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家的孩子，尽说胡话。”大妈却听得有些开心。
  “什么叫胡话？都是实话。而且大妈你心地又好，好人有好报的嘛，所以请我们吃一顿饭也不算什么事吧？”
  许大伟说道：“我们还有酒会呢。”
  “还酒会个屁啊，那也没什么好参加的，其实也就是一堆人在那里互相扯皮而已，反正都是勾心斗角，老赵啊，你去一下就成了。”
  赵经理皱着眉头说：“你刚刚还说要去的。”
  “这不看大妈天庭饱满嘛，所以想请教一下养生之法。就这么定了，老赵大伟，你们两个就去一下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伟你老爸应该也在场，要不然就是你姐在，反正他们两个我暂时真的不想见。”
  许大伟一愣。
  王之丞却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而且还顺势躺了下去，看样子真的赖在这里不走了。
  我看看大妈，又看看王之丞。这王之丞好像还真的吃定大妈了一样。
  而赵经理说道：“行，那我们就行走了。”
  扯了一下许大伟，走了出去。
  老刘倒没什么，反正他走到哪里就算哪里，他坐在椅子上咧嘴笑了笑。
  大妈没好气地说：“哪里来的无赖！”
  王之丞还无耻地说：“还真被你说对了，其实我真的就是一个无赖呢！大妈啊，这么说起来，以前好像还真的见过你，你是不是以前经常去那边的菜市场买菜的？”
  “我哪天不去买菜？”
  “就是嘛！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我以前有一段时间天天还去菜市直场那边买早餐呢，最喜欢的就是那里的汤皮，不过后来因为城管抓得严，那位摆摊的大婶不做了。”
  大妈附和着说：“你说的是小钟啊？是啊，她早就不做了，回老家去了，最近还有联系。”
  王之丞跳了起来，“还有联系？那她在家里做什么？我看还是把她叫回来摆摊的好，有出息点。”
  大妈小声骂道：“买早餐能有个什么出息？他儿子现在在家里创业，她也在帮忙做事。”
  王之丞说道：“那能有什么出息？再说了，在农村里面创个什么业？”
  大妈说道：“她儿子是学兽医的，以前在一个什么大型的养殖厂里面做了几年，现在回家自己搞养殖的。”
  王之丞一愣，问道：“养什么的？”
  “养猪的。”
  王之丞一拍手叫道：“人才啊！”
  他双眼还放出光来。
  老刘咧嘴说道：“那不是跟我们搞竞争吗？”
  王之丞得意地说：“跟我们竞争个屁啊！他那点小家底，我一口气就能吞下来。我要砸死他！”他还紧紧地握了一下拳头。
  大妈吓了一跳，叫道：“你要砸死他？你这人真是个神经病！”
  我拉了王之丞一把。
  王之丞说道：“用钱砸死他！”
  大妈啐了他一口：“真没个正经，要不然你也用钱砸死我？”
  “你会做什么？”
  “做饭。”
  “那你就先做顿饭给我们尝尝嘛。对了，大妈，你一个人住吗？”
  “儿子和儿媳还没有下班。”
  “他们又是做什么工作的？如果有什么特长的话，或许我也会考虑用钱砸死他们的。”
  大妈也乐了，说：“我儿媳是会计，儿子是一个家具厂的厂长。”
  王之丞转头看看这个家，说道：“难怪看你家不错呢。不过会计我们公司现在有了；家具方面的话，暂时还不想去做，因为不太了解，而且也太麻烦了一点。”
  大妈说：“反正都是打工的。”
  王之丞说：“那您先去做饭，等下给我那位大婶的联系方式，我还得派人找她儿子好好谈谈，还要去那里查看一番，看能不能把他给砸过来。以后说不准想做家具行业的话，会考虑把你儿子砸过来，毕竟他也是厂长不是？这要是在一个公司里面的话，那就是生产经理了。”
  大妈乐了说：“小厂的厂长。”
  “再小的厂长也是厂长嘛。”
  对于这些我可不太懂。不过听起来好像这大妈的儿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大妈好像平常也寂寞惯了，面对着王之丞似没有什么抵抗力一般。
  王之丞这人也是怪了，平常根本就没有几个朋友的，但是他身上就像是有一股神奇的吸引力一般，总是能引起很多人的好感或者恶感。
  王之丞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说道：“还别说，如果小妹还在的话，我都想娶了她。”
  我也正在喝茶，差点就喷了出来。
  老刘对于他小妹的事却不明了，所以就认真的听着。
  我赶紧说道：“你说什么胡话呢？”
  他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我却怔怔地看着他，看来他对小妹的思念还是那么的真切。只是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是越来越深刻呢，还是会慢慢地被时间给冲淡过去呢？
  看来今天这事倒是勾起了他的回忆。
  只不过这些事情，我是不了解的，因为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起过。谁知道他以前跟他小妹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关系呢？
  王之丞忽然感叹一声：“人肉交易啊！”
  我马上就恼怒起来：“说什么呢？”
  “哦，我不是说你。我只是在说另外一个王八蛋而已。”
