案桌上放着香烛和早就干瘪的水果。遗照的脸被墨汁涂黑看不清模样，就连灵牌上的字也被画花。但即便我们不知逝者的名字，还是得拜一拜。”
  说着她走到香案前，默默鞠了三个躬。
  金浩川跟张云溪跟在后头也拜了三拜。
  与此同时，直播间这些水友全都自带侦探脑和自己吓自己的强大能力，狂刷评论。
  「啊啊啊啊妈妈啊！这些纸人的眼睛会动，它盯着我！我感觉自己被它们的目光锁定了！」
  「遗照为什么会被涂黑啊苍天？别吓我了好不好呜呜呜。」
  「这场景还需要什么鬼？这不比鬼吓人？恐怖片都来学一学。」
  「今晚省了空调费了，感谢节目组，感谢主播们，好人一生平安。」
  「朋友们，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封谷村早就没人住了，谁点的香烛？？」
  「别说了别说了，我已经快被这诡异的画面送走了。（安详.jpg」
  「蜡烛和香一定是鬼点的吧？」
  「别瞎猜，明显是节目组动的手脚，想要吓我们。」
  「虽然知是假的，还是不争气地被吓到。恭喜节目组，你们达到目的了，哼。」
  拜完逝者，杜小希在屋内走了一圈。
  金浩川最害怕这样的场景，跟在杜小希屁股后头，寸步不敢离开。
  张云溪的胆子比他大点，自顾自地在屋内转悠。
  “这些纸扎人偶都好陈旧了。”她说：“从纸的泛黄程度就能看出来。但是有些纸扎人偶的腮红口红都很新鲜，像是刚涂不久。”
  金浩川吐槽：“神特么的腮红口红，你以为是化妆啊。能不能尊重一下纸扎师傅的专业程度？”
  张云溪没忍住喷笑出声，“神经吧你。”
  这两人的调侃让紧张的气氛缓解不少，直播间里也一片哈哈怪刷着哈哈哈的评论。
  将堂屋兜了几圈，杜小希见直播给大家的镜头也差不多了，便跟同伴商量是不是该去二楼看看了。
  “去吧，去吧。”金浩川点头如捣蒜，他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堆诡异无比的纸人。
  就在三人正准备动身之时，一阵狂风猛然袭来，哐当一下将房门紧紧合上，震起许多尘土。
  屋内的火烛随风摇摆，忽明忽暗。
  随处可见的纸扎人偶在火光摇晃下，咧开嘴露出阴森笑容。
  “啊啊啊啊妈妈救我！！”金浩川一把抓住杜小希，将头埋在她肩膀后头，“姐，姐！纸扎人偶在笑，在笑！”
  张云溪虽不像金浩川似的吓到变形，却也被眼前的场景镇住，双眼圆睁，一时间如同石化。
  就在杜小希发愁该如何劝慰这两位同伴之时，楼上却猛地传来哒哒哒的声响，还伴随着一阵嘻嘻嘻嘻的笑声。
  笑声空灵又尖锐，仿佛自带回声，在屋子内不断回响。
  这一笑把张云溪笑得回了魂，一边尖叫一边抓住杜小希的胳膊，紧紧闭上双眼。
  男女合奏的尖叫简直比刚才鬼的怪笑声还恐怖，高分贝持续回荡，竟然让鬼笑声戛然而止。
  杜小希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
  果然，这俩货的尖叫连鬼都害怕。
  她轻轻地拍着两人的胳膊，徒劳地安慰着他们，“没有危险，别怕。”
  也许是发现鬼笑声和诡异的“哒哒哒”声消失了，金浩川跟张云溪终于停止了尖叫输出。
  “没，没事吗？”金浩川将脑袋伸直，喘着粗气问。
  “当然有事。”杜小希开着玩笑，“你俩刚才那一嗓子，怕是把直播间的兄弟姐妹们都给送走了。”
  她说着去看直播间，果然大家都在调侃。
  「耳朵聋了qaq」
  「谢谢两位主播，明天我就可以去领残疾人证，免费坐公交了。」
  「为什么主播戴着口罩，尖叫还能如此有穿透力，嗯？」
  「讲理，我没被闹鬼动静吓到，却被小金和云溪吓得不轻。」
  「耳机党已阵亡，现在耳朵里还嗡嗡的。」
  「金浩川，张云溪，你俩比鬼还吓人。」
  “对不起大家，刚才失态了。“张云溪连忙歉，“突然门被关掉，还出现怪异响动，真的很可怕嘛，求原谅。”
  “希望各位兄弟姐妹们多包涵。”金浩川对着镜头作揖，“现在咱们就去二楼。”
  “准备好了么？”杜小希看向两位同伴，“二楼灵异现象会更多。”
  现在明摆着鬼在二楼活动，届时一定状况百出。
  但值得欣慰的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来分析，这只鬼并不是恶鬼，应该是只胡乱飘荡的孤魂野鬼。
  杜小希心等下见机行事吧，希望不用跟它干仗。
  “准备好了。”金浩川目凛然，视死如归地回答了杜小希的问题。
  “必胜，探灵三人组必胜。”张云溪握拳。
  “你俩啊。”杜小希无奈地摇摇头，被这俩逗笑，“现在一副勇到不行的样子，等会别一见真章就疯狂尖叫啊。我的耳朵还想多用两年呢，可以吗。”
  金浩川乖巧地做了个闭麦的动作，“控制，我们尽量控制。”
  ……
  闲话不叙，三人收拾好心情，拿好装备，正式往二楼走去。
  封谷村楼房的结构大体差不多，有了之前的经验，杜小希在前头开路也觉得顺畅不少。
  来到楼梯口的时候，三人不约而同往上看去，生怕墙壁上再次出现骇人的“血字”。
  所幸这栋楼没那玩意，墙壁上贴着几张陈旧的明星海报。
  几位老牌天王帅气的面庞和乌黑的头发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暗淡无光。
  “安全。”金浩川吐了口气，“姐，咱们上去吧。”
  “嗯，还是我打头，云溪中间，你最后。”杜小希说完又向直播间的水友们介绍，“现在我们三个人开始上楼，各位不要走神哦。”
  直播间一片「这时候谁敢走神啊」「恨不得钻进屏幕跟你们一起」的评论。
  杜小希不再讲话，开始上楼。
  漆黑的夜晚一旦没人讲话，周围的一切便会立即变得幽深寂静。
  三人的脚步声变得清晰起来。
  杜小希还能听见金浩川因为害怕显得粗重的喘气声。
  有惊无险地走了十多步，二楼毫无预兆再次传来异响。
  哒哒哒。
  哒哒哒。
  像是马蹄踏在地板上的轻快声响。
  这种声音放到平常一点不吓人，还会觉得可可爱爱。
  但在这荒村的夜晚，哒哒哒却带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杜小希步子一顿，立即下意识伸出手护住身后的人，握紧工兵铲。
  头灯的光芒将前方一片区域照亮，身后的两把手电光也适时扫了上来。
  楼梯口没有异常，墙上海报里几位帅哥笑容依旧灿烂。
  她回过头看其他俩人，只见金浩川跟张云溪身体僵直，一副努力克制自己不叫出来的坚强模样。
  杜小希冲他们竖起大拇指，无声地表扬了他们的勇敢。
  鼓励疗法效果显著。
  金浩川主动：“姐，我们上去吧。必须勇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