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呀！”见他没有一口拒绝，盛夏心中暗喜，忙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钱包给他看，“你看，这、这些都是我过年抢到的红包！”
  看着上面的“10565.18”，凌致自动忽略了“抢到”两个字，理所当然地把这些钱当成了她过年收到的压岁红包。
  压岁钱么，多一点也不奇怪。少年沉默了一下，想着自己卡上仅剩的几百块余额还有刚才那个电话，到底是忍着心中的躁意抿了一下唇问：“你真的……要招作业代写？”
  “嗯嗯！高三的作业太多了，我实在是写不完！”盛夏连连点头，“你要是不信，咱们……”
  她转了转眼睛，小声说，“咱们可以预付工资的。”
  预付工资什么的，搞得还挺正式。凌致嘴角一抽，没忍住说了句：“你爸妈要是知道你花这么多钱找人替自己写作业——”
  “啊？他们啊，他们不管我的，”盛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蛋，“我爸妈还一直觉得高三作业太多，让我写不完就……就别写了。但是我、我想写完，不然会被老师批评的。”
  “……”
  凌致第一反应就是你他妈在逗我？但一看少女低着头老老实实，怂了吧唧的样子，又觉得不像。
  可能……真的就有那么佛的家长吧。
  他揉了揉额角，也没心思再多说什么，只一把抽过她手里的手机，跟她加了微信好友，然后往自己微信里转了5000块。
  “你手里这堆卷子算500，剩下的4500当我预支的，以后从……工资里扣。”他把手机还给她，示意她输密码，然后拿过她手里的文件夹，“有异议吗？”
  “没有！”盛夏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答应了，开心得差点跳起来。她努力忍了忍，方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只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说，“谢谢你，凌同学。”
  凌致被她真诚的道谢谢得有一瞬无言，片刻才说了句“不用，做完了微信告诉你”，然后就走了。
  盛夏脸蛋红红地看着他被路灯拖长的背影，半晌猛地跳起来，给余灿发了一连串的感叹号——
  热热是我：灿总！！！啊啊啊啊啊！！！你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灿总：？？？这么激动，不会是你男神跟你表白了吧？
  灿总：应该不是，要是这个，你肯定已经满巷子狂奔尖叫了。
  热热是我：……谢谢哦我才不会那么没出息。
  灿总：那是什么？总不能是你终于忍不住狼性大发把他给扑倒了吧？
  热热是我：……算了你别猜了。
  热热是我：我告诉你！我刚刚！美救英雄了！！！
  热热是我：[语音消息]
  热热是我：大概就是这样，事后他还主动加了我的微信！！！
  灿总：卧槽！大晚上的这么激情！他竟然还主动加你微信！不会是想以身相许吧？！
  热热是我：当然不是，他加我微信是为了给他自己发工资。
  灿总：……？
  热热是我：嘻嘻，因为我招了他做我的作业代写！哎，寒假作业实在是太多了，这就几天了，我根本写不完呀！现在有男神帮我写作业，我就不用担心了，最重要的是这么做还可以帮到他……嘻嘻嘻嘻，我真是太机智啦！
  灿总：……？？？
  ***
  盛夏一边和余灿聊天，一边傻笑着进了屋。
  盛妈盛爸正在一楼的客厅里整理货物，见闺女蹦蹦跳跳地进来了，不由好奇：“热热，你傻乐什么呢？”
  热热是盛夏的小名，因为她出生那天天气特别热，配上大名又很贴切，所以亲朋好友们就一直这么叫着。
  “没什么！”盛夏哪好意思跟爸妈说自己的少女心事，忙收起手机跑过去，“还有多少？我来帮忙。”
  “不用，快好了，你去吃苹果去。”
  盛妈四十出头的年纪，五官算不上漂亮，但很耐看，她眼大脸圆，肤白微胖，长发随意盘在脑后的样子，看起来温柔又和气。
  这会儿她正坐在一张小木凳上，动作麻利地将一些坏果和丑果从身前装满了苹果的塑料筐里挑出来。
