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林老师来电：“你们在哪儿啊？病房里怎么没人呢？”
  我：“我们——在药房呢，拿回家之后的药。”
  林老师狐疑：“你回家还要吃药？不是挂水么？”
  我：“啊——也要吃药。要么你们先回家收拾下要带走的东西吧。”
  结果出来，顾魏低头看化验单，至于我，只要看他的脸就可以了——眼神一会儿放空一会儿清明，眉头一直微微蹙着——相当不好判断。于是我清了清嗓子。
  顾魏抬起眼睫，看了我一眼：“没有。”
  我轻轻呼了口气，刚才那一秒紧张得没敢喘气。
  顾魏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
  我耸了下肩，试图活跃气氛：“啊——之前又是吃药又是挂水——身体和精神状态也不好……我还是比较希望能给顾林一个好的基础的。”
  顾魏依旧不说话，直直地盯着我。
  我：“你这是——失望——还是——庆幸？”
  顾魏面无表情：“谈不上失望也谈不上庆幸。”
  我：“……”顾先生，你这样让我很难搭话啊，我眼巴巴地看着他。
  半晌，顾魏抬手捂了捂我的眼睛：“不要这么看着我。”
  我：“嗯？”
  顾魏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地道：“没事。”
  回到病房，想到林老师和娘亲都在：“你们没回家？”
  “没什么要收拾的，那边该有的都有。”林老师看了眼我空空的手，“你拿的药呢？”
  我：“啊……放车上了。”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结果实诚的六月小朋友迅速出卖了队友：“舅妈抽血去了！”
  林老师：“抽血？！”
  六月：“h——h——h——h——g！”记不清hcg，囧……
  林老师：“林之校，你到底干嘛去了？！”
  我正在思考要怎么把这个乌龙糊弄过去，一旁的顾先生面无表情道：“她经期晚了20天，去查了一下有没有怀孕。”
  林老师迅速睁圆眼睛。
  顾魏：“没有。”
  林老师呆滞的表情就这样定格在了脸上。
  我：“…………”
  娘亲看着我：“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个事你都不清楚？”
  我：“这方面……不是很有经验……”
  娘亲：“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的？你——”
  顾魏面无表情地看着娘亲：“过度疲劳，内分泌紊乱。”
  娘亲张了张嘴，又抿上，没再说话。
  二三九
  我们就这样被顾魏连锅端到x市，y市战场就这么清扫完毕。
  顾魏伸手：“车钥匙。”
  我看了眼怀里的六月：“你没开车？坐高铁来的？”
  顾魏：“今天肯定要把带你回去，我开车来干什么？”
  我：“……”默。
  上车的时候，我好奇地问他：“你和表哥打电话的时候都说了什么？”人上来得那么快。
  顾魏：“让他上来。”
  我：“没别的？”
  顾魏阴森道：“立刻马上，要么他上来，要么我下去。”
  “……”原来是威胁=_=，“我还在想如果你和大姨吵起来，我是帮理还是帮亲。”
  顾魏凉凉地瞥了我一眼：“我既是理，也是亲。”
  我：“哦……”看顾先生这个状态，是不打算和睦友好地同我聊天了，于是我明智地从副驾驶爬出来，到后座和六月tiny作伴。
  顾魏坐到驾驶座上，不急着开车，而是伸手打开副驾驶的储物抽屉——
  拎出一袋吃了一半的切片面包：“嗯——？”举到空中示意了一下，扔在副驾驶上。
  摸出一盒拆封的饼干：“嗯——？”举到空中示意了一下，扔在副驾驶上。
  拿出一罐还没拆封的酸奶：“嗯——？”举到空中示意了一下。
  我被他三声冷飕飕的“嗯——？”给嗯得发毛，迅速拿下他手里的那罐酸奶，转向六月，一脸谄媚：“六月~想不想喝酸奶啊？”插好吸管递给小朋友，不敢看顾魏，朝他挥挥手，“开车，林老师前边打灯催了。”
  顾魏发出一声极轻的介于“哼”和“嗯”之间的声音，启动车子。
  我觉得我晚上要倒霉=_=
  到了x市，顾魏带着林老师去中医科，六月带着我去爷爷病房。
  老爷子精神头还是挺不错的，正在听京剧，看到我：“校校回来了。”
  我点点头。
  爷爷：“你外婆怎么样了？”
  我：“还不错。开始好转了。”
  爷爷：“你脸色看着不大好。”
  我干笑道：“啊，哈哈，刚才顾魏开车开太快，被他吓得。”
  爷爷笑了笑没说话。
  一旁的表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洗苹果的时候经过我，在我耳边小声道：“吵架了？”
  我默默尾随她到卫生间：“女人真的不能太聪明……”
  表姐哈哈一笑。
  我：“表姐，晚上六月借我带回家吧，她是我的护身符。”顾先生今天阴森了一天，天知道晚上回家会怎么爆发。有小朋友在，他应该会收敛一点。
  表姐：“啊哈，no。”
  我作哀求状：“表姐——”
  表姐给我抛了个媚眼：“小别胜新婚哦~”就出去了。
  我=_=：“…………”
  二四〇
  吃完晚饭，我努力抓着表姐聊天，试图拖延回家的时间，但是被顾先生识破，直接拖走。
  我抱着“该来的总要来”视死如归的心情，被顾先生一路载到超市。
  我：“嗯？”
  顾先生→_→：“你好像忘了还有五天就过年了。”
  我：“……”家里什么都还没有采买。
  超市里人很多，但是买东西的过程还是很愉快的，顾先生全程服务到家，高的——他够，重的——他搬，冷的——他拿，人多的地方——他开道，耐心地与我商量过年要做什么菜，吃什么零食，满满一车去结账的时候，我已经被一脸温纯的顾先生迷惑得丧失了警惕，以为他火气已经消散，一路上还掏出小本子把刚才讨论的配菜一一记下，时不时和他讨论一下。
  但是有句话叫“胡萝卜加大棒”……
  洗完澡回到卧室——
  床上就一个枕头……
  顾先生简直幼稚出新境界……
  绝不能姑息！
  我坐在床边慢慢吹着头发，等待幼稚患者洗完澡回来。
  顾魏擦着头发走进来，丝毫没有把另一个枕头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打算，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往床上一坐——
  我迅速地关掉吹风机，往床上一趟，一把拽过那个枕头，拍了拍，往上一躺。
  顾魏二话不说，伸手过来拽枕头——
  于是莫名其妙就发展成两个人坐在床上无声无息地抢了两分钟的枕头，擒敌捕俘散手全上，就差没锁喉了=_=……
  我：“为什么就一个！”
  顾魏：“哈，过去一个月，就我一个人睡，为什么要两个！”
  我：“我回来了！”
  顾魏：“要不是我今天过去，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仗着个子小，瞅准时机从他胳肢窝的空隙里一钻，一把抱住枕头抢到手：“哼！”一把拍灭灯开关，背对着他躺下，被子拉到下巴，闭眼睡觉。
  身后半天没反应。
  我终究忍不住，睁开眼睛，扭过头。
  顾魏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刚才的坐姿，直直地盯着我。
  房间里光线很暗，最亮的就是他的眼睛了。
  我看着他，过去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联系得很少，我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似乎时间一下子就跳过了这一个月，我们突然分开，现在又突然重新在一起。
  顾魏往我旁边挪了挪，贴着我躺下，从背后把我抱进怀里。
  我：“火发完了？”
  顾魏浅浅地发出一声既像笑又像叹气的声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