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意心里咯噔了一下，又听到季广白说道：
  “我季家的祖训空青已经跟你说过了，所以你们可以回去了，我们不会打破自己家的规矩，不会出山的。”
  顾清意和战时晏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着季老爷子说道：
  “季爷爷，空青的确跟我说过为什么季家的祖上会传出这样一条祖训，的确，当初一番好心救人，却被人恩将仇报弄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换了我我也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我想说的是，并非所有的商人都是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之辈，还希望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季广白捋着花白的长须，虽然年纪颇大，但是精气神却很足：
  “的确，空青也说了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出手帮助过他，商人的确不是所有人都是偷奸耍滑之辈，但是祖训就是祖训，传下来是要人遵守的，而不是要自己的后人来打破的。”
  “季爷爷，人是会变的，时代也在变，当初季家祖上应该也没想到不过几百年时间，世间的变化是这么大吧。
  现在更是全民皆商的时代，哪怕是乡下的农民，都会将自己家多余的粮食谷子蔬菜水果卖给城市里的人。
  即便您现在只给政要看病，可是季爷爷，您想过没有，现在的各国之间的交流也是在做利益交换。
  再墨守祖训，老爷子就不担心中医在这个时代里渐渐消亡吗？
  我相信季爷爷您身为医者的初衷是治病救人，不然也不会让空青弟弟独自下山去医大里面进修研究生，可是空学了一身本领却因为季家的祖训而找不到合格的患者，空青学再多也还只是理论，得不到实践。
  季家世代国医，难道就要因为这样的祖训而浪费掉一身的医术吗？”
  季广白沉默了，这个女孩说的这些他不是不懂，孙子也曾跟他抱怨过，只是，他还是觉得祖先的话不能违背。
  “其实商人并不是一无是处，现在成功的企业可以帮助多少家庭三餐温饱，帮助多少农民脱贫脱困，奔向更好的生活，哪怕是您现在住在这山里，也通了电，这电又何尝不是商人提供的呢。
  商人可以促进社会进步，大力促进科技研究，增强我们的国民经济，增加国民幸福感，这样的商人难道不值得季爷爷一救吗？”
  季广白猛然一惊，发现自己竟然因为这个女孩的话而升起了一些愧疚感，他抬头瞪向顾清意：
  “可是你能保证谁都是合格的商人吗？现在做生意的多的是偷奸耍滑阴险狡诈出尔反尔之辈，难道这样的人我也要救？”
  “是不是偷奸耍滑出尔反尔之辈，其实都各人的主观意识，人都有利己心理，您眼中的阴险狡诈之辈说不定是家人眼中的好爸爸好丈夫好儿子。
  别人眼中的杀人犯，在他母亲心里，也不过是个可怜的走错路的孩子罢了，法律都尚且赋予每个人公平的权利，我们又怎么能确定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呢？
  我并没有要求您一视同仁，所有人都要救，只是希望您能不要浪费了一身的医术，您也可以去救一些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我更希望季先生能将中医发扬光大而不是故步自封将上好的美玉埋藏在这莽莽群山中。”
  季广白沉吟了一下，垂了垂视线：
  “以前，我也怀疑过这样的祖训是不是要遵守，可是空青被绑架后，我就坚定了要严格遵守祖训这个想法，顾小姐，不是老头子我故步自封，而是现在的人心，比以前更复杂了。”
  顾清意有些咋舌，她明明看到老爷子被自己说动了，可是还是功亏一篑。
  这时，战时晏上前了一步：
  “其实您错了，空青差跌出事并不是因为商人，恰恰是因为季家的这条家规。
  我可以说，如果季家一直抱守着这条家规的话，以后还会出事。”
  顾清意惊讶的看着身前的男人，她听出了战时晏话语里淡淡的威胁之意，她心里有个不好的念头，战时晏该不会看她说服不成，打算来硬的吧。
  季空青也有些惊诧，他只见过这个男人几次，虽然只有两三面的机会，但是季空青却明白这个男人的实力一定是很强悍的，虽然交流不多，但是这个男人偶尔的一个眼神一个举动，都透着强大的自信和霸道。
  季空青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惹祸上身了。
  季广白眸中重新敛聚起精光来，声调压的低沉威严起来：
  “这位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敢再说清楚点吗？”
  战时晏神色依旧高冷，似乎看不见季老爷子的怒气一般，淡淡说道：
  “意思很简单，当初赵寅知来求您，被您以家规拒绝了，试问，如果您没有拒绝赵寅知，而是去替他儿子看病了，他还会选择绑架您的孙子空青来要挟您吗？”
  “你知道赵寅知的事？是霍老告诉你的？”
  “不用霍老说，只需要花一点心思自然能查到。
  赵寅知爱子心切才兵行险招，在您看来他是个不择手段的商人，可是在他重病的儿子眼中，赵寅知却是个好父亲。”
  季广白垂着的长眉无风自动：
  “你的意思是，他绑架别人还能被原谅了是么？”
  “非也，相反，他的确犯法了，事情败露后他躲到了w国，他的儿子也因为重病无药可救，已经去世了五年，赵寅知现在居住的地址我也有，季老想怎么惩罚他我都可以帮您完成。”
  季广白越听眼中的惊异之色就越明显，因为空青已经详细跟他说了经过，从认识到约定来梵净山也不过短短几天而已，而眼前这个男人就已经调查出了赵寅知的所有信息。
  这个男人，不简单。
  季广白捋胡须的手放了下来，手按在了膝盖上，一脸冷色的看着战时晏：
  “空青没有出事，我并没有想过要报复赵寅知。
  只是，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
  告诉我你很厉害，如果我不答应你们的请求，不管我们躲到哪里，你都能轻而易举的找到我们是么？
  现在我们一家老小都在这里，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季家的祖训我不会违背，不管你多有钱有势都好，我都不会答应，你要威胁也好，抓我们也好，现在就可以做，我季广白今天要是怕了你算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