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秦宜。”他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
  秦宜将没拿电话的手塞进衣服口袋里：“新年快乐啊，顾总。”
  她将顾总二字念得又慢又重。
  那晚，最终还是让他逼着又叫了句“深哥哥”，秦宜至今想起来还颇有些不忿。最没出息的是她扰得孙诺次日一大早就跑来接她，走的时候连个照面也没敢和顾云深打。
  再想起那时的情景，她心里就只有一个词形容——落荒而逃。
  不就是个委婉到可以装作听不懂的告白嘛，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
  自那天后，除了到家报个平安外，却也是有大半个月没和他联系了。
  电话那头顾云深问道：“几时回来？”
  秦宜：“二十五号吧。”
  三月初《暗夜》就要开机，她总得提前几天回去准备一下。
  顾云深：“我去机场接你？”
  秦宜干净利落地拒绝道：“不用。”
  顾云深接道：“好。”
  他答应得太快，语气太温柔，倒让秦宜几乎有种自己在同他撒娇的错觉。
  她指尖轻轻抠弄着口袋里的一小块布料，想着不然还是挂了他的电话算了，却又听他声音再度响起。
  “要和我爸妈打个招呼吗？”
  秦宜轻轻“嗯”了声。
  她原是打算直接给顾父顾母打电话，顺便问候他一声，这下主次却是颠倒了。
  顾云深那头开了外放，隐约可以听见电视中春晚女主持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秦宜笑道：“顾叔秋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苏语秋笑着回了几句祝福，还说给她备了个大红包，顾淮却让她回来后记得去找顾云深领华宸的开年红包。
  才不要找他呢，秦宜腹诽着。
  正好表舅妈在门口喊她进去吃饭，通话便到此结束。
  进了屋，一桌子人集体望向她。
  秦岓年纪六十出头，他老年丧女，容貌很是清癯，此刻朝着秦宜笑问道：“和谁打了这么久的电话啊？”
  秦宜含糊道：“顾家的人啦。”
  一旁孙诺却是又长长“哦”了一声。
  秦宜狠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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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宅在家里的日子总是眨眼便过去了。
  时隔一个月，秦宜再次踏回故土，又将开始一场新“征战”，她有种预感，这次新剧组肯定不会如《疑云》那般太平。
  《暗夜》定于3月1日开机。
  这剧班子早搭好了，东方影视、逸阳影视还有华宸娱乐三家联合出品，发行则由东方影视一家负责。
  导演是大名鼎鼎的曾修，电视剧圈中为数不多一流导演之一。编剧叫陆歆，三十来岁，她是“作而优则编”，才入圈数年，便在编剧圈小有所成，《暗夜》就是根据她的同名小说改编的，这也是她能这么快就和一流班底合作上的原因之一。
  男女主角是东方影视和逸阳影视各占了一个名额，华宸则要了人设讨喜的女二，剩下一堆或重要、或次要的配角也几乎都由三家瓜分得七七八八了。
  临出发前一晚，秦宜在家翻看《暗夜》剧本，只听坐在电脑前刷围脖的孙诺忽然一惊一乍地喊起来。
  “秦宜秦宜，你快过来！”
  秦宜正看得认真，闻言只随口应付道：“没空。”
  哪知孙诺却直接抱着笔记本走了过来。
  秦宜见她在她旁边坐下，一脸兴奋地道：“你看你看你看！”
  一边说，一边把手提电脑往她腿上放。
  秦宜无奈，只得瞥了一眼，只见屏幕上是一篇微博文章，标题起得很套路。
  “网传华宸太子顾云深已然订婚，准新娘竟是她！”
  秦宜冷漠脸道：“哦。”
  孙诺却不放过她，一脸八卦地道：“内容更精彩呢。”
  说着边便一边问她看完了没，一边操控着电脑，慢慢将页面往下拉。
  文章开头更是没眼看。
  “他未曾在公众面前露面，却早已成了网友心目中的男神，她与他门当户对，两人即将踏入婚姻的旅程。”
  前半篇叙述了顾云深条件如何如何好，后半篇叙述了“准新娘”如何才貌双全，堪与他相匹配。
  秦宜看完后继续冷漠脸道：“已阅。”
  孙诺不依不饶笑着问道：“给点评价？”
  秦宜将笔记本送回她腿上，道：“文笔太烂，差评。”
  孙诺忙嚷道：“还有评论呢！”
  ☆、第15章 各怀
  孙诺见秦宜并不想再理她，便自顾自对着屏幕念道：“啧，大半篇都在胡编乱造，没半个证据不说，沈卉哪里和顾云深门当户对了，她爹沈成林虽占了个长子名头，却是个出了名的草包，顾家又不傻，顾沈二家要真联姻，也肯定是选沈墨林的女儿啊。”
  “哎呀！剧本有什么好看的，你反正看个一两遍就能背。”孙诺说着戳了戳她，“来讨论下嘛，文章里说的这个沈卉是你堂姐？别人这么惦记你家深哥哥，你有什么感想？”
  秦宜一边推开她的手，一边拿起了一旁的手机。
