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儿？
  是眼神。
  一个人关心一个人，爱慕另一个人，行为可以伪装，言语可以瞒骗，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教授跟他聊起程姑姑时的眼神里，不止有歉疚，更多的是疼惜，爱怜。
  如同此刻自己看着程曦这般。
  “你先别管我从哪儿看出来的。”
  为了防止程曦期望过高，薄言适时地，泼了一瓢冷水，“教授已经很明确地告诉我，他并没有二婚的打算。我觉得，就算你有心撮合，他也没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想法。你知道，老人家上了一定年纪，对自己的决定跟认知，就会变得有点保守。”
  程曦点头，表示同意，“不就是老顽固吗？我懂。”
  薄言一时接不上话。
  敬爱的老师被心爱的女朋友批评，唯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保持沉默。
  “可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程曦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说，“我也不是一定要他们俩结婚，或是在一起生活，只是不想看到姑姑那么失落。你不知道，姑姑一辈子都没有对一个男人这么不舍过…而且，我也希望她老了，能有个依靠。”
  最后一句，薄言是赞同的。
  他现在住在程家，却不能一直住在程家，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迟早有一天，他跟程曦都是要搬出去住的。
  那老师怎么办？
  以程曦的性子，恐怕是不会安心的。
  “我觉得，教授不愿接受这段新感情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于他女儿。”薄言说。
  “所以…”程曦抬头，古灵精怪地摆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薄言颇有些无奈，他还能怎办呢？谁让女朋友是个操心的命，他也就只能跟在她后面善后咯…
  --
  姚教授的主治医生是薄言在美国的同学推荐的。
  这位同学姓易名岸。
  曾是医学院的大才子，现在偶尔才会回医院看看。
  姚教授住院的那天，程曦原本打算陪程姑姑一起去的，结果，薄先生只说了一句，‘欲速则不达’，便彻底灭了程曦心头那点小九九。
  不得不说，在大事儿上边儿，薄先生还是挺有魄力的。
  何况…以姚夏那样的性子，姑姑去了，估计也看不到什么好脸色。
  程姑姑不能去，难不成自己还不能去吗？程曦想，就算帮不了，刷刷好感度也是好的。
  程曦拿期盼地小眼神瞧着薄言，薄言只觉得好笑，“你去，跟程姑姑去有什么区别？”
  程曦立马反驳，“那当然不一样了？你敢说我跟姑姑是一样的吗？”
  这一点，薄言无话可说。
  “再说了，姚夏不喜欢的是姑姑，又不是我，你自己也说了曲线救国，没有曲线，怎么救国？所以，你就带我去么？好不好么，薄先生，薄大哥，薄哥哥。”
  一声声娇滴滴的呼唤，早已让薄言投了降。可松口没那么容易，他依旧专心看着手里的资料。
  男朋友如此不通情达理，程曦觉得自己都快要生气了…
  可她晓得，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
  “那…今晚，奖励你一次，好不好。”
  程曦娇羞地笔出一根手指头，咬着下唇的样子，可爱得不像样子。
  这样的尤物，这样的乖巧，薄言瞬间就把持不了，他扔了书，飞速将人搂进怀里。
  当然，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程小姐，你凭什么以为你的色/诱对我有用？还有，我跟自己女朋友过正常性/生/活，难道还需要被奖励？”
  性/生/活什么的，真的好烦好烦哦…
  程曦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原本清心寡欲的男人怎么一破诫，就跟小狗撒欢似的，往流氓那条路上一去不返了？
  她是个女孩子，会脸红，会害羞的嘛。
  “你就说吧，你到底带不带我去！”程曦不想跟流氓讨价还价，直截了当地吼道。
  薄言也不再逗她，伸出了自己的脸。
  左边，右边，一边一个吻，顺利解决问题，完美！
  去了医院，程曦在教授病房里见到了传说中的，薄言的那个极品同学，登时双眼放光。
  同时放光的，还有姚夏。
  得亏姚教授去了主治医生办公室，不然，非得好好说说这两个小花痴。
