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节
作者:
天下归元 更新:2023-03-15 15:30 字数:4174
默军围着他的人,甚至比耶律祁和裴枢还多,而且出手毫不容情,景横波接连三次发现诡秘凶狠的刺杀,若不是铁星泽的护卫死死护着,不断牺牲,他早就倒下了。
因为自身护卫随从较多,铁星泽还是有机会出去的,但他一直在向河边移动,似乎根本没打算逃走。
他在厮杀中,还在不住试图吹响嘴上叼着的一枚哨子,但怎么都吹不响。
景横波目光一闪。
她忽然闪下了树,下一瞬间已经撞到了铁星泽身边,一伸手夺过那哨子,猛地一吹。
哨子没响。
铁星泽被她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一边喜道:“啊你没事!”一边大喊:“护住女王!”一边苦涩地道:“没用的,被破坏了,吹不响。如果这哨子能吹响,他们身上就会相应地发出声音,那么那些隐藏的杀手就会全部被揪出来,我们会好过很多。”
景横波看他一眼,将哨子收起,一把抓住他,身形又一闪。
下一瞬两人都蹲在了树梢,树干细弱,承载不住两人的重量,顿时发出细微的格格之声,似乎将要断裂。
“星泽。”景横波道,“这里安全点,你受了伤,就不要再拼杀了,等会我送你出去。”
铁星泽默然,火光里他眼神闪动,半晌,他道:“女王。”
“嗯?”景横波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只眼睛扫视着战场,一只眼角犹自瞟着他。
“你在怀疑我,是吗?”铁星泽轻轻道,声音有几分苦涩,随即他提一口气,笑了。伸出双手。
景横波转脸看他。
“绑住我。”铁星泽迎着她的目光,肯定地道,“一旦有人因此伤亡,杀了我。”
“你什么意思?”景横波皱眉。
“默军是我带来的,然后他们叛变了,虽然我不知道叛变的原因是什么,但我难辞其咎。”铁星泽柔声道,“无论结局怎样,我都已经无颜再见朋友。所以,女王,你不用一边照顾战场,一边还要盯着我。你绑住我,然后只要任何时候你觉得不对,你便杀了我。”
他神色黯然,这黯然却不是为自己生死,而是为这莫名其妙的背叛,他将剑抛掉,身上所有的武器都解掉,低头看了看底下追过来的自己护卫,道:“我就一个要求,这些我的护卫,他们是无辜的,如果他们能逃过这一劫,放他们走!”
“不要,大王!”底下护卫已经听见了上头的对话,摇撼着树身,悲愤大叫,“女王!女王!你不能错疑了大王!刚才默军虽然是同时对所有人出手,但我们这边当时在清点默军人数,已经发觉少了不少人,我们感觉不对,劝大王赶紧先走,大王却坚持要先通知你,只是怎么也找不到你,然后默军就动手了。为了给你们报信,大王拼命往河边赶,才会中了一箭啊!”
“那一箭本是冲着大王后心的,如果不是老三拼命撞开大王,大王现在已经死了!”另一个护卫愤然道,“死人会害你们吗!我们护卫也死了三个了!”
“默军直属于历代大王管辖,但大王却不是老王遗旨继位的,如果先王曾经留下什么话,默军很可能不听大王的。这事怪不着大王啊!”
