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定就会放在心上吗？”他淡然回应，从容掩饰。“你怎么不想，是她在测试我说话的真实性？”
  女人顿了一下，抿唇思考起来。
  “而且，你的表现也像是同意了。”
  “……哪里像了？”
  “女主人才会观察当下，替我送客。”他莞尔。
  面对他这种理解，薄岚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有理说不清。
  “还有什么想问的？”
  “在晚宴的时候，她对我的语气并不客气，但刚才进门的时候，她还跟我聊了一下。”
  “因为她有求于你。”
  “我？什么意思。”
  “针对过去三个月她对公司造成的伤害，我已经对她提出诉讼，两周后开庭。”他平静回答。“姑姑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薄岚静默一瞬，才说：“我以为你会看在你姑父面子上算了。”
  “人都有底线，宽容也要有个度。”他说。“我这么做，也是给一些人警告。”
  “但我想大家可能会认为，你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这么做。”她说。
  秦嘉挑眉，理所当然地问：“怎么？这本就是我的目的。”
  她难为情地拨了一下头发，转移话题：“你没来公司的那几天，都在处理这件事？”
  “她的事用不了一天。”
  “所以你是忙什么？”
  这句话问得太自然，薄岚自己哽了一下，故作没事的倒了一杯咖啡，自顾自喝起来。
  但没料到这男人居然就这样看着自己喝，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让她非常不自在，一双眼睛深邃而专注地看着自己，此时她才注意到他衬衫仍然是敞开的，明显的锁骨与精壮的肌肉线条映入眼帘，她突然觉得有些脸热。
  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在自己面前光着上半身，可现在却莫名的窘迫。
  “突然觉得，你辞职也没什么不好。”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这样你就能更确定自己的定位。”
  她不解地看他。
  “没了特助这身份，还能让我回答你的话，你觉得会是什么？”
  薄岚直直地看着他，踌躇半刻才答：“你生日快到了吧？”
  “嗯？”他挑眉，意会后淡笑。“嗯。”
  “让我准备到那天吧，我会给你答案。”
  “包含不离职？”
  “我会离职，而且我说得是跟你工作外的关系。”
  他望着她，笑意微凝，却没有如自己所料的那般恶言相向，她突然感觉这男人变得……耐性好很多。
  “行程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但是有几份文件有错误，我已经发过去请部门修正。”薄岚转身整理自己的东西，一手把笔电盖起来后起身，朝他微微鞠躬。“我明天早上再拿过来给你。”
  “不用了。”
  这三个字让薄岚愣了一秒，见男人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明天让詹宏过来。”他淡淡地丢了这句话，便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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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总，不好意思，秦总目前有客人，暂时无法见你。”
  薄岚看着挡在办公室门前的小詹，淡淡地瞥了百叶窗帘的缝隙看了几秒。
  “替我把这个拿给秦总，签好后放我桌上就行。”
  小詹战战兢兢地把东西收下，低声问：“你要出去？”
  “去嘉格生技的研发中心看一下，顺便打听一些事。”
  “好的，秦总签完我会发个讯息给你，但我不确定秦总什么时候有空。”
  “没关系，这有时效性，他会明白。”
  薄岚交代完后，拿起包就下楼了。
  自从那天之后，秦嘉刻意地疏远她，所有业务上的接触都必须靠着小詹来进行，曾几何时那间办公室，那个自己教出来的秘书，让她进不得门、也使唤不了？
  薄岚知道他生气的原因，毕竟一直被同个人拒绝，是人都会不开心，更遑论秦嘉几乎没被人说不过。
  即便如此，她认为彼此都需要冷静一下，稍微分开一段时间就能更清楚答案了。
  有些游戏，有人就是天生优势，有本钱玩得起，随时都能退出；而有些人却要倾尽所有才能搏到那样的高度，乍看之下有选择权，却也不过是输，或是输得更惨。
  而她就是想凭一己之力扭转这个可能性，与秦嘉超出工作之外的关系，她谈不起，一旦踏入，或许终其一生就有这个标签，当他人唯恐能跟秦嘉沾上一丁点关系时，自己却选择退避三舍。
  因为她知道，他要的，自己可能给不起，给了也不一定真是他所盼望的那样，不管他是出于好奇、尝试还是感觉有趣的对自己产生出男女感情，这场关系从开始就不对等，而地位改变的主动权也不在自己身上。
  薄岚很清楚，跟秦嘉谈感情，是一场“零和游戏”。
  “小姐，到了。”出租车司机出声提醒，她赶紧回神后付钱道谢便下车，眼前的大楼依旧富丽堂皇，嘉格生技的银色招牌仍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但她知道这里不久后就要被改建成购物商场，秦嘉突然买了另一块地，真正用途她也还不明白。
  前阵子自己常常出入这里，带领国内外知名投资人与政府代表参观展示技术，研发出来的各种医疗性仪器跟产品都获得不错的反响，可如今秦嘉一回来就大动作整顿人事，造成集团内有些人心惶惶，嘉格生技的股价也因为公司这段时间的改革起起伏伏，让不少投资人反弹，甚至还有人扬言要诉诸法律。
