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节
作者:
黑猫白袜子 更新:2023-03-15 16:16 字数:4171
“你曾经是一个多乖巧的孩子啊……你变坏了……”
他翻动着淡褐色的嘴唇,艰难地咋着舌:“……堕落的魔鬼!”
他低语道。
不得不说,像是他这样的人——干瘪,枯槁,泛着浓郁的尸体的气息,却依然能够自如地做出各种动作和表情,实在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也许是上帝听见了在场其他人内心的呼唤和尖叫,在几声含糊地嘟囔之后丹尼尔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安静下来之后他变得更像是某种用特殊手段做成的木乃伊了。
约书亚从他身边站起身,回过头来看向战战兢兢的医生们。
“抱歉,与父亲的对话耽误了一点时间,我希望这不会干扰到后续的检查。”
约书亚用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说道。
“我非常爱我的父母,他们的健康状态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了。我相信你们接下来会好好地帮他们进行检查的,对吗?”
“……”
在场没有人有能力鼓足勇气开口回答他。
医生们的脸色是前所未有有的难看,恐慌的情绪哪怕不用读心术也依然明显得仿佛能用肉眼看到。
要说这间房间里唯一没有被影响到的人,恐怕也只有依然在嘻嘻傻笑的艾尔医生了。
利达院长低下头,朝着那位本可以拥有明亮未来的年轻人投去了异常愧疚和痛苦的眼神,紧接着他保持着低头地方式,慢吞吞地挪到了罗莎的旁边。
他扶着罗莎,让她坐到了一旁,并且指使着其他人为罗莎包扎起了伤口。在他的带领下,那群已经快要精神崩溃的医生和护士们终于找到了逃避途径,他们眼神空洞地按照院长的指令动作,将自己的所有灵魂都沉浸在了身体检查的程序里。
利达院长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当一项一项地数据送到他的手上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强迫自己查阅了起来。
每一个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都像是拥有了生命一样在纸面上不断的跳动着。
但即便这样,利达院长依然知道那些数据究竟是怎么样的——原因很简单,无论是这一次还是上一次,罗莎和丹尼尔的身体数据都是一模一样的,不会有任何变化。
约书亚的力量一直以来都在精心地维护着那两具躯体,位于这所医院内的秘密身体检查实际上没有任何的意义——这只是约书亚在玩的家家酒而已。
约书亚·莱特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狂者。
他的心智是如此的不健全,按照利达院长的判断,现在站在他前的青年真正应该呆的地方是精神病院而不是拥有千万信徒的新兴宗教的圣堂。
但利达院长甚至都不敢仔细在自己的心底思考这件事情,他知道约书亚能够轻而易举地翻阅其他人的思想,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想法便会勾起约书亚的玩弄之心。
被约书亚看中的人下场都十分的悲惨,最近的例子便是地上的艾尔医生。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这个场面甚至已经悲惨到了好笑的程度,他愈是不想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这些事情便愈是清晰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旋。
而他很可能因为自己的这些想法而被约书亚变成白痴,尸体,或者是别的什么更加不详的东西。
有的时候,利达院长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那种荒谬与恐惧逼迫到崩溃的边缘,他甚至不敢自杀(就像是他勇敢的儿子那样)因为偶尔有几次他曾经窥见了约书亚使用的那些能力。
他很确定哪怕自己死亡可能都没有办法逃脱约书亚对他的玩弄与折磨。
好吧,按照这样的想法,也许艾尔确实是受到了约书亚的青睐——利达院长又看了一眼艾尔。
至少他从此以后不用像是他这样日日夜夜浸泡在未知和惊恐之中。
在利达院长的胡思乱想中,罗莎与丹尼尔的体检终于完全地结束了,这段时间是如此漫长而又混乱以至于老人甚至觉得已经过了一辈子。
好了,这噩梦的一天终于抵达了尾声。
利达院长只希望这一切能越快结束越好,他需要快点回到家然后把自己藏到浴室里(他的妻子如今已经是一名异常虔诚的降临派教徒了,他甚至不能在她面前展露出自己的绝望与软弱),然后他会喝上一点酒,为自己的孩子痛哭出声。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感到一丝诡异的可笑,你看,他甚至在渴望着为自己死去的孩子哭泣。
不过利达院长对自己今天晚上的安排注定要落空了。
尽管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尽快地逃离“检查日”代表的一切,但那也只是“几乎”而已。
也有那么几个人,特殊的几个人,刚刚等到自己任务的开始。
李多娜医生,圣玛利亚教会医院的资深医师,行尸走肉一般地伫立在自己的同僚之中,她就跟所有人一样时不时地会看向墙上的老式挂钟以确定时间。
然后她的注意力便被那规律晃动的钟摆吸引了。
【咔——】
【咔——】
【咔——】
钟摆的每一次摆动都发出了同样的细小机械音。
李多娜的大脑里忽然出现了一幕陌生的画面。
【“你们将接受最深程度的催眠……是的,这是一个触发式的任务,你们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被触发的机会……”】
【“我们无从选择,那位异常者的能力实在是太过于可怕了……如果不封闭你们的大脑,我们甚至没有把你们送到他身边的机会……”】
【“愿神祝福你们,我的孩子们,祝福你们能够顺利地想起来,达成那个任务。”】
【“愿这个国家能够被拯救……在一切彻底完蛋之前……”】
不过是一霎间,所有的一切喷涌着灌入了李多娜的脑海。
