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出门的时候他和程想想都忘了这茬，直到看到菜单的时候才想起来。
  白开水很快就端上来了，服务员临去前还特意说了句：“需要点单请随时叫我。”
  这一回，僵尸先生吸取了上次失败的经验，不敢再埋头苦吃——主要也是没得吃，只偶然喝一口水。
  他有意无意地找着话题想和方云尽快熟悉起来。只是他太久没和人接触过了，话题起的实在有些尴尬且无聊。不是说天气，就是说这里的白开水怎么好喝，甜甜的，特别像他老家的井水。
  最后还是方云实在听不下去了，便主动开口问：“你平常有什么爱好？”
  僵尸先生不假思索地道：“我最喜欢蹦蹦跳。可惜冥界不举办运动会，不然我一定报名跳高、跳远。”
  方云的唇角扬了扬，努力地露出一抹友善的笑：“你的爱好，很……很特别。”
  僵尸先生见人家姑娘都主动了，自然也想尽力地表现一番，便顺着话说：“我还有很多优点。虽然我有好几百岁了，但我的思想一点都不迂腐，并且还一直紧跟时代的潮流，紧盯国际情势，努力让自己站在时代的前端！”
  方云闻言倒是来了兴趣：“哦？”
  僵尸先生一改原本的木讷，开始侃侃而谈，比如，当今米国总统是谁，哪个国家的人民现在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又比如今年最流行什么色系的衣服，最当红的明星是谁，演过什么电视，统统了如指掌。
  方云很奇怪：“你不是刚从棺里出来的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僵尸先生一脸得意：“电视上看的呀！我最爱看的就是新闻联播和娱乐播报。前一个，能让我了解国际大事。后者让我紧随时尚潮流。”
  “看不出，你还挺有学习头脑的。呵呵……”
  自从僵尸先生出门约会起，留在婚介所里的程想想就一直抱着手机忐忑不安。生怕系统又提示相亲失败。
  偏偏今晚婚介所里冷清得要命，一个上门的客户都没有，程想想闲得发慌，心里的担忧更盛。
  一直到了三点多钟，僵尸先生才蹦蹦跳跳地回来。
  程想想一听到门铃声，赶紧迎上去问：“怎么样怎么样？成了吗？”
  这种关心程度，让她都差点错觉，自己快成了怕儿子娶不到媳妇的老妈子！
  僵尸先生挠了挠头：“我们聊得挺好，这回应该是相成了的。”
  程想想闻言刚要放下心来，手机适时地传来“叮咚”一声。声音来自于红娘系统，难道系统已经断定成功了？
  打开一看，系统的界面跳出了僵尸先生和方云两位的照片，而照片的中间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红叉下面还有一行提示：［配对失配，请及时为客户调整相亲对象。］
  程想想眨巴了下眼睛，有点反应不过来：“又失败了？你不是说聊得挺好？”
  僵尸先生更是一脸纳闷：“对呀，怎么可能没成？”
  等到听完了僵尸先生讲述的相亲过程后，程想想估计，要么就是他一开始只想点白开水的行为让女生觉得太抠门。这年头，大部分女生都不喜欢太抠门的男生。要么就是他“太潮了”，给人感觉反而有些像二百五。
  最后，程想想总结了一句：“说到底你还是情商不行呀！”
  僵尸先生问：“啥叫情商？”
  程想想瞪了他一眼：“光看电视不爱看书就是你现在这样的下场，连什么叫情商都不懂！”
  僵尸先生也不恼，只道：“想想，一看你就是情商很高，经历过很多段感情的人。你肯定知道怎么和女生相处，要不你教教我？”
  程想想皮笑肉不笑地说：“情商和经历过多少段感情没有直接联系。”
  至于教他？程想想很不情愿。开玩笑，她自己至今还没正经谈过一段恋爱，拿什么教？
  可是，很明显，那一位的脑子已经完全僵化了。不□□好他，就算给他安排一百次相亲，他依然能搞砸。这就直接影响到自己的工作业绩呀！
  再三思考之后，程想想道：“明天晚上我带你去学习，用一晚上的时间，你好好学习怎么和女生相处。下次相亲再失败，我就真不管你了。”
  程想想自己没啥恋爱经历，不可能靠想象来教他。思来想去唯一快速有效的办法就是带他去男男女女多的地方，以观察别人的“相处之道”。
  僵尸先生现在的能力还只能在夜晚出门，因此程想想安排的观摩活动也只好在晚上了。
  选的地方是酒吧。今晚他们来的酒吧叫“火风酒吧”。
