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作者:
乔一木 更新:2023-03-14 21:16 字数:4172
皇上同样抚摸她的脸,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半晌,说:“你反而胖了。”
闻言,柴未樊脸庞一红,除了刚过来两天,她既担心太皇太后对她和姑母有意见,又担心他在皇宫吃不好睡不好,着实担惊受怕了两天,但后面,日子实在不能不说惬意。
皇上慢慢笑道:“这样很好,我做着许多,不正是希望国景昌隆,我在乎的人能够如意喜乐。”
柴未樊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笑,将他拉到椅子边,坐下,迫不及待问道:“表哥,你怎么来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宫了?亦或者,你会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闻言,皇上微微沉默,片刻,他轻松回答:“我来给祖母请安,顺便看看你,明早便返回京城,至于你们,现在时节这么热,住在这里不舒服吗?”
陡然一阵热风拂过,吹乱了柴未樊的头发,视线对方也遽然变得模糊起来。
她慢慢松开抓住他的,垂下眼帘,黯然,“所以,我们还要分开一段时间?”
皇上急切地重新握起她的,“樊儿,你相信我,等不了多久,我便能光明正大地朝世人宣布娶你为妻。”
柴未樊吸了下鼻子,片刻,她蓦然笑开,拍了下他,“好了,表哥,我知道,我都知道……”这样说着,她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苦涩。
她哪里是稀罕皇后那个位子,她所奢望的,不过是常常见到他罢了。
皇上心脏阵阵抽痛,再次将她揽入怀里,“樊儿,我对不起你。”
柴未樊急忙摇头,“表哥,你很好,真的,在我心里,你是最好最厉害的人。”
两人紧紧拥住对方,一时之间,万籁俱寂,只有呼吸响在耳畔,好像能彼此相拥到永远。
盛盏急匆匆转过弯,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一抬眼,便看见亭子忘情相拥的二人,她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停下脚步,转身,喝住众人。
“停下!都停下!姑娘不在亭子里,好了,先抬回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无一人敢反驳,只好委委屈屈地抬了回去。
叹口气,盛盏转头望向亭子,她正想跟姑娘说,刚刚皇上过来跟太皇太后请安了,想着姑娘应该愿意过去看一眼,没想到……她微微一笑,皇上在乎姑娘,姑娘将来的日子才不会难过。
两人静坐了会,皇上拉起她,跟她说:“我带你四处逛逛,当初我在这个园子里发现了很多宝贝。”
柴未樊好奇地跟着他走。
两人首先来到一处假山后面,皇上指着里面那个洞,说:“那个洞靠着外墙角,外墙角边还有个狗洞,这个狗洞直通向外面的杂役房,杂役的院子有个通往外面的小门,我当初经常通过这里溜到杂役房,再通过那个小门溜到外面,再顺着小道跑到离这不远的一个县城玩。”
闻言,柴未樊分外惊诧,不仅惊诧他能发现这么个隐秘的地方,更惊诧他居然还有这么调皮的时候。
皇上微微一笑,“我那时候,也总不是那么稳重成熟的。”
向往外面,思念皇宫,思念娘娘。
后来,心间又添上了身边这个姑娘。
他们二人还弯腰朝那个洞看了看,里面亮光隐现,果然有个可以通过的小洞。
皇上感叹,“现在还没被人发现啊,这帮人真是太蠢了。”
“噗,”柴未樊猝不及防被表哥突然的嫌弃话语逗笑了。
看过这个,皇上又带她拐八拐,最后来到一个十分隐蔽的院子,推开门,满院子的鲜花清香味迎面扑来,望着里面姹紫嫣红,色彩各异,大小不一的鲜花,柴未樊十分惊艳,又十分惊讶。
“为什么这个院子种满了鲜花?”
鲜花不该种在花盆里或者花园里吗?