  “那你在说谁？”
  “哦，只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很久很久以前？说故事呢？”
  “是啊，说故事呢，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山，山里有一座庙，庙里住着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不听不听。”
  “哈哈，不是说故事吗？好吧，那就说个正经的故事，确实是很久很久以前，也确实有一座山，山里有没有庙我不知道，不过确实住着很多人。在山下有一个村子，因为山上搞矿的人比较多，所以村里也就行成了一个小小的市场，大早上的卖菜的比较多。”
  这还有点像是他自己的故事。
  他接着说道：“搞矿的人嘛，平常都大大咧咧的，伙食也都还不错，所以猪肉的销量是比较好的，也就有那么几个专门卖肉——卖猪肉的，家门口就摆着案板。”
  我有点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不过听起来好像有点伤感。
  “那个时候嘛，人们的生活水平都不高，生活比较艰难，而且观念也跟不上这个时代嘛，要生儿子继承香火的概念那是相当的厉害啊。but！有些人的运气就相当不好，生了第一胎是女儿，第二胎依然还是女儿……”
  我快被他那个忽然而来的“but”都快气疯了。
  “家里条件不好，上有老，下面又有这么多女儿，所以，不好养活啊！然后就要想办法，不是？”
  这时我真的呆住了。
  “天下当然没有那么狠心的父母真的会因为女儿多就把刚出生的女儿给溺死的，是不是？但是家里也不好养啊，所以就只好用个竹框装了，塞上几件衣服，放上一袋奶粉，再‘体贴’一点的就再放上几十块钱，把这个小家伙放到案板上，等待着好心人的收养了。”
  老刘咧嘴笑道：“你还见过这样的事啊？”
  王之丞笑道：“我年纪大着呢。”
  “看你的模样也不过二十出头嘛。”
  “什么叫二十出头？奔三了好不好？”
  我不禁问他：“不过那时你也还小吧？”
  “反正说故事嘛。记得那是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哦，不对，应该是一九九二年的第一场雪，还是九三年？还是九四年？反正记不大清了，反正天气那个冷，山上都不开工。有那么一个小男孩，跟他老爸老妈在山上住着，因为要守着矿洞，以免被人偷偷地开采，或是被人偷去工具。那可真是一个天才的儿童啊。”
  我轻笑一声，“你这不就是在夸你自己吗？”
  “谁说不是呢……谁说是我的？我可没有指名道姓，反正那是个天才就对了，不仅人品好，性格好还很聪明，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
  我瞪了他一眼，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我们……不是，是那个天才跟着他老爸去买肉，来得果然还是太早了一点，肉都还没有摆出来卖呢，不过呢，案板上依然还是有肉的，那是一个小女孩，非常非常小，没见过你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天上掉来的精灵。”
  我不由得一呆。
  他妹妹竟然是捡来的不成？
  那倒有点像刚才的姐弟了。
  “不过天太冷了，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冻了多久。毕竟她那王八蛋父亲不知道是三更半夜把她扔在这里还是在快要天亮的时候扔在这里的。你说说，她老爸是不是王八蛋？”
  我不禁点点头。
  “又在说什么胡话呢？”大妈端着刚炒好的一盘菜出来。
  王之丞叫道：“色香味俱全啊！”
  这时门却开了，进来的两人明显是夫妻。
  那两人呆了一下，男的说道：“有客人？”
  王之丞嘿嘿直乐。
  我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却忽然发现那个男人倒有点眼熟。
  “你是……那个文员吧？”那个男的说道。
  我晕咧，原来这个厂长就是那个厂长啊。我说怎么有点眼熟。要说起来，我的上一份工作还是文员呢，不过因为出了一点状况，而被辞退了而已，算起来在那里也只不过做了两个多月而已。
  我不禁心脏猛然跳动了几下。
  王之丞笑道：“竟然还是熟人呢！王之丞。”他对着那人抻出手去。
  我记得他应该性李才对，平常大家都叫他李厂长。现在他的身上还有一点木屑。
  李厂长明显有点吃惊，不过马上伸出手跟王之丞握了握，说道：“李志。王老板怎么会来我家？”
  大妈说道：“王老板？他算什么老板，说话没个正经的，就像个神经病一样。”
  一边说着一边进厨房里面忙活去了。
  王之丞说道：“这不是想品尝一下大妈的手艺嘛！刚才我们跟大妈一起在下面看戏，有缘嘛，所以就在这里蹭一顿饭了。”
  李厂长也是一个比较大气的人，说：“怎么不开酒呢？王老板可是大老板。平常哪里请得到。”
  一边说着一边从电视柜那边拿出了一瓶白酒，放到了桌上，又拿出了几个杯子，一一摆在了我们的面前。
  大妈在厨房里面说道：“哟，还真是大老板不成？”
  李志说道：“可不是，我们这里最大的老板。”
  他老婆也坐下作陪。
  王之丞说道：“这话说得，我都飘飘然起来了。其实我们只是从楼下经过，看人家跳楼而已。”