  这个酒吧的特点就是艳遇多，在望江市都是非常有名的。
  选择这家还有很重要的一条，是这家的最低消费门槛低。尤其是在后半夜，程想想勉强也能消费得起。
  不同于前一次的夜歌咖啡馆安静的氛围，一跨进火风酒吧的大门，程想想的耳朵里就充盈着震耳的摇滚乐声。炫目的光线，映照得人脸色忽青忽红。就连僵尸先生取下了面具，也没人会察觉到他脸色有异。
  舞池里，无数的红男绿女摇曳着身姿纵情摇摆。当中也不乏年轻的男女搂搂抱抱做些亲密的举动。
  酒吧的正中间是个圆形的舞台，乐手正卖力地演奏着劲爆的音乐。身材火爆的红发舞娘，扭动着腰肢跳着性感的劲舞，将全场的氛围调动到最高。
  程想想挑了个空位坐下，然后点了两杯饮料和一盘沙拉。
  “小江，你的耳朵挺灵的吧？仔细听听看，那些搭讪的男人一般都先和女生说些。”
  僵尸先生颇有些为难：“这里声音太吵了，我听不清。”
  确实，就连程想想自己都需要扯着喉咙说话，而她听小江的说话也得离得很近才听清。
  听不清，那就靠观察吧。
  程想想四下环顾了一遍，忽地眼眸一亮指着不远处的吧台，尽量抬高了声音对僵尸先生说：“你仔细观察那一对！”
  吧台旁边有一对年轻的男女，显然是不认识的。女人独自在喝酒，男人则一个劲地拿眼偷瞄女人。
  不多时，男人叫了杯酒递到女人旁边，也不知说了句什么，女人轻轻一笑，接过酒慢慢地饮下。再接下来好像就聊上了，男人还时不时的揽一下女人的腰，或者摸一下她的手。又过会了一会儿，两人相携离开，大概是去成就好事了吧。
  僵尸先生了然地点点头，自语道：“原来如此，我终于知道方云为什么没相中我了。”
  才观察了这么一会儿，他就能找到自己的问题所在？程想想顿时觉得这趟来对了。
  “为什么没相中你？”
  “因为我没有揽她的腰，摸她的小手啊！”
  “……”
  敢情他刚才的重点就是在这上面了？程想想虽有些无语，但也觉得刚才那对更像是约/炮的，目地明确，和相亲那种性质不太一样。
  可再想寻找合适的，又不那么容易了。
  第15章 尴尬的撩汉
  正在犯难之际，僵尸先生忽然提议：“想想，你经验丰富，要不你给我示范下？”
  “我……”程想想很想说，我特么的也没经验呀，怎么给你示范？可是对上僵尸先生期待的眼神，再加上自尊心在作祟——她可不想承认作为红娘，到现在感情还是一片空白。
  程想想硬着头皮说：“行，等着！”
  想不到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主动勾搭男人。生活还真是艰辛呀！
  程想想一边暗暗感叹，一边搜寻着目标人选。
  虽然没看过猪跑，但好歹吃过猪肉，基础的几点还是明白的。
  首先，要挑一个落单的男人。有女伴的肯定不好勾搭，有男伴的她又不好意思去。其次，大着胆子往前冲，至于接下来如何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瞅了一圈，倒还真被她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那是个单身的男人，坐的位置有些偏。从程想想的方向，能看到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倚在单人沙发里，偶尔喝一口面前的酒。因是侧对着的，程想想只能看到他一点点的侧脸隐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出具体的模样，但是鼻梁仿佛很挺，年轻也似乎很轻。
  不同于其他单身男人目光总盯着美女瞧，那人的目光则一直看向酒吧中间的舞池，好像来酒吧纯粹就是喝酒、看表演的。
  “就是他了！”程想想对僵尸先生道：“那是个单身男，我去试试。你稍微靠近些，免得听不到我们对话，错失学习机会。”
  僵尸先生不解地问：“想想你怎么知道他是单身？”
  程想想道：“废话，你没见他旁边只放了一杯酒？”
  “原来如此！”僵尸先生一脸的崇拜：“果然是经验丰富啊！”
  程想想喝一大口橙汁给自己壮壮胆，然后怀着壮士出征的心情勇往向前。
  当然，为了便于搭讪，程想想少不得要再吐点血买了杯啤酒再去。别问为什么是啤酒，当然是哪个便宜选哪个！
  端着酒走到那位衬衫男面前，程想想用对方听得见，又尽量温柔地声音道：“帅哥，能不能请你喝杯酒？”
  “帅哥”侧眸，于是也将他的真容完全的展露在程想想面前——