皇上望着这满院鲜花,神色渐渐飘远,似乎回到了自己迷茫怅惘的少年时代。
“这些花,都是我种的。”
柴未樊猝然转过头,睁大眼睛看他。
皇上嘴角带着温柔的笑,那个时候他是沉默内敛的四皇子,不被人看重,随意扔到这个园子里,自由生灭,心间有巨大的彷徨和迷茫,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便出去闲逛。一夜偶然逛到这个园子,遇到一种花的老太监,他这辈子都在种花,遇到珍稀的物种,便小心翼翼移植到这里,小心呵护着。
那段时间,璀璨零碎的星空下,一个老太监,一个不被人看重的皇子,一卑一尊,一老一少,他默默坐在院子里,看老太监他用乌黑枯瘦的掌小心翼翼地种下一棵又一棵幼小的禾苗。
这种静谧的氛围下,他焦躁的内心前所未有地沉静下来。
后来,老太监死了,剩下他一个人,坐在寂寥无一人的院子里,良久,他举起自己幼小白皙的,捧起了一捧黑褐色泥土。
这些花,代表着那段时间他迷茫怅惘,纠结痛苦的少年时期,以及少年慕艾,依依不舍的心情。
皇上望着这些花,表情平静,什么也没说,柴未樊却莫名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怀念和怅然。
慢慢的,她转向这满院的花,一股遗憾黯然的感觉油然滑上心头。
那些调皮潇洒,怅惘彷徨的日子,她没陪在他身边,甚至每次宫看见他,她都要躲得远远的。
真的很遗憾啊!柴未樊缓缓伸出,握住皇上的掌。
皇上转过头,看见她,笑了笑,“我现在觉得,我很幸福。”
能够将满腔抱负施展出来,还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心意相通,对他来说,真的不能更幸福了!
柴未樊微笑点头,“我也是。”
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虽然自小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祖母也常常忽略她,但是她从来没有缺过爱,不论是姑母还是表哥,甚至是后宫的太后和太皇太后,每个人都那么美好。
皇上此次来到庆林园,晚间,大伙聚在梦回殿一同用膳,热热闹闹了一晚上。
隔日大清早,皇上便准备起行,这次,长公主跟他一块走,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她放心不下府里的卫元洲。
柴未樊早早便醒来了,跟姑母一同来到太皇太后的梦回殿,送皇上出发。
皇上拜别众位长辈,一一受嘱托,最后,他看向柴未樊,看了许久。
柴未樊眼眶又要发热了。
皇上不忍再看,一拱,转身大踏步离开——
等着我,我的姑娘!
第106章
皇上走后,柴未樊落寞了好长一段时间,直至梅杜蕊再次来找她玩时才缓过神来。
梅杜蕊坐在如意圆凳上,浅浅抿了口茶,说:“当初说以后会来叨扰你,今日来了,你可不要嫌弃我。”
柴未樊笑笑,“可别这么说,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梅杜蕊弯了弯唇,对她说:“今日可是单纯来找你玩的,咱们附近有个清远县,说是县城,其实前后左右拢不过几十户人家,共条通南通北的大道,地方虽小。但因接待过往京城的来客,里面有些东西倒是有,你若抽的空,咱们不如去那里逛逛。”
柴未樊最近心情正低落,闻言点头,道:“好啊,咱们去问问阿采,看她去不。”
“莫要忘了宝阳郡主。”
柴未樊一顿,点点头,“那是自然。”
虽然她和宝阳郡主关系不大好,但太皇太后和姑母都盼着她们能修复关系,做对好姐妹,若她出去只叫二公主,不叫宝阳郡主,太皇太后那里恐会落下微词。
梅杜蕊那么周全得体的人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两人先去问询惠太妃,惠太妃见柴未樊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正愁的很,见梅杜蕊邀请她出去玩,自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只是外面混乱不安全,一应宫女太监得带周全。
随后,两人先去了温太嫔处,想要邀请二公主同去,可却不巧,二公主昨儿个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柴未樊担忧,“怎么就病了?昨日还好好的。”
温太嫔叹气,“这丫头昨夜贪凉,偏偏昨夜下半夜下了场雨,可不就病了。”
柴未樊和梅杜蕊起身,“我想去看看阿采。”
“快去,你可得替哀家好好说说她,万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两人来到内室,果不见二公主躺在床上,额头上顶着个汗巾,一脸病歪歪的模样。
柴未樊坐过去,嗔道:“让你昨晚贪凉,今儿就生病了吧。”
二公主可怜兮兮地望着她,说:“可是昨晚热坏了,我实在忍不住才偷偷开了窗,掀了被子。”
柴未樊用指狠狠戳了戳她,问:“太医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开了两贴药。”
“那你按时喝药,可不准再贪凉了。”
“再不敢了,”说罢,她看见她身后的梅杜蕊,好奇道,“梅姑娘也来了?”
