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作者:水烟轻      更新:2023-03-16 03:20      字数:3951
  “不见。”
  “娆姐姐,听说那个穷书生又来了,这次被打断了两条腿……”那粉衣丫鬟说着犹豫了一下,道:“我瞧见有人从后巷走出来,看着竟然像淇玉公子身边的人。”
  那声音若有似无,温娆的指尖陷入掌心,仰起脸,再也不能假装不知道。
  她避开了江淇玉的眼线,见了祁曜最后一面。
  “知道吗?你是第一个为我断了前程和手脚的男人。”温娆说。
  他的眼睛一片浑浊,带着血丝,几乎看不出从前的模样。
  “所有的男人,你是为我付出最多的男人,可我是个坏女人,征服一个女人可以用温柔,可征服一个坏女人,你要压服,否则,你变成了现在的一个废物,得到了我的心,却得不到我的人。”她嘲笑,令他血充眼珠。
  “我……得到了你的心。”他终究开了口,只是话一说完,立刻吐了口血,吐了温娆满身。
  “女人的心不稀罕,她的人才稀罕,你虽得到了我的心,可我的人是别人的人。”她无情说,令他愈发暴躁。
  “毒妇……”他终究忘不了,她害他兄弟,害他至今,他却执迷不悟。
  温娆目光一凛,只是低头压住了他的唇,送给他最后的礼物。
  “你得了我的心,慕容句得了我的身,他便什么都没有,你死了,我便能安心周旋于他们之间,所以,从一开始,我选择让你死。”她抚着他的侧脸,声音分明是如春风般柔腻,话却如冰刃,划得他皮开肉绽。
  他的死亡是个缓慢的过程,死前,他的双眼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温娆。
  “你在想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温娆低下头,耳朵贴着他的唇,果然听见了他虚弱的声音。
  “来世……你别后悔。”他说。
  温娆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你傻吗?来世你该祈求避开我这个毒妇。”她说。
  “我会留住你,我会……保护……”他说着,下一个字却再也说不出来。
  时间到了,谁也没给他将话说完的机会,他依然瞪大了眼睛,躺在她的怀里,凝着她的脸,不舍闭上。
  温娆抱着尸体一直等到天亮,她抱着尸体无声痛哭,她爱的男人便是这么简单,可偏偏他死的那般惨,为她所害。
  梦境尽头,温娆抖了抖湿润眼皮,终究是寻回了这一片丢失的记忆……
  眨眼半年,深深庭院飘落枯黄树叶。
  齐曜信步闲庭,竟走到了这个已然荒芜的地方。
  “这是哪里?”祁曜顿住脚步,看向那落了尘的鎏金大字,紫鸾宫。
  “紫鸾宫。”高禄擦了擦额上的汗照着那字念了一遍。
  “朕知道,朕问你,这里有谁住过。”祁曜压低了声音,已然不耐。
  “这……”高禄立即闭口不言。
  他不说祁曜也能猜得出来。
  “是她么?”他说。
  “皇上记得……她?”高禄试探地问了一句。
  祁曜呼吸一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温娆抱着他清浅笑意中,她说的话,他如刀刻般挂心。
  “她人呢?”他问。
  高禄又猛擦汗,祁曜自从温娆走了之后,便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可又似乎没有忘记,可对温娆的态度却是十分微妙。
  “皇上,温娆是您的皇后,是您亲自放她出宫的。”高禄解释道。
  祁曜拧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放她离开,一定是这个毒妇太狡猾,若是落在他的手中……
  “皇上,不如您去宸妃那里坐坐,换换心情。”高禄建议道。
  齐曜轻轻地摇了摇头,却不是回应高禄,而是在想,也许他应该避开她。
  因为这个名字让他很疼,只想一下都疼,是他前世所不曾有过的痛,他想,这个女人真毒,转世了,她还是像一根毒刺一样,深埋于他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要参加培训一个月,有时候要熬到夜里两三点,睡觉时间都不够所以请见谅。
  ☆、69|第 69 章
  又是一年春,街市上渐渐变得热闹,京城里原本凝滞的消息似乎跟着天气一起升温,慢慢流动起来,一些不为平民所知的事情也渐渐被传了出来。
  原是那慕容句在早些时候的那场大火中没死透,竟然还留了口气集结起了一支不小的队伍要复兴大茕,只是时过境迁,当下的天下是祁曜的,后者虽说行事有时过于狠厉,但前者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百姓当下的日子过的是富足有余,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心中纷纷唾骂慕容句反贼,将祁曜当作信仰,一日念叨三回,只盼着这天下莫要再乱起来。
  “皇上,他潜伏在南山。”玄衣派人追踪之后只得来这一个消息,可这一个消息花了祁曜将近两年的时间。
  “南山?”祁曜目光微寒。
  “是……有人说他们早就在那山上有所活动,山底下的人害怕是山匪就去报了官,可官府并没有人理会。”玄衣说着将一些宗卷呈给祁曜。
  ☆、70|第 70 章
  “为什么不说话?”祁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玄衣不敢正视他。
  “这是什么?”祁曜低头看着那根已经被熏黑的东西又问了一遍。
  “玉、玉石。”一向简洁爽利的玄衣也磕巴了一下。
  “很好。”祁曜嘴角扯出一抹笑,却没有人会认为他在笑。
  玄衣没有说错,只是他实在不愿意准确的说出那两个字,那是一根玉势,一个不管出现在哪里都不会用来垫桌脚的东西,玄衣红着脸想。
  江淇玉一击必中不损一兵一卒,在兵力上他也许比不过祁曜,可他知道人心的弱点,抓住了温娆还不够,他还留下了后招,非逼得祁曜坐不住不可。
  祁曜沉着一张脸,周围无人敢近身,包括玄衣也隐到了暗处。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对于一个抛弃自己孩子的女人,他是否真的能大方到毫无芥蒂,这点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而任何人换位思考,都觉得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人活在世,只要有情,又如何能没有弱点,他也许可以战死在沙场而心不死,可他如何能对着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再亲密无间?