景横波盯着他,怀疑铁星泽是必然的,不然她也不会去抢哨子,并将铁星泽抓在手里。
可此刻铁星泽的诚恳,他不轻的伤势,和护卫的悲愤,她怎么看,都看不出一点作伪的感觉。
她也记得自己刚被宫胤抛起来的时候,看见有人不顾一切狂扑而来,因此中箭,她曾以为是耶律祁或者裴枢,没想到是铁星泽。
他的行为,符合一贯人们对他的印象,符合一个无意中引发祸事,因而愧疚蹈死的人的心理。
心里如一团乱麻,她慢慢吁一口气。
是非难辨,但无论如何,此刻动手,她自认为没有这样的权力。
这事得交给宫胤评判。
忽然远处又有隆隆声响,她抬起头,就看见远处地平线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火光在不断接近,速度很快地向这里奔来。
她嘴里满满苦涩滋味。
这个时候,那个方向,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她的人。
十五帮已经被惊动,她即将腹背受敌。
更糟糕的是,默军人太多了,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往这边树下聚集而来,再强大的高手,其实都无法和千军万马抗衡,尤其是这种手段装备齐备,还擅长追杀和暗杀的刺客大军。
她不能让所有人都耗死在这里。
她忽然深吸一口气,问铁星泽,“你能不能猜到,默军为何背叛?”
“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我得位不正。”铁星泽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可能是先王留下的遗旨当中,最不应该继位的那个。但最后我继位了。默军虽然忠于王室,也有先后之分,如果先王遗旨里,有过如果铁星泽继位就将其铲除的命令,那么默军这么做,就有了理由。”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惜,连累了你们……”
景横波就好像没听见后一句,继续追问,“那么默军有没有可能,和玳瑁十五帮勾结。”
铁星泽一怔,立即道:“绝无可能!”
“为什么?”
“默军注重修炼,与世隔绝,他们的驻地你无法想象,他们的联络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总之是绝不可能和外界有任何勾连,就算有勾连,也只可能在沉铁内部,少数地位极高的皇族才可能。在外界,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些军队的存在。十五帮再强,也远在玳瑁,一群江湖草莽,凭什么知道默军?靠谁和默军联络?再说从时间上算,我赶往商国便对默军下了令,默军开拔在边境等候,已经是最快脚程,来不及和十五帮联络。”
分析得很合情理,景横波也是这么想的。默军单独行动,并不是和十五帮勾结,那她就有了机会。
如果让十五帮以为默军是她的援手,而让默军以为十五帮是她的援手,会不会就能解决所有人的危机?
她正在急速思考,寻找一个空手套白狼的办法,忽然感觉树身摇动,远处似乎宫胤厉喝一声,她一抬头,就看见铁星泽,忽猛地向她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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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为爱而战
景横波一惊,下意识身子一闪,已经闪到铁星泽背后,抬脚一蹬,狠狠蹬在铁星泽背上,将他硬生生蹬下了树梢。
她瞬闪只是转念间的事,铁星泽一个扑来的动作没做完,她的脚已经踢了出去,眼看着铁星泽以一种拥抱的姿态坠落,她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下一瞬乌光一闪,仿佛天空忽然被撕裂,一抹寒光忽然出现,“嚓。”一声已经射断树梢,然后猛地一震,一蓬黑色丝网在梢头弹开。
她当时已经下坠,堪堪和丝网擦过,一眼看见丝网上满满细小钩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这丝网是针对她的!如果她还在树梢,携带着丝网的箭不管有没有射中她,都会立即弹开,她会被裹住,会浑身受伤,会立即失去行动能力!
再回想铁星泽刚才环抱她扑下的动作,和面对的方向,难道他是看见那暗器,为了救她?
“砰。”一声铁星泽栽落树下,肩背处箭生生被震了出来,鲜血狂喷,护卫们惊呼着扑过去将他扶起,铁星泽面色惨白,侧脸全是鲜血,已经晕了过去。
景横波随之落地,怔怔看着她。
一个护卫猛然回头,声音已经带了哭泣,“女王!你何以待大王如此!”
景横波心乱如麻,上前一步,又退后一步。
铁星泽慢慢睁开眼睛,挥挥手,止住护卫的叫骂,轻轻道:“不怪……女王。”
顿了顿他又道:“想要证明自己无辜……光凭这个……是不够的。”
“大王!”侍卫悲声喊。
“星泽。”景横波吸一口气,缓缓道,“如果刚才我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不管怎样刚才是你救我。所以你现在好好休息,我会保护你。”
“不退敌,谁也保不了谁。”铁星泽并不在意地笑了笑,由侍卫扶着坐起身,想了想道,“陛下,可有胆量?”