  盛家是开水果店的，东风巷巷口左手边数过去第三间店面就是他们家的，因此挑坏果丑果是两口子每天晚上都要做的事儿——坏掉的水果可以收集起来送到乡下奶奶家去喂鸡喂猪，没有烂只是长得丑的水果可以挑出来自己吃。不过通常两口子都会在店里把活儿干完，除非是哪天的果子特别好，才会搬一两箱回家自己吃，顺便送一些给左邻右舍。
  “这次进的红富士不错，又脆又甜，来，这个大，爸爸已经帮你洗过了！”盛爸大概是干活干累了，正拿着半个苹果蹲在旁边啃。一看宝贝闺女回来了，顿时就献宝似的凑了过来。
  他长得很帅，是那种看起来很精明很能干，城府很深的帅，哪怕上了年纪变成了大腹便便的大叔，单单看脸，还是很有魅力。就是这行为举止，还有脸上的神态，却是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朴实无华的憨厚感。
  盛妈看了自家白长了一张社会精英脸，其实就是个憨货的男人一眼，笑啧道：“知道你喜欢吃苹果，一回来就挑了个最红最大的洗干净放着，谁都不给碰呢。”
  “哎呀我可真是个幸福的小孩儿呀！”盛夏笑弯了眼睛，挨个给他们捏了捏肩膀，这才拿起那苹果咬了一口，“唔，好吃！对了妈，你刚才给我打电话有事儿吗？我……去厕所了，没听见。”
  说到最后，小姑娘有点心虚，声音含糊了一下。
  “没事儿，就问问你回来没，你爸迫不及待地想让你尝尝这苹果呢。”盛妈随口问道，“对了，你那寒假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盛夏更心虚了，咬着苹果口齿不清地说：“还行吧……”
  以为她是在担心作业写不完，盛爸笑眯眯地安慰道：“做不完咱就不做了，你别累着自己！”
  盛妈也点头：“你们那作业也太多了点，高三学习本来就紧张，还布置这么多作业，休息都休息不好，哪还有精神复习。”
  盛夏干笑：“……这话要是被阿川听见，他肯定又要说你们偏心了。”
  盛川是她弟，今年初二，这个点应该是在楼上打游戏。她爸妈对她是完全散养的态度，对她弟就不一样了，虽说不至于和余灿爸妈一样严厉，但也是有要求的。
  “说就说呗，臭小子还能反了天不成！”盛爸哼哼，被盛妈一瞪，怂怂地改了口，“咳，我们那不都是为了他好么！”
  盛妈把最后一个坏果挑出来，然后装了一袋好果子递给盛夏：“这几个长得有点老，卖相不怎么样，但肯定特别甜，你拿去给简然和她奶奶，这个点她们应该还没睡，其他人的就明天再送。”
  简然是盛夏的另一个发小，住在巷尾，家里只有一个奶奶相依为命。
  “好！”盛夏边啃苹果边接过袋子，见盛妈捶着腰站起来，显然是有些累了，忙咽下口中的果肉说，“爸妈你们赶紧去休息吧，说好的开店只是兴趣的，可不能再把自己累到了。”
  曾经的盛家只能算是小康，家庭条件算不上差，但也算不上好，盛爸盛妈为了两个孩子没少辛苦操劳。直到五年前，盛爸意外中了三千万彩票，这才一夜暴富成了土豪。
  不过两口子过惯了普通人的生活，也舍不下开了十多年的水果店和附近的老邻居们，再加上这地方离姐弟俩的学校也近，因此一家人还是低调地住在这狭窄的小巷子里，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实际上这些年两口子通过买房买楼又赚了不少钱，好像还投资了一些公司什么的，盛夏也不知道家里现在到底有多少财产，反正应该是挺多的。不然今年她生日的时候，她老爸也不会特地送她一本支票本，告诉她可以随便花了。
  “知道了小管家婆。”
  盛妈笑着应了一声，盛夏这才蹦蹦跳跳地出了家门。
  看着女儿活泼可爱的背影，盛妈欣慰又感慨：“当年刚找到热热的时候，我真的特别害怕，怕她这辈子就是那样了……”
  “行了，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说这个做什么。”想起当年旧事，盛爸心酸又愧疚，忙打断盛妈不让说了。
  盛妈温柔的脸色一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惹下的桃花债！”
  盛爸：“……我又没有故意去惹！”
  他很老实很专一的好吗！那别人非要看上他他有什么办法！
  “总之我得告诉热热，以后嫁人绝对不能嫁太帅的，不然将来有的糟心……哼！”
  看着扭头就上楼了的媳妇儿，盛爸：“……”
  可怜，弱小，委屈。
  ***
  盛夏不知道自家爹妈之间的小官司，拎着那袋苹果就快步往巷尾走去。
