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斗花宴
作者:山有扶苏      更新:2023-03-15 02:58      字数:2113
  说是恩师,其实也算是恩人。
  当年满朝文武都向皇帝请旨要赐死她,苏家不肯相助,苏菀兮一个人扛了下来,哪怕她甘愿交出凤印,甘愿自废后位,那些人也不肯放过她们母子。是国子监祭酒徐清风,为她们母女求情,徐清风学子众多,他一出声,天下桃李皆追随附和,姜酒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而后来,她渐渐长大,因不受宠爱,也不得入国子监启蒙。也是徐清风向皇帝提议,说她好歹贵为嫡公主,总不能目不识丁。
  哪怕再懂得隐忍,当年她也不过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孩,经不住旁人的挑衅羞辱,打架斗殴没少干,罚站抄书自然也没少。夫子们不敢得罪那些皇子公主,世家子弟,便只能把过错都推到她身上。
  那时候她满心怨恨与不甘,到现在,姜酒还能记得徐清风对她说过的话。
  “九公主,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公平的。你受的苦越多,将来你便站得越高。虽是女儿身,但谁又知道,你不会是那翱翔九天的凤?”
  在所有人都骂她是为祸苍生的妖孽时,只有徐清风说,她将来会是翱翔九天的凤!
  后来,姜酒真的做到了,可是她跟徐清风,却不如从前那般亲密了。
  不是她忘恩负义,而是她的身份,注定了一切跟她有关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如果当年她登基之后,重用徐清风,奉其为国师,如今的徐清风,早就被充斥着阴谋诡计的朝野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这些年徐清风上了年纪,也鲜少出现在众位学子面前,只是众人看见他,依旧十分尊敬,就连平日里那些最犯浑的学子,各个站得笔直,恭敬地向他行礼,齐声呼:“学生见过祭酒。”
  徐清风一贯慈眉善目,笑了笑,道:“都坐吧,不必拘礼。今日是花朝节,举办这斗花宴,也是想与众位同乐。”
  徐清风的目光在场上扫过一圈,满堂色彩鲜艳,弥漫着浓郁的花香,一张张青涩而充满朝气的笑脸,让徐清风心情十分愉悦。
  目光忽然落在了一处,徐清风一眼就看见了其中那与众不同的柑橘,抬眼看去,姜酒冲着他龇牙一笑,双眸精光闪闪,那模样,让徐清风微微一怔。
  似乎很多年前,也有一名小姑娘,也是冲他笑得这般傻里傻气,实则满腹小把戏。
  徐清风展演一笑,直接点名了姜酒。
  “旁人都带鲜花过来,怎么就你带了一盆柑橘?”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姜酒身上,看着那脆生生的小姑娘抱着一盆柑橘,顿时发出了或善意或讥嘲的笑声。
  就连容肆,都忍不住挑了挑眉,又觉得无奈,又有点想笑。
  姜酒丝毫不怯场,被点名了也大大方方地站起来,眉眼弯弯道:“徐祭酒有所不知,学生不爱花,只爱柑橘。旁人咏他们喜欢的花,我咏我的柑橘,有何不可?”
  徐清风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可!当然可!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从前从未见过?”
  “大将军府嫡女苏九,见过徐祭酒。”
  徐清风一阵恍惚,“大将军府?你是苏易的女儿?”
  徐清风直呼苏易之名,倒也不奇怪,苏易曾经也曾跟着徐清风学过几日,还要称他一句夫子呢。
  徐清风提起苏易,脑海中反而更加清晰地浮现了另一张脸。
  他淡淡勾唇,眼里带着几分怀念。
  “难怪,难怪啊……苏家的姑娘,着实伶牙俐齿。”
  想当初那位凤帝,不也是像她这般,古灵精怪,嘴皮子溜得时常让他接不上话。
  容肆轻哼一声,“伶牙俐齿?我看是牙尖嘴利吧。”
  那小嘴最是讨厌,嘴皮子一碰,甜言蜜语张口就来。醉了酒,干了坏事,醒了就不肯承认。明明自己说错了话,偏偏还恼上了,一句比一句气人。
  姜酒眯了眯眼,似笑非笑道:“容世子又没亲自体验过,怎知我牙尖嘴利?”
  旁人没有怀疑什么,反倒是容肆,如玉般晶莹温润的脸,一下子红得彻底。
  徐清风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尤其看见容肆脸上的羞红,隐隐明白了什么,眸中都藏着几分笑意。
  杜司业走了出来,语气尊敬道:“徐祭酒,都已经准备好了,斗花宴可以开始了。”
  徐清风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今年的斗花宴与往年不同,大概是为了多点趣味,彩头也不小,众学子们就算不为了彩头,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全都摩拳擦掌地准备就绪。
  徐清风笑道:“斗花斗花,斗得是花,但也要考考你们的才学,你们谁先来啊。”
  众人面面相觑,各个跃跃欲试,但是谁都不敢当第一次,怕搞砸了,可不就惹了笑话。
  苏胭见左右都无人上,立马站起身来,挺傲的身姿,立马引来了一阵喝彩。
  她落落大方地冲着徐祭酒行礼,道:“祭酒,学生斗胆,便当这第一个!”
  “好!”徐清风对苏胭有点印象,语气温和道:“那便你先来吧。”
  苏胭偏头,挑衅地看了阮漪一眼,别以为她没看见,刚才阮漪差点就站起来了,但是还是晚了她一步。
  阮漪确实打算第一个上场,好一鸣惊人,在容肆面前露露脸,谁知道机会竟然被苏胭抢了去。
  苏胭端上了自己的紫袍山茶,花开两朵,深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开得异常艳丽,花蕊藏在其中,更有一种欲诉还休之感。与绿叶相衬,更显花瓣张扬艳丽。
  徐清风赞赏地点头,“不错,上等的紫袍山茶,这样的时节,能开得这般娇艳,确实难得。”
  苏胭一脸自信道:“祭酒请看,这紫袍山茶颜色浓烈,比玫红深,又比深红浅,既不俗艳,亦不暗沉。花瓣似卷而舒,包裹着花蕊,可不正如‘细蕊含羞云瓣卷,双姝并蒂立枝头’?”
  苏胭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她含羞地朝魏子安的方向看了一眼,二人脉脉传情,郎情妾意,着实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