景横波眉一挑,“怎样?”
“默军……好歹是我的军队,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我可以确定,他们的目标是我,杀你们是要杀人灭口。”铁星泽缓缓道,“所以和我在一起,危险才是最大的。而我想利用默军的弱点,退掉十五帮的敌人,但必须你陪着,你可敢?”
这想法正和景横波相合,她唇角一抹笑容妩媚,“怎么不敢?”
“只能你和我。”
“行!”
铁星泽坐起身,让侍卫给他包扎伤口,换衣服。伤口以三层布紧紧绑扎,血迹全部洗去,换上干净衣服,又吃了颗药,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红润,看起来竟有些精神焕发。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并不容易,默军是战阵和暗杀齐上,在这短短时间内,他们便又应付了三拨杀手,死掉一个护卫,铁星泽险些又添新伤。
所有人当中,只有瞬闪牛逼的景横波,安全系数最高,没有人能捕捉她的轨迹,都跟在她后面各种扑空,她一边整理了自己,一边还给各处战团指点了不少杀机。唯独河面上她去不了,那里烈火熊熊,云集的应该是默军最重要的高手,那般剑气凌厉,她闯进去只怕就得变成景筛子,她变成景筛子不要紧,宫胤因此变成宫筛子事情就大了。
抬头看看远处,十五帮的队伍越来越近,再不做点什么,给十五帮看出这里是怎么回事,那就糟糕了。
她只得喊一嗓子,“喂!我有事去去就来!”
几乎立刻,她就听见了宫胤的冷喝:“站住!”
耶律祁的呼喊:“横波!别乱跑!”
裴枢的大骂:“死女人你要干嘛,给爷停下!”
还有七杀乱七八糟的喊叫:“喂喂喂去哪儿,带哥哥去玩啊……”
景横波早已和铁星泽,一人一匹马去远了。
两人蹿出去的时候,特意选了视野开阔处,以便默军能看到。
果然两人刚刚蹿出去十几丈,身后轰隆一响,地皮翻倒,一大团黑乌乌的人群冲地而出。
而在前方几丈处,一排灌木忽然冲天飞起,灌木之下一排骑兵,乌甲无光,铁刀森冷,横亘于道,挡住去路。
默军果然在外围有准备。
景横波停也没停,拍马直冲,她的骑术一直有在锻炼,现在已经相当不错。
前头严阵以待,后头沉默狂追,好在默军终究分工有别,想做刺客就做不了箭手,如果此刻后头来个万箭齐发,景横波和铁星泽也便成了刺猬。
“怎么办?”眼看对面默军结阵岿然不动,铁星泽快速地问她。
“冲。”景横波格格一笑。
她并无杀气,眼底流动诡谲的光。
两人俯低身子,疯狂策马,三丈……两丈……一丈……
那边默军看两人竟然停也不停,自杀式地撞来,眼底也似露出惊讶之色,但这些人毕竟久经训练,依旧面无表情,真如地平线上伸展的沉默的枝桠。
这些枝桠密密织阵,当中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手一挥,士兵们齐齐抬起手中长枪,枪尖如林,等待着两人,以身相撞。
数丈距离转瞬即到,景横波已经看见最中间那将领铁般的脸上有个大痦子。
她忽然问铁星泽,“敢信我吗?”
“敢!”
“那好,别停!”
沉默的默军惊讶的眼底倒映自杀一般冲来的疯子。
两骑如烈风,扑向枪林。这种冲力,人和马都不可避免串在枪尖上。
“律。”两声凄厉长嘶,两匹马同时撞上前倾的枪尖,胸骨碎裂,被刺穿在枪头上。
那长了个痦子的将领却发现有些不对。
马上的人不见了!
下一瞬间,“嚓嚓”两响,他身侧两名士兵捂着喉咙栽倒马下,鲜血四溅,喉间匕首寒光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