  因是老城区，这附近的房子都十分老旧，盛家和余家还好些，前几年刚重新装修过，简家看着就比较落魄了，墙面斑驳，青苔丛生，到处都是岁月的痕迹。好在主人家爱干净，虽然硬件条件不好，但门内门外都收拾得很整洁。围墙上还种了一种名为龙沙宝石的藤本月季，每到春天就会开出满墙的粉色花朵，浪漫如画。
  这会儿天色还冷，龙沙宝石还没有开花，只有绿色的藤蔓交错挂下，给这寒冷的冬夜带来几许生机。
  盛夏在简家生了锈的镂空铁门外站定，刚要抬手按门铃，就听屋里传出一个清冷好听却压不住怒意的声音：“我奶奶有我照顾，用不着你们操心！请你们马上出去！”
  第4章
  是然然姐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盛夏一惊，忙踮脚往铁门里面看去，然而一楼大门关着，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里头传出的声音。
  “你这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奶奶那是我婆婆，是我老公的妈！我们想接她回去住，那是一片孝心！你怎么能——”
  “一片孝心？我呸！分明就是狼子野心！老婆子我是老了，不是傻了！这么多年了你们没想起我这个妈，这会儿突然想起来，难道不是听说这附近可能要拆迁了，想从我这儿把这房子骗过去？滚滚滚！赶紧滚！我告诉你我还没死呢！就是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把这房子留给你们这些个没良心的东西！”
  “妈您这是想哪儿去了！建国，你快说话啊！”
  “妈，以前都是我们不好，是我和丽娟做的不对，可这回我们想接你回去，真不是你说的这样，我们是真的后悔醒悟了！说来惭愧，这还是儿子教我们的，他跟他妈生气，居然说了句‘等你们老了，我可不管你们死活’，还说‘你们不也是这么对奶奶的吗’，我……我这才意识到，这些年我和丽娟做的有多么过分！妈，你就跟我们回去住吧，我保证我和丽娟一定会好好孝顺你，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就是就是！妈，这要不是真心的，建国也不会都加班到九点了还坚持要赶过来了！我本来是想着明天白天再来的，可他说他心里难受，一刻都等不了了……”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回去吧，我和然然我们祖孙俩过得很好，你们真要是后悔醒悟了，别再来打扰我们就行。”
  “妈！你别这样！我们给你跪下，跪下认错——哎哟！死丫头你居然敢推我！我可是你婶婶！”
  “我再说一遍，出去。”
  “我就不——”
  “叔，婶，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爸是怎么死的？”
  像是突然被人拔了电线，屋里的吵闹声瞬间戛然而止，半晌，才又响起一个恼怒中夹杂着点惊惶的声音：“你……你这个杀人犯！你怎么还敢提起这事儿？！”
  “就是啊妈，这死丫头可是杀了你儿子的人！你怎么还敢跟她住在一起！你就不怕哪天她……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之后，一个穿着黑色大衣，踩着高跟靴子的中年妇女率先从屋里跑了出来，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在黑夜中显得有些扭曲。
  盛夏猝不及防，被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手里还没啃完的半个苹果也掉在了地上。
  她“啊”了一声，有些心疼，想了想，把那苹果往前踢了一下。
  这时中年妇女，也就是简然的婶婶推开铁门跑了出来。
  盛夏躲在一旁盯着她的脚，见她一个没注意，被那半个苹果坑得差点摔个狗吃屎，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顿时弯了起来。
  叫你欺负我们家然然姐！
  哼！
  ***
  “你怎么在这？”
  简然是出来看铁门锁好了没有的，结果刚走到院子里，就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铁门后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