  李志说道：“跳楼啊？刚才也听说了，好像这事还闹得挺大的。刚才还看了我妈的朋友圈，我就说那个从楼上掉来的人似乎有点眼熟。”
  “被坑了被坑了。”
  想不到我们这几个来看热闹的，却被别人看了热闹。
  我看着李志给我倒酒，马上就表示我不喝。
  但是王之丞却指着说：“满上满上。”等满上了之后，他把我的酒移到了他的面前。
  我不禁小声地对他说：“别又喝醉了。”
  “这一点点，不算个事的。”
  我怕就怕到时他又回不去啊。不过还好，现在有老刘在。以老刘的力气，扛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李志一边夸着王老板的好处，一边又试着问了一下王老板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王之丞也只是说看戏路过而已，厚着脸皮来这里吃顿饭，尝尝大妈的手艺。
  李志也没有办法。
  不过一杯酒下肚，夹了一口菜之后，王之丞问道：“我说李志啊，现在你们家具好像也是风生水起啊。”
  “哪里，现在竞争也很大，大家都在拼命地压成本压价格，我看我们那个厂，都不好撑下去了。”
  “这么严重啊？”
  “可不是，很多材料都还欠着账呢。”
  王之丞拍着桌子说道：“所以我说这家具不好搞嘛。阿黄那几个家伙前一段时间还一直都在吵着也要搞个家具厂玩玩呢。”
  我不禁好奇起来，问道：“阿黄他们想搞家具？”
  “可不是，不过被我压了下来。没有我的出力，他们不太敢去搞。毕竟他们脑子跟不上嘛。”
  又自夸了。
  王之丞说道：“当然，人才也是一方面的。毕竟我们对这一行都不熟；而如果去挖人的话，也不太好挖的。是吧？”
  一边说着他还眯起了眼。也不知道他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李志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
  王之丞说道：“进料、生产、销售，我们都一窍不通呢，搞个屁啊！我说卓秘书啊，你以前还在家具厂做过？”
  我脸上一红，“你不是都调查过了吗？”
  李志倒来了兴趣，问道：“你做秘书了？”
  我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这只不过是一个挂名的秘书罢了，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正事，平常也只不过跟着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四处乱晃罢了。
  王之丞说道：“我的左膀右臂，卓秘书，功劳大大滴，自从她我们公司，那是顺风顺水，生意是风生水起。”
  我被他说得更加不好意思。什么叫顺风顺水？
  王之丞接着介绍老刘：“这是老刘，也是个人才，暂时是我的保镖，还打得一手好野猪。”
  老刘都被他说乐了。
  李志却瞪大了眼睛，好像有些明白不过来。
  他老婆轻笑着说道：“王老板才是人才吧？任何人到了你那里都成了人才。”
  王之丞说道：“那倒是。主要是眼光嘛。因为老刘的加入，我们现在正要进军养殖行业。做大做强。”
  李志说道：“王老板眼界开阔，当然不是我们能比的。”
  王之丞笑道：“也就是手里头有那么一点点资金罢了！不过说实话，对于家具行业，我暂时是真不怎么看好的。but！你有单干的想法的话，我倒是可以给找找门路。毕竟我还是有几个小弟想搞嘛。”
  “哦？”
  我也吃了一惊。
  王之丞说道：“没办法，阿黄那几个小子现在也是猪油蒙了心，一直都想去搞，只不过以他们的眼光，再加上他们的人脉，哪里能找得到靠谱的人？所以我还得帮他们把把关。”
  我更加惊讶起来，想不到他对黄毛他们竟然这么好。
  真是有点让我意外了。
  李志低头沉思起来。
  王之丞却使劲地吃菜，看起来好像没心没肺一样。可是谁知道他心里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这一顿饭还算是比较愉快的。大妈的手艺也还不错。而且还问到了那位大婶的号码。
  更绝的是还有地址。
  我们饭后喝了一壶茶就告辞。
  下得楼来，我不禁问他：“你真的想做家具不成？”
  “不想。”
  “那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聊聊天嘛，还能有什么意思？现在去哪呢？饭也吃饱了，看来得找点事情来做了。”
  “酒会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那边的事老赵搞得定的。老刘啊，你回去骑你的摩托过来吧，我们去大婶那里看看。”
  “不先打电话吗？”
  “能有什么好打的？打电话过去她也不知道我是谁。还不如直接冲过去呢，看到我的这张帅气的脸，她应该就会想起我的。”
  还帅气的脸呢！
  他撑着伞，抬头看看四周说：“今天真是倒了大霉，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机会，竟在又不跳了！下次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了。”
  老刘往回走去，去开他的摩托车。
  我们就站在这楼下不远的地方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