她被触发了。
是的,她并不只是李多娜医生,她是特工40。
而组织之所以在多年前将她塞入刚刚接受了降临派捐款,从奄奄一息中逐渐恢复过来的圣玛利亚教会医院,为的就是一个极为渺茫的机会。
杀死降临派如今的圣子约书亚·莱德,这个前所未有的反社会人格异常者。
李多娜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她一把扯下了自己脖颈间的降临派徽章。
在针对她的催眠中这个徽章的意义是如此深厚,她无时无刻地戴着它却从未想过那“意义”究竟是什么。但在催眠接触的这个瞬间,她终于知道了答案。
一根极细却异常坚韧的合金钢丝从徽章中抽了出来,在某种程度上,它比普通的刀子要更加锋利……锋利太多了。
一直环绕在约书亚身边的黑衣侍者在意识到李多娜的异动后猛然冲到了她的面前。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李多娜举起了枪,但李多娜显然对这种热兵器并不感冒。
在那些子弹射出枪口之前,她已经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跃到了最前方的一名侍者面前。
她手中那细如发丝的合金钢丝轻松地嵌入了黑衣侍者的脖子,后者甚至还有余力扣紧了手指射出了一连串的子弹。在人们的尖叫与枪声中,他的头颅在猩红色的喷泉中掉了出来。
不过早在这之前,李多娜已经笔直地来到了第二名侍者的面前,那名侍者击中了李多娜,在她的太阳穴上,李多娜的视野因此而变得一片血红,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像是对付那名侍者的同僚一样,李多娜的手指用力一勾,她的敌人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胳膊,他的手掌连接着半只小臂落在了地上,然后被他自己在慌乱中踩上了一脚。
这一切都发生得是那样快,被切断的手臂与第一名倒霉蛋的头颅几乎是同时落地的。
在正常的情况下,李多娜确实已经做到了人类可以做到的极致,无论是站在特工亦或者是暗杀者的角度都是这样。
但对于李多娜来说,最不幸的事情大概就在于约书亚并非是普通人。
在李多娜即将来到他面前时,世界变得粘稠了。
当然,只有李多娜的世界是这样,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思维……都被人为地推入了一片粘稠而透明的胶液之中。
约书亚·莱特隔着黑衣侍者,微笑着凝视着李多娜。
李多娜因此而看见了一双格外邪恶的眼睛……
她的视野变得更红,更加模糊了,她的喉咙里还有鼻腔里仿佛被灌了水。她感觉有种热乎乎的甜腥的浆液在她的身体内部,主要是头颅和胸口处,轻轻地爆炸了。
【噗——】
简直就像是错觉,但李多娜觉得自己确实听见了那细小的爆炸声。
然后她的世界倏然暗了下去。
“砰……”
在现实世界中,人们看到的,是那倏然暴起的女医生突然倒下的身体。
几乎没有人真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
他们只知道李多娜冲了出去,然后有一个男人忽然掉了头(顺便还开了枪),有一个人的手臂半空中莫名其妙地掉了,在血喷出来的同时,李多娜医生就像是忽然间被抽掉了电池的玩偶一般摔倒在地。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声音。
第229章
所有人都呆住了,若是站在一个毫无怜悯心的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一幕甚至有些好笑。
在老旧而宽阔的旧楼检查室内的这群医生都是所谓的“精英”,他们耗费了大量的时间,青春还有金钱拿到了行医执照然后来到了这家薪水优渥的教会医院,但他们得到的下场,却像是农场里的羊群一样,缩在墙角,满脸眼泪地瑟瑟发抖,连一句话,一声哭嚎或者一个动作都做不出。
浓厚的死寂如同胶质的粘液一般填充着整个空间。
一直如同保镖一般守护在约书亚身边的黑衣侍者们(那些没有被李多娜袭击的),忽然发出了一声虚弱而扭曲的低呼,然后也软软地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他们的表情狰狞,微微向外突出的眼珠里依稀残留着些许迷茫和不解。
当然,站在他们的角度看来这一切确实很荒谬,他们自始至终都恪守着自己的职责但实际上他们最后的处境却与袭击者李多娜一模一样。
他们也死了,死在了约书亚的精神攻击下。
之后验尸官们会发现所有倒下的人都有着相同致死原因,他们那坚硬而牢固的颅骨内部,柔软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锅淡粉色和灰色相间的蛋白质粥。
约书亚直接搅坏了他们的脑子。’
“啊,我很遗憾。”
约书亚垂下眼帘看着自己脚边的侍从,他发出了一声柔和却没有任何感情的抱歉。
他不会说自己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没有刻意避开这群围绕在他身边的可怜虫而已。他甚至对这些人,包括李多娜,都没有任何的恶意。甚至可以说,这个小小的插曲让他感到了一些微弱的趣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可怜的李多娜医生,曾经的特工女士几乎不太可能拥有这样一具完整的尸体。
“既然检查已经结束了,我想我们大概也应该返回了?”
约书亚随后将目光投向了罗莎和丹尼尔,后两者呆滞地看着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之前的精神冲击并没有涉及到他们,但原本就已经严重受损的两人依然被“震荡”波及到了,此时此刻的两人看上去更像是毫无神智的僵尸或者是白痴什么的。
一股腥臭的味道袅袅从丹尼尔的裤裆中升起,伴随着滴滴答答的水声——他尿了裤子,尿液从轮椅上一直滴到了地上,但他依然毫无感觉。
几秒钟之后,丹尼尔仿佛恢复了一些,但也没有好多少。了
“变……变……变……坏……坏……”
含糊的音节慢腾腾地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他的头颅慢腾腾地低了下来,下巴抵在了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