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尘只觉得荒谬。
  广阳水府敖广？
  那是多久远之前的事了？
  记得自己杀敖广之时，这佛门还没东渡吧？
  广阳龙君，与佛门有关？你特么……怕不是在逗我！
  心中满是不信，然而看向佛子阿勒，王尘心潮亦是有些不平静。
  “这么说，佛门很早就注意到了我？”
  就当这小秃驴说的是真的吧，那这样说来，佛门岂非布局深远？
  在自己完全没预料到佛门的出现之时，便已经与其扯上了关连，后面再发生的那一切，岂非就在佛门的算计之内？
  我……被安排了么？！
  “道兄还会觉得奇怪么？”
  佛子阿勒一脸奇怪地看着他，“种百因，结百果。道兄连我佛门香火大道之法都能无师自通，这难道不能说明什么？还有当日在擎天剑宗出现的地上佛国，想必，也与道兄有关吧？今日更是来在我大雄宝殿前，难道不是说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道兄，何必存疑。其实在小僧看来，道兄眼下所缺的，无非不过是一点帮忙而已。如果道兄需要，小僧愿当这个引路人，为道兄指点迷津，得见心中真佛。日后我二人若能同门，一起研经礼佛，岂不美哉……”
  越说，他越来劲，继而一脸真诚地看向王尘，倒是给王尘整懵了。
  “等等，等等。”
  手指揉着眉心，王尘觉得这小和尚脑子有点问题。
  殊不知，阿勒的怀疑，其实是有道理的。
  佛宗笃信因果。
  无论王尘承认与不承认，他与佛门的因果，都种下太深。
  广阳龙君，的确是佛门布下的暗子。
  或者说，西海水府，十有八九，都与当年的佛门有关。这其中，牵扯到的是当年的佛门密案。
  需知，于佛门而言，像眼下这样的东渡传佛情况，其实并不少。
  很多时候，都是佛门输了，可只要赢一回，便意味着，佛门在东神洲有手脚可以做。
  西海水府众妖，便是其中的手脚之一。
  看看这落伽寺满寺庙的妖修就知道，佛门与妖修，渊源是很深的。
  具体有多深已经不清楚，只是在佛门的一些典籍中，都经常可以看到妖族的身影，比如说一些佛门大能，经常喜欢以一些大妖为坐骑。
  佛门之中，更有‘佛母孔雀大明王’的传说，这‘孔雀大明王’，便是一头孔雀妖。
  连佛母都是妖族，可想而知佛门与妖族的牵扯有多深。
  而之所以是西海水妖，也是因为，西州之地，擎天剑宗与十万大山共分天下。
  人族修士归擎天剑宗管，妖族妖修则绝大多数归于十万大山。
  西海诸多水府，是唯一十万大山管不过来的，因为十万大山是山地，则西海诸水府则独立于山地之外，零零星星，遍布西州各大水域。
  佛门对西海的渗透很隐秘。
  甚至这么多年过去，一些水府大妖都快忘了这一层身份，有的干脆一点，直接投了十万大山，比如说，广阳水府。
  敖广可能都不承认自己佛门妖族的身份，然而事实上是，他的确有这样一层因果关系在。
  结善因，得善果。
  王尘与西海众水府之间，可算不得上什么善因。到了后面，他更是变本加厉，面对妖修，面对佛门僧徒，一视同仁，有多少杀多少。
  正因如此，在他没看到的层面，他与佛门之间的瓜葛，其实已经越结越深，只是他自己不自知。
  佛子阿勒观察他太久，所以，能嗅得出来。
  佛陀座前，能一口道破王尘的真身，全凭侥幸，毕竟，他也没想到王尘心理素质这么差，诈一诈，自己就承认。
  而要说侥幸之外，佛子阿勒其实也是有一点想法的。
  首先，他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小妖不太对劲。
  其次，从手下人汇报上来的情况，他可以推论，有人在针对落伽寺。甚至眼下这场大围攻，都来的有些离奇，幕后有人暗中推动的迹象明显。
  而最后，也就是最关键的，佛门笃信因果，身为佛子，阿勒更是深信因果轮回之说，而西州、中州地界，若说与佛门因果牵扯最深的，怕就是一个王尘。
  于是，在看到王尘的瞬间，他小心推测，大胆预言，随口说了一句‘剑宗小师叔祖’，没想到，对面的小妖，还真就变了……
  这就是因果轮回。
  其实，阿勒如果知道王尘体内已经诞生出众生愿力，其实能利用这众生愿力，达成种种不可思议之举动的话，那他先前，只怕连怀疑都不用怀疑，直接就可以叫阿傩长老当场拿人，将王尘带回西漠佛土。
  王尘在西州的种种行为，暗合信仰传播之举措，只是在阿勒看来，他还没有能利用起来。
  在没有得到佛门香火神道传承的情况下，便能做到这种地步，这也是为什么，佛子阿勒如此看好他，并认为他深具佛根，与佛有缘的原因。
  无师自通佛门奥秘，如果这都不叫因果，那什么才叫因果？
  合情合理，有理有据，说实话，王尘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辩。
  只能说，一步成道，一步成佛。
  如果王尘不是早早拜入山门，成为擎天剑宗的小师叔祖，按眼前这个架势，他还真有可能剃度出家，皈依佛门。
  理理思绪，王尘终究还是道：“想多了，咱们真不熟。这样吧，有空我请你吃碗李庄白肉，你今天放过我，怎么样？”
  ？
  佛子没能接住他的梗，光秃秃的大秃脑袋上跳出一个问号。
  就听王尘又道：“总之，礼佛是不可能礼佛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个提议，你想家不？我可以给你买张回西漠的机票，票钱算我的。”
  “……”
  佛子的脸皱了起来。
  这位年轻的西州道门领袖级人物……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知是他脑子坏掉了，还是自己脑子坏掉了，他说出来的话，自己居然听不懂？
  佛子静静沉默了两三秒，这才宣了一声佛号，以沉稳的声音，缓声道：“道兄的意思是，执意要与我佛门为敌？”
  “为敌谈不上。”
  王尘咧开嘴角，笑笑，“只是想打死佛门的各位，或者被在座的各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