  那是怎样一张逆天的容颜啊！目若朗星？面如冠玉？不不，这世上再多、再美的词汇在他的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就在程想想失神的一瞬间，他忽然冲她微微一笑：“你要请我喝酒？
  他的笑容很淡，却很温和。仿佛春回大地，消融整个冬季的冰寒，甚至让人错觉连魂魄里都有一缕暖风吹入。更奇怪的是，这样的笑容，这样嫡仙一般的男人，竟莫名地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在那绝世的容颜，那温和的笑容下，程想想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自卑来，总有种这世间任何女子都配不上他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她倒是还没有忘记此行的目地，扯了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对，请你喝酒。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意外的是，对方什么也没说，却是向他伸出了手。他的手指节分明，白皙而修长，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的瑕疵。
  那双完美的手在程想想面前略顿了顿，然后直接就接过了她手上端着的啤酒杯，轻轻喝地抿了一口。
  暧昧的光线下，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举手投足间优雅无比的动作，叫人看一眼就再难移开目光。
  程想想虽也不能免俗，但是傻愣了几秒后，终还是回过神来，道：“不知帅哥怎么称呼？可否交个朋友？”
  “帅哥”眼眸微眯：“你要和我交朋友？”
  继而又嗤笑了一声，“可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
  是呀？为什么呢？
  在对方强大的气场下，程想想很想立马怂回去。可是一扭头，看到不远处的僵尸先生那副认真观摩的表情，突然就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
  算了，大不了就被拒绝！
  程想想硬着头皮继续撩汉：“因为……因为有朋友你泡吧不无聊呀。有朋友多个路子，将来万一我能帮得上你呀。有朋友还能替你分享心事，派遣寂寞。有朋友……”
  妈蛋，编不下去了。说得都是些什么玩意！
  尬聊加尬撩，等于百分百尴尬。
  可是已经到这份上了就算是尴尬，也只能尴尬到底了，程想想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你看看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好一阵子了，没有朋友显得多傻。啊不，不是说你傻，我是说，让人看着会显得比较傻气。”
  “帅哥”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双好看的敛眉微微拧了拧：“原来我看起来有点傻气呀？我还以为，会有种遗世独立、出尘脱俗的感觉呢。”
  程想想没料到帅哥居然会这么幽默，禁不住笑了笑：“酒吧可是红尘中的红尘，你就不用想着出尘了。脱俗？做为人吃喝拉撒俱全的，怎么可能免得了俗？至于遗世独立，这个词听着虽然是个好词，但我个人觉得如果世上只余一个人独立，那未免也太孤独了吧？”
  “孤独？”听到这个词，帅哥神色微动。程想想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居然有种被她说动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样，趁热打铁是要紧的。在他还没开口赶自己走之前，程想想赶紧伸出手，道：“你好，我叫程想想。里程的程，想念的想。”
  帅哥垂眸扫了眼她伸出来手，可并没有要握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