  她不知道秦嘉最后是怎么把这些抗议声浪压下来的，但她却明白他的苦衷，从原先的不谅解到现在的尽力配合，是她离职前能为他做得最后一件事。
  5号药剂是嘉格生技的专利品，保密条款与相关数据安全都有媲美国际最高标准的资安系统在防护，若不是秦嘉被绑架才得知专利配方泄漏，成为非法有害的药品，恐怕之后若真爆出什么麻烦来，到那时秦嘉只能百口莫辩，嘉格的声誉绝对会跌入谷底无法翻身。
  薄岚认为秦嘉只让自己低调地去查这件事，恐怕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但目前还没有证据罢了。
  这时，她看到熟悉的身影从大楼里走出来，一个她没有想过会同时出现在这里的人。
  秦敏俐与徐医师。
  第21章 二十一个亿
  薄岚刻意的走远了一点观察, 只见秦敏俐跟徐医师站在大门前交谈许久, 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然后没多久一辆高级轿车开过来，两个人就上车了。
  她这时才往大楼走进去，柜台接待看到她的时候礼貌点头, 她便问：“刚刚离开的是秦女士？”
  “是的。”
  “有说是来做什么吗？”
  “没有, 但我有看到她跟一位先生一起上了七楼。”
  “好的，谢谢。”她轻拍柜台致谢, 迈开步伐往里面走, 进了电梯后她按了顶楼, 短暂思考几秒后, 才又按了七楼。
  七楼到九楼是研发中心，而这栋楼的中央控制室也在该区, 通常来说如果带着访客基本上会避开这一层, 秦敏俐应该会知道这一点，就算徐医师是秦家的老朋友，照道理也不该接触。
  到了七楼，才发现这一层多了不少保全，她随机找了一个人问：“刚刚是不是有人上来过？”
  保全的表情有些迟疑, 低头看到薄岚胸前的身份吊牌后才赶紧说：“您要找人吗？刚才是有两位过来。”
  “去哪里？”
  “我也只是看了一眼, 是往前面的方向去, 但转弯之后我就不清楚了。”
  薄岚微微点头，转身便往前方走去，拐弯后就一路到底是办公室, 还有几间会议室与储藏室，她左右顾盼几秒，最后慢慢走到储藏室面前，低头凝视。
  若说办公室需要门禁刷卡实属正常，会议室为公开场地则不需要，但……一个储藏室需要用到门禁？
  薄岚把卡往前碰了一下，发出了读取的提示音，却没有打开门锁的声音。
  这下就有意思了，这栋建筑居然还有一个地方是她的门禁卡进不去的？
  “薄岚？”
  她转头，就看到周恺言微笑朝自己迈步而来，她微微敛色，淡淡一笑：“你怎么会过来？”
  “找你有事，需要当面谈一下。”周恺言手插裤兜旋身看了周遭。“我还是第一次过来这里，这里真得太没有美感了。”
  “嘉格旗下大概就你的品城风尚最有设计感，而且你那里本来就是靠时尚吃饭的。”她说。“不过你不常过来这里，也没有门禁卡，楼下怎么放你上来的？”
  周恺言眨眨眼，手掌由上往下刷了一下脸：“脸部辨识？”
  薄岚沉沉吐气：“这可不行，无关人士不该进来研究区，我回头要严格执行教育训练，还有保全公司换了一批新人，不知道是谁聘用的，整个状态都太随便。”
  周恺言发出哦的一声长音，调侃：“薄总，你真得越来越有架势了。”
  “管理制度松散就该检讨，有些事没有得过且过的本钱。”她正色。
  “你说回头来做？所以不辞职了？”
  她愣了一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自然地脱口而出。
  “薄岚，秦嘉需要你。”周恺言说。“其实你也离不开，撇除他对你抱有其他想法这件事，你在这里获得的成就感跟地位，绝对是你去下个地方再也找不到的待遇。”
  “我明白。”她抬头看他。“但你跟秦嘉都把我这个人想得太复杂了，你们不知道什么是平凡，平凡有平凡的好处。”
  周恺言静默，垂眸叹气。
  “成就感跟地位，一开始就不是我所追求的东西，我只不过是要赶紧把身上的重担减轻才进来嘉格，如今我的目标达成，我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她微笑说道。“凭我的执行力，我去到哪里都能胜任，就只是换个地方或是换件事情来累积成就感跟地位而已，我不想要过得这么累，人生其实也可以像玩游戏一样去实现不同的事。”
  “但是表哥……”
  “他的部分，我会再跟他细谈，我答应他生日的时候给他答案。”她说。“如果你想知道，就让他再跟你说吧。”
  周恺言笑了笑，举起双手像是投降一般：“我今天是奉姑姑命过来找你，你可以不给我对表哥的想法，但你得要让我好交代啊。”
  薄岚微微歪头，轻笑：“怎么了？”
  “表哥把他姑姑给告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我姑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留到判决结束再离开，毕竟这与你也有间接关系，而且秦嘉提告的那些案子大多都是那三个月发生的。”周恺言说。“虽然我们都能理解你，但要是你现在离职，对嘉格跟你的影响都不太好，好听叫做委屈辞职，难听可能就是不负责任，另有隐情。”
  她沉默几秒，点点头才开口：“这理由可以说服我。”
  “所以你同意了？”
  “合情合理，我也想要漂亮的离开。”她说。
  “呼，我就知道你是个会顾全大局的人。”他说。“其实我也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你，但我想要留到表哥生日之后，再找你说吧。”
  薄岚忍不住笑出一声，挑眉调侃：“看来我们越来越多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