  薄言站在门口跟那同学低声地交流着什么。
  两个颜值爆表的男人站在一起，一颦一笑，简直倾倒众生。
  果然，帅得男人站在一起，总是相得益彰的，互相映衬的，就像睫毛精跟胡小歌，小太阳跟小旋风…
  真不敢相信，这其中一个，还是自家老公，程曦愕然。
  姚夏擦掉哈喇子，拉了拉程曦衣袖，“程曦姐，你放着薄大哥跟这么一个大帅哥在一块儿，就一点不担心吗？”现在的漂亮男人走到一起，早就不安全了。
  程曦一开始没听明白，等明白了，却是暧昧回头，朝姚夏笑了一笑。
  “如果他俩是真爱，我会含着泪，由衷地祝他们幸福的。”
  两个心内腐腐的女人，相视一笑。
  薄言他们走了过来，程曦登时正经了起来。
  “易岸，我同学。”
  “程曦，姚夏你见过的，我教授的千金。”
  易岸彬彬有礼地伸出手，程曦微笑回握，只是对薄言的介绍却有些不满，就一个名字，也不知道稍稍多说两句。
  不过，随后薄先生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弥补了言语上的不足。
  他走到她身后，顺其自然地搂住了她的小蛮腰。
  程曦有点囧。
  这个易岸气质高洁如兰，风度翩翩，而且，身上总有一股不可亵渎的大师风范，程曦觉得吧，当着他面，跟男票这么亲近，她有点莫名的心虚…
  薄言冷冷地瞧了一眼自家女朋友脸色，又说，“对了，你太太呢？”
  易岸别有深意地看了薄言一眼，浅浅一笑，“她现在在养胎，过段时间，我们聚一聚？”
  薄言点头，“也好。”
  易先生是如此风采卓绝，以至于在他走了很久之后，程曦还望着门口，不舍得收回视线。
  “看够了吗？薄太太。”薄言冷冷地提醒了一句。
  “你同学怎么长得这么好啊，哇哦…”
  程曦的一句‘哇哦’，仅仅用来表现自己的惊叹，而薄先生却似乎在里头听到了一些有的没得。
  “薄太太，你不觉得你先生长得也很…”
  薄言还没有脸皮厚到能跟人比美的程度，只是，有些事，不能忍。
  程曦反应快，闻到一股子酸味儿后，促狭了一句，“薄先生，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旁边的姚夏，睁大眼睛，看着这对腻歪情侣，她就不信…不信…
  薄言一声冷哼，“我需要吃醋吗？”说完，不由分手地亲住了程曦脸侧。
  被吃了豆腐的程曦羞得只想捂脸…
  而姚夏被喂了一顿狗粮后，终于相信，原来爱情是真的可以让人变得厚颜无耻的…
  之后，她自觉地转身出门，找爹哭诉。
  姚教授做完初检回到病房，看了看程曦，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曦，你姑姑呢？”
  “姑姑啊！她…”程曦转了转眼珠了，一肚子坏水顿时涌上了心头。
  薄言太熟悉她这个蠢蠢地眼神了，刚要出言制止，程曦的信口雌黄已如离弦之箭。
  “姑姑今天陪王叔叔一起吃饭去了，她让我转告您，她祝你身体早日恢复健康。”
  说完，程曦只觉得背后传来一道冷冽的视线…
  完蛋了，晚上回去估计得跪搓衣板了…
  姚正元一愣，又问，“王叔叔？”
  大约是职业病吧，程曦只要一开始胡说，那接下的情节，往往连她自己都收不住。薄言已经烦躁地吁了一口气。
  “王叔叔啊，是我爸的朋友，之前一直在英国生活，最近才搬回来的。”
  “他啊，一直都跟姑姑走得很近呢！”
  “这个王叔叔啊，长得可英俊了，就跟电影里那…那…什么吴秀波一样。”
  “我觉得吧，姑姑也是得多接触些新的朋友了，姚叔叔，您觉得我说得对吗？”
  ……
  出了医院，程曦颇有些得意洋洋。
  “薄言，你觉得我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是不是特别有用，你看啊，姚叔叔脸色都变了。”
  薄言还没来得及训斥她胡来，姚夏已经从电梯门口怨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薄言下意识地挡到了程曦跟前。
  “程曦姐，你刚刚是不是故意在我爸面前说那些话的？”姚夏沉声问了一句。
  “我…”
  薄言替她开了口，“姚夏，你不要激动，程曦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几个意思？”姚夏拔高音调，瞪了程曦一眼，“程曦姐，您为我们家做得一切，我非常感谢你，也真心觉得你是好人，但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请你以后就不要再用了，否则我们家不欢迎你！程女士爱跟谁吃饭也好，相亲也好，是她的自由，我们一点都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