  玄衣想,那个女人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祁曜孩子的母亲,就算祁曜恨透了她,厌倦了她,恐怕也会对她手下留情,即使她当下是如此的龌蹉不堪。
  轰隆——
  方才还是大晴天,转眼间却想起了一声惊雷,温娆站在山顶上,看见无边的天空中一片乌云翻腾而来,所到之处,顿时一片昏暗,在温娆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笼罩在她上空。
  “跟我走!”江淇玉牵着她匆匆离开此地,可雨来的凶猛,温娆到底还是被淋透了。
  江淇玉亦是没有避开,回到院子里只令人将温娆带去洗个热水澡再换套干净的衣裳。
  温娆任由她们摆弄,对江淇玉的话也没有任何异议,令对方十分满意。
  只是看着周围的环境,温娆到底还是忍不住讶异了一下,脚底下铺着的并非普通的石头,而是整片整片发绿的玉石,浴池里的龙头看似平凡,可双目总是带着紫色幽光,那两颗紫色的珠子镶嵌为目,温娆虽不知那是什么,但却明白那不是凡物,柱子上雕画了一树梅花,片片晶莹,暖气氤氲下,温娆几乎以为那是活的,可走近了些,她才发现,那满树的花瓣,每一瓣都是剔透的宝石。
  他的野心果真是掩藏的太好了。
  一个人想要掩藏自己,总是会选择塑造一个与自己性格相背的人物,这是不是说明,江淇玉有多么高风亮节,那真正的慕容句就该有多不堪?
  温娆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片刻的温暖,身体上的纾解令她松了松眉头。
  外面暴雨声响得令人烦躁,可关上门的时候屋内又沉寂到好似没有生气,她知道屋子里有人在监视她,因而她也没有泡太长时间,刚起身,便离开有人将衣服递过来,似乎知道温娆不喜欢别人碰,那人只是搁下衣物很快就离开了。
  温娆漠然的看着那件衣裳,他果真是连半刻的舒心也不愿意她有,可她没办法拒绝。
  她们拿走了她脱下来的衣裳,只留了这一件外衫,连亵衣亵裤都不曾备上,温娆披上它连小腿都不能完全遮住。行走间露出莹白的脚踝。
  温娆别无选择,不能因为这份羞辱而选择赤身裸|体,在很多次的无路可选中,她学会了从善如流。
  在她转身之际,一个老妇人又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她身旁,手上捧着两只金铃,对着温娆皮笑肉不笑,“姑娘,您是想自己戴还是奴婢给您戴?”
  温娆抿唇,眸色淡然。
  他防的这样严,她是不是该省下如何逃走的心思了。
  这是一间极为眼熟的房间,温娆被领到这里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了,包括江淇玉。
  庆幸,她穿成这个样子,确实谁都不想见。
  “你现在后悔吗?”房间里忽然有人说道。
  温娆将被子裹紧,一点都不惊讶屋子里会出现另一个人,她低头数着头发,道:“哪里有我后悔的余地……他们是汹涌的浪,而我只是浪里的一片叶子,除了随波逐流,我连退出都做不到。”
  “你真没骨气。”他说。
  温娆扭头看见封颂站在屏风后,并未逾越。
  “你是封颂吗?”温娆问,“封颂和江淇玉,季风和慕容句,你说你是谁,你们有那么多张脸,也许到死,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是谁重要吗,横竖都不是好人。”他轻笑了一声,“你只要记住,曾经有个扮成马夫的无赖觊觎过你便是。”
  “温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温娆知道他们之间的龌龊。
  封颂一顿。
  “她想怀上的是龙子,你觉得谁有这个能力给她?”他略带嘲讽道。
  温茹想要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她想要的仅仅只是权势地位,得不到祁曜的时候,她便决议与江淇玉联盟,条件是江淇玉给她一个孩子,当时她本就打算要假孕,江淇玉帮她简直是一举两得,可最后她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一举两得的美梦,而是被人两头算计了,恼怒交加的她最终决定嫁祸给温娆,可终究是自食恶果了。
  “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带你走。”封颂打断了她的思绪。
  “带我去哪里?”温娆问。
  “最初我是受温茹指使来算计你的,可我见到你之后便想带着你离开,让你做我的妻子,找份活计将你养活。”他说。
  “我不愿意留下来,也不愿意跟你走,即使跟你走我也会想方设法逃走,可你们谁都不愿意让我逃走,我又何必白费力气。”她索性将话挑明,打破他的幻想。
  “你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若是你能立场明确一点,何以有今日。”
  温娆顿时沉默。
  他说的是,如果她支持祁曜,她这个时候就在祁曜的后宫里,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如果她支持慕容句,也不会落在祁曜的后宫,如果她愿意跟封颂走,先前那么多好机会足够他们远走高飞……只要她坚定,又怎么又今日。
  可是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在他们当中选,世间人无数,为何独独给她划了个圈子,不许她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