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岚有些诧异，没料到秦嘉会跟秦敏俐用这种方法坦白。
  “姑姑一直以来对你的偏见，就是认为我对你特别，周恺言也支持你，她认为你没有实力，只会搞人际关系。”他说。“所以她不认为当你听到姑父说以自己名义代替姑姑道歉的时候，你会说出不用道歉，接着把问题回归到公事上，你跳过姑父想用私人恩怨的方式来激怒你，而是直接以公司损失来表达立场，这样的态度，是我决定让姑姑听一听的原因。”
  她徐徐吐气：“因为秦女士也跟我一样吗？”
  “她的不服气，原因之一就是出在我对你偏爱，前几年姑父的手还没伸进公司，姑姑的态度并不是这样，虽然后面她被姑父说动想要踢我离开，可她一些底线还在，换言之如果那时我是让周恺言代理，她就不会有这反应，所以当时的爆发点在于她失势，而临危受命又是她一直认为没有实力的人，她是想取代我，却不想嘉格真的败掉，她针对你是想要你跟她求助，却没想到你真得撑下来。”
  “那段时间太痛苦了。”她苦笑。
  “因为这录音，她重新认识你，也知道她丈夫是怎么咄咄逼人，她是软化了，不过还拉不下脸道歉，还要点时间。”他说。“我想大概也是对姑父的感情让她犹豫，于是我让她去跟姑父说徐医师要坐牢的事，按道理来说，这消息除了我跟班珏以外，连周恺言也是只知道人被调查。”
  薄岚稍微听懂了：“你是想试探姑父跟徐医师有没有关系，或是姑父会不会对姑姑坦白？”
  “但没想到姑父动手打她。”他说。“认为姑姑不该知道这件事，会知道就表示一直以来他认为姑姑跟徐医师的暧昧是对的。”
  薄岚刚好拿起水来喝，差点呛到。
  “我车子都开这么慢，你还呛到？”他调侃。
  “是车子问题吗？”她抹了抹嘴，斜睨一眼。“你家的问题也太复杂了，我能暂时别知道这么多吗……”
  “不能。”他微笑拒绝。“我跟姑姑没共识的事还没问你。”
  “我不想知道。”
  “是姑姑让你给我解释，因为她看我不懂。”
  薄岚瞪大眼，没想过秦敏俐居然会让自己给秦嘉解释，这算是一种……认同吗？
  “官司必须打，但姑姑让我别把姑父扯进来，为什么？”
  “两种可能，你姑姑对姑父还有感情，不想他曝光，另外一种也是不想公事家事混为一谈，只会让案子焦点被模糊，这官司主要目的是要让嘉格找回名誉，对危害公司的人追究到底，让股东跟投资者对我们放心，认为我们不会因为家人关系而造成他们权益受损。”她不假思索地说。“如果姑父扯进来就会是另个走向，姑父在公司没任何职务，这就完全变成家族内斗，况且这么一扯，徐医师这里迟早也会曝光，到时你姑姑的脸面哪摆？”
  这番话说完，秦嘉沉默好一段时间。
  薄岚也没说话，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时半会是搞不明白的，要不是她这几天被好几个项目压着跑，思路大概是这段期间最高峰期，否则前阵子的她要来厘清这种事，大概也会一头雾水。
  车子缓缓停靠在柏克丽海湾的大门前，她转头望着男人：“我今天没说要过来这里睡。”
  “可我今天不能没有你。”他看她，伸手摸了她的脸颊。“少了你我就没思考能力了。”
  她忍不住想爆粗口，这男人居然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调情的话，她觉得这情绪来得太鬼扯，根本就是预谋的。
  “我在你这没衣服，我也穿不惯你的，我要回去拿。”
  “你可以在我这不穿，我并不介意。”
  “我这几天真得要养身体了，你要是再敢动手动脚，你就滚去客厅睡！”
  男人蹙眉，随即笑道：“我也一直都帮你养啊。”
  “你养什么？”她狐疑。
  “养胎啊。”他视线瞄去她平坦的小腹。“可惜现在还没进度。”
  “……”
  第36章 三十六个亿
  秦敏俐受伤的事悄然无息地被遮掩过去, 紧接而来就是与侄子之间的官司, 这本是件倍受注目的事, 毕竟这关乎到嘉格的股价与后续投资的项目，圈内人看集团情势，圈外人看得则是八卦, 是否秦嘉怒发冲冠为红颜？还是爱才心切, 不想让得力的部属受委屈？
  网上便开始出现许多挖掘薄岚过去的帖子与文章，不少营销号找到几个自称是薄岚的同学或是亲戚, 争相说出过去与薄岚相处的事, 再用几张朋友出游照或是毕业照接拼成图文故事广而转发, 让薄岚不堪其扰。
  这次的官司, 她与秦嘉说好不会跟去听审，也不会干涉他该怎么做, 恰巧新加坡那里有事, 于是她便代替秦嘉去。