梅杜蕊上前,轻轻给她请安,“二公主安好。”
二公主略显羞涩地点了点头,“来给祖母请安吗?”
梅杜蕊笑笑,“是的,顺便邀请樊儿和公主您去附近的清远县玩,只是今日瞧着,您恐怕去不了了。”
二公主瞬间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柴未樊,“真的吗?”
柴未樊冷漠地颔首,“你老实在这里待着,我回头碰见有的东西,会给你捎回来的。”
二公主立即捏起帕,嘤嘤嘤哭起来,她好后悔,昨晚就不该贪凉,自从来到这里,还没出去过,今日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偏偏她还病了。
安慰了会二公主,两人又朝梦回殿走去,宝阳郡主正在陪太皇太后说话。
说明两人的来意,太皇太后立即笑道:“那感情好,正好璇姐儿吵着闷了。”
宝阳郡主却撇撇嘴,不愿跟她们一道出去,说:“外祖母,我不想今日出去,想陪着您,改天再出去一样的。”
太皇太后却道:“你自己出去哀家不放心,正好樊儿她们一起,你也有人作伴说话。”
宝阳郡主扯扯她的袖子,撒娇,“外祖母,我想陪着您嘛。”
太皇太后暗暗叹了口气,这丫头,都是被她母亲给惯坏了,不过她跟樊姐儿关系不好,硬把她们搓一块,对彼此都不好,她只得答应她,转头对柴未樊和梅杜蕊说:“既然璇姐儿不想去,那樊姐儿你和蕊姐儿去吧,你们二人玩得开心,别忘了带上伺候的人。”
柴未樊乐得宝阳郡主不去,闻言,表情不变,恭身行了个礼,“是。”
所以最后,只两人出发前往附近不远的清远县,柴未樊带了四个伺候的宫女并六个太监,这六个太监个个身子健壮,强壮有力,其一两个还会点功夫,加上梅杜蕊那边四个伺候的小厮,两人完全无后顾之忧,浩浩荡荡去了清远县。
县城果然不大,就像梅杜蕊说的那样,有条进去就一望到底的宽阔大道,大道两旁是各种铺子,绸缎首饰生活用具等应有尽有。
梅杜蕊跟她介绍,“除了这条大道,两边的小巷子还各自通向另外两条小道,那两条小道不像这条道这么宽,一边全是居民区,一边摆满了小地摊。”
这就是表哥小时候经常溜出来玩的地方吗?柴未樊眺望街道尽头,美目氤氲。
两人将马车停在了街道口,留下两个小厮照看,反正这条街道一望见底,看起来拢不过一里左右,两人走过去便是。
今日两个人一个身着蕊黄色金菊潋滟千层裙,一个身着宝蓝色云霏妆花挑线纱裙,头上堕明珠翡翠,光彩夺目,沁透清凉,银叶子耳环,白玉镯,加上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丫鬟仆从,一见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庆林园是皇家别院,附近僻居许多已退休的当朝元老,所以县城时不时就迎来来这里闲逛的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见她们二人的派头,众人立即明白,又是两位世家贵女。
立即一边摆好姿态恭迎入门,一边吩咐小厮将压箱底的宝物拿出来,这等人家的贵人,门面上的普通货色怎能入得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