  孙诺只见秦宜朝她甜甜一笑，然后伸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里面便传出了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哎呀！剧本有什么好看的，你反正看个一两遍就能背……”
  正是她刚才说的那段话，孙诺惊讶道：“你为什么突然录起音来？”
  “把你不务正业的证据留下来。”秦宜说着笑得更甜了，“唔…顺便考虑下要不要发给婧姨听听。”
  孙诺大惊失色，忙抱着电脑坐回小书桌前，再回头装正色脸道：“表妹你好好看剧本，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眼见孙诺终于安静下来，秦宜眼看着剧本，脑中却不禁想起了刚刚那个羞耻通稿。
  几年没见，她这个堂姐胆子倒是越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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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会同从家里过来的华婧，三人一起出发前往s市影视城，《暗夜》将有一半戏份在此处完成。
  晚上照旧是先一块儿吃顿开工饭。
  秦宜等人挑了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到了饭店。
  大厅里坐满了各组工作人员，主创和主要演员在一个包间，次一等的配角演员在一个包间，演员助理等工作人员又在另一个包间。
  这圈子里“等级”森严，且毫无掩饰。
  秦宜和孙诺在包间门口分开，她拍了拍孙诺的背，华宸那边也派了工作人员跟在剧组，此前一直在一旁替她们领路，这会儿她便笑道：“秦小姐放心，那边气氛肯定比你们这儿轻松多了。”
  秦宜一进门，便知她说的确是实话。
  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一半的位置。
  女主扮演者莫筱雨正和制片人聊天，捂着嘴娇声笑着，只差没往制片人身上倒了。编剧陆歆垂头玩手机，男二扮演者陈之乔和女三男三扮演者凑作一堆。
  秦宜和华婧一进去，包厢中的人纷纷抬起头来。
  秦宜自是先和众人打招呼，轮到莫筱雨时，却见她直接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她身边，挽住她的手，半个身子倚到她身上，笑道：“先前在微博上看到思颖姐晒天后签名照，我可是羡慕的不得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和你合作啦。”
  秦宜不习惯和陌生人亲密接触，此刻有些不适，却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推开她，心里很是无奈。
  莫筱雨长着张小巧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很是漂亮，只是未免太过于灵动了些。她是逸阳的一姐，也是股东之一，演技还算勉强，但颇有观众缘，演的剧收视等数据都挺好看，只冲着这点，也有不少剧找上她。
  此刻倚她在秦宜身上，脸上虽笑着，眼中却藏着些打量之意。
  秦宜对这类“聪明人”不是太感冒，她正想着如何应付她，包厢门这时再度被推开，却是导演曾修进来了。
  他五十出头，长得很是精神，此刻先是朝众人招呼示意，随后便朝华婧道：“几年没见了，坐下聊聊？”
  秦宜正想借此机会脱身，那边一直垂头玩了许多的陆歆却突然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对秦宜道：“坐这吗？”
  秦宜心下一松，朝着莫筱雨歉然笑了笑。
  莫筱雨娇声笑道：“陆大编剧要人，我可不敢抢，我改日再找你聊。”
  说着便放开了她的手。
  秦宜在陆歆旁边的位置坐下，道：“陆老师好。”
  陆歆笑道：“应浩和我提过你。”
  她见秦宜面露不解，便又解释道：“他是我师兄。”
  秦宜笑道：“那我先接了他的戏，又接了您的戏，倒也算是种缘份了。”
  陆歆又问道：“对陈若宁怎么看？”
  陈若宁便是她这次所演的角色名。
  秦宜歪头想了想，笑道：“我觉得她就是那个大时代背景下的一个普通人。”
  陆歆挑眉一笑，也不置可否，却是又继续玩手机游戏去了。
  男主演郭呈最后才姗姗来迟。他是东方影视的一哥，有颜，有演技，算是他这一代小生里的领头羊。
  郭呈生了双很有杀伤力的桃花眼，未语眼中便先含了三分笑，此刻他一路扫射过去，无差别地对着众人发动攻击，笑道：“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秦宜只见对面扮演女三的王可可立即便红了脸。恰好这时也只有她旁边空了位置，郭呈便直接坐了过去，王可可却是紧张得碰掉了筷子。她正要弯腰去捡，却见郭呈已先一步弯下了腰。
  他捡起筷子递给王可可，笑道：“让服务员再给你换一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