  临行前秦嘉提醒她留意官司会衍生出来的八卦，起初她并不以为意，却没料到某些恶质的狗仔跟营销号居然把矛头指向自己，还让一些她都没见过的人来装朋友亲戚乱放话，虽说过去也见过类似的骗关注手法, 但她是真没想到一个官司竟然也能带出如此大的话题量, 她不得不相信秦嘉自带流量的本领。
  放些小道消息取乐民众薄岚倒不在意, 但一则最新的话题却让把她推上舆论风暴，一名自称是薄岚读大学时的副教授出面指控，说他曾担任校内图书馆主任期间, 屡次有报纸或杂志被毁损遗失，后来他去查了校警室以及学生档案，碰巧看到纪录里有“lan bo”这个女性名字，旁边备注写了偷窃。
  话题一出，各方猜疑就接踵而来，有人质疑如此行为不检点的薄岚为何能成为如今叱咤一方的女企业家，或许就是偷窃手法变高明了，也有人认为秦敏俐可能是最早发现薄岚问题的人，但薄岚已经掌控集团已久，难以抗衡的情况下只能从外部打击，但反被薄岚给操控成背叛秦家。
  “秦总！秦总！您看到这新闻了吗？这简直太过分了！”小詹气急败坏地拿着平板对秦嘉跳脚。“这些狗仔太没道德了，连这种没查证的事都敢乱写。”
  秦嘉气定神闲地喝了口威士忌，另一手滑着手机，仿佛毫不在意。
  “现在薄总在国外，您是不是要处理一下，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不然薄总很委屈的……”小詹低声说。
  秦嘉放下杯子，双腿优雅交迭，凝视手机屏幕上的标题，笑了一下。
  “能委屈到哪？”他轻轻滑着屏幕，边看边笑。
  小詹看着秦嘉笑得灿烂，更加困惑。
  “这没关系吗？薄总要是回来了，会不会处理就太晚了？”
  “难得有人费尽心思安排大戏，怎么能不给机会演个几天呢？”他笑着说。“且看且珍惜，说不定明天就看不见了。”
  小詹小声地哦了一声，慢慢走远一点拿出手机要给薄岚敲短信，这时背后传来某人语气慵懒地说：“跟她通风报信啊？那就多帮我带句话。”
  “……什么话？”
  “她也偷了我的东西，让她早点回来还我。”
  ---
  薄岚提前回国，正好出机场时碰上当红男星拍戏回国，通道都被粉丝给挤满了，她绕了一些距离从另个出口离开，一上车小詹就迫不及待地说：“薄总，昨天微博被那个男明星公开恋情的话题给弄当机了，正巧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给压下来，估计照这话题量还得热上好几天。”
  她拿下墨镜，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徐徐开口：“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啊？所以……”
  “为了不让这官司再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花了一大笔钱去找经纪人谈，那男明星想摆脱鲜肉的形象，急着要找机会转型，所以我就用了个电影机会跟他交换，到时候嘉格也会提供赞助。”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选在今天回来也是要看话题效果吗？”
  “既然都花钱了，就要确认效益，也刚好借着媒体注意力都在那里，我回来也不会被发现，省得一些记者穷追不舍。”她说。“另外我要联系律师，这件事必须得告。”
  “好。”小詹点头。“那你要回公司吗？”
  “不了，我回家休息，公司那里如果有急事，你再打给我。”
  “明白了。”
  薄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宿舍，洗了个热水澡后来到客厅，打开电视一边听新闻，一边滑手机看明天的行程，这回新加坡那里的投资案如果顺利，将会让嘉格在东南亚的地位更加举足轻重，虽然打官司是一件保护商誉的事，但她认为除了保护外，更要不断精进突破，充满前景的新兴项目自然会比那三个月所造成的动荡来得吸引人，时间终究会把这点人事变动的小事给忘了，取而代之的就会是他们用数据说的话。
  这时电铃响起，她看了一下时间，接近半夜有谁会过来？
  她起身走到门边看了眼外头监视器，没想到是秦嘉，于是才把门打开。
  “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他探头看了一下，打趣道：“你一下飞机没来找我，我总得过来看看，里面没别人吧？”
  “没有，我累都快累死了，今天没空陪你。”
  “那没关系，我陪你。”他的手抵着门边。“不请我进去？”
  她翻了白眼，退了几步往内走，秦嘉微笑望着她的背影，轻轻把门关上，映入眼帘的小客厅跟工作区，东西不多且摆放整齐，门边的置物柜上还有小仙人掌，这小点缀倒是让整个空间活泼许多。
  “我这里没有男人的拖鞋，你不介意就穿我的。”她脱下脚上的鲸鱼造型拖鞋，踢给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失笑：“你真得很喜欢鲸鱼。”
  “很可爱啊，看起来很疗愈。”她打着赤脚走回沙发上坐下。“要是烦恼也能一把水在头上喷掉就好。”
  秦嘉把拖鞋拿起来走到她身边，伸手把拖鞋套回她脚上：“地上冷，女孩子不好着凉。”
  她楞了一下，低身凑近他：“你到底过来干嘛？”
  “怕你委屈，所以才过来。”
  “委屈？那你就该先替我处理啊？还留着我来。”她没好气地别过眼。
  “你以为凭你说服得了那个经纪人？我早就先让周恺言打过招呼了。”他笑着说。“还怕你没想用流量明星压过，如果你不去找，我就会去了。”
  她哑口无言，想了想才说：“也是，我花得钱也还是你的。”
  “现在应该不会有事了，那个造谣的你要怎么处理？”
  “告啊，简直是莫名其妙，一个拼音的名字就说是我？再说我基本上不去图书馆的，我大学有好几份兼差，一下课就离校了。”
  “这表示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表示你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事，所以他们只能诬陷或是找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炒话题，要是图书馆这事没停，下一个我猜可能就是你去早餐店少付钱，早餐店老板出面指认，你就变成个不老实又爱占便宜的人。”
  她忍不住笑出声，调侃：“哇，你还挺知道走向的，这件事不会你搞的吧？”
  “我还想知道谁搞的，也太没水平了。”他莞尔。“不过这让我知道一件事，他们把你归类在我们这圈子里，你不再是以前平凡的薄岚，你会是跟我有关系的薄岚，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势必都会有人放大检视或恶意揣测，像这种似是而非的消息，未来还会更多，但这也代表你的地位已经大到会影响到某些人了，所以他们就会针对你。”
  她安静地看着秦嘉几秒，叹了一口气才说：“你觉得我可以吗？”
  “我的岚岚有什么不可以的？”他无奈一笑。“唯一的不可以，就是不想搬来跟我住。”
  薄岚捏了他的脸颊一下，认真地说：“我现在不想跟你住的理由很简单，你真想不明白？”
  “不明白。”
  “我怕我会变了。”她说。“变得事事都依赖你、变得习惯、变得理所当然，我不想这样，秦嘉，你影响我太多了，谁不想过舒服的日子呢？但我现在只想着还能在这段感情里保持一点理性。”
  他微微扬起嘴角，伸手摸了她的脸颊。
  “你对我好，你想跟我腻在一起，我都知道，可你的绑架、你背后的危险都还没真正解决，爱情确实能让我跟你同仇敌忾，却也会对周遭疏于防备，而我们现在都没有本钱跟时间去走错一步。”
  “你不用活得这么辛苦，我的事我会自己扛下来。”
  “我为什么辛苦？还不是因为爱上你，我保持清醒不就是为了以后跟你平平安安吗？”她说着情绪就上来，眼眶微红。“靠你一个人？你姑父、徐医师这么亲的人都有问题，你以前懒惰不管事看起来没威胁，现在都不同了，你都有本事告姑姑，他们也知道我在帮你，你以为一个人就可以？你怎么不先去飞天哪？”
  面对女人哽咽斥责的模样，他伸手把她揽入怀里，轻拍安抚。
  “分开住只是一个借口，让我们彼此都有清醒的时间能思考，否则天天跟你处在一起，我哪这么多心思想别的事。”她说。
  “所以你是认可我的魅力？”他笑着说。
  “……你能不要挑错重点听吗？”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摸摸她的后脑勺：“要听你说真心话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