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作者:
秦轻九 更新:2023-03-16 21:41 字数:2077
这年头,战乱刚刚平息,捡着孩子倒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莫家阿叔给蔺老太太倒了杯隔夜凉茶,搬了个板凳坐在蔺老太太对面,拿出旱烟杆,点燃抽了几口,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道:“这我说吧,你的儿子媳妇都死早了,顶梁的没了,家里又不是很好,你看看啊,你带回来一个女娃娃,这不是拖油瓶嘛!”
第四章
这话不大好听,蔺老太太笑了笑,没回,喝了一口茶水,坐着等莫家阿婶喂完奶把太史淼带回去。
莫家阿叔知道自己的话不中听,看蔺老太太不想说下去的意思,也就没继续下去,继续抽自己的烟杆。
太史淼在刚喝到莫家阿婶的奶水是拒绝的,淡淡寡涩,味道实在差得令太史淼无法接受,她正要挣扎,整个脑袋被莫家阿婶的手紧紧按在那对贫瘠的**—房上,那些奶水一股脑的涌到她嘴里,太史淼为了自己未来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的脸蛋不被压变形以及珍爱自己的生命,迫不得已闭气让奶水顺着喉咙流下去,直到肚子涨涨的差点吐了出来,莫家阿婶才放开她,下手一点也不温柔的把她提到蔺老太太怀里,将衣服的交领扣上,说好了。
蔺老太太起身道了句谢,抱着她离开了莫家。
门外蔺慎正等着,看到眉头舒展了不少,跟在蔺老太太身后回家。
一路上太史淼她胃难受,心情低糜。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她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回了家被蔺慎瞧见。
看不到妹妹的笑脸,蔺慎心里担心得紧,怎么哄太史淼都没笑,蔺慎只能摸了摸她长了几颗毛的头,继续哄道:“妹妹笑笑,笑笑。”
太史淼头也不抬,原本粉嫩嫩的脸蛋因为心情不好染着几分苍白,可把蔺慎急的。
到了晚饭时间蔺慎见她还是焉巴巴的样子,吃饭的胃口也没有了,抱着太史淼不撒手,还在好声好气的哄着。
蔺老奶奶在一边看着,摇了摇头,出声道:“先吃饭。”
蔺慎回头说:“祖母,我等会儿再吃。”
幼儿身体嗜睡,蔺慎又在她旁边念念叨叨,太史淼的小忧伤不知不觉转变为乏困,她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里冒出水花,眯了眯眼,睡了。
蔺慎看她睡了松了一口气,也不再吵她,将她抱到自己的床上,把洗得干净发白的被子给她盖上。
太史淼睡得正香,眼睫毛一颤一颤的,粉嫩嫩的小嘴张开一个小口,软乎乎的四肢大喇喇的张摊开,小手放在耳朵边上。
蔺慎蹲在床边看她,忍不住轻轻的把脸凑到太史淼的手上去,太史淼随手一抓,捏了几把,又松开,翻了个身继续睡。
蔺慎不敢动,怕扰醒了她。
等到太史淼没有动静了,在床上像是一条死鱼一样,他才又舒了一口气,连忙爬起身去吃饭洗了个澡。
速度又快又急,慌得跟个什么似的。
看得蔺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
她放缓了声音道:“慎儿,妹妹是要和祖母睡的,你是男孩子……”
蔺慎担忧道:“可是祖母身上有疾,像妹妹这样的年纪晚上一般都爱闹腾,男女七岁不同席,还是我来看着好些。”
他说得有条有理,蔺老太太被他的话一噎,她的身体状况的确不好,让慎儿照顾那个孩子,比她会好一些。
于是也就没说什么,默许了。
这一夜蔺慎睡得很不安稳,他平日睡觉都极为安分,可他怕到时候睡着了不小心翻身把妹妹压着怎么办。
妹妹那么小,压着的时候一定会很难受。
他想东想西的,太史淼在他身边睡得正酣,梦到了卫潛。
梦里的卫潛面黄肌瘦,明明八岁的孩子,身上却是数不清的伤痕,瘦成皮包骨的样子,唯独留下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她抱起来,觉得仿佛在抱着纸片。
太轻了。
她养了许久才将卫潛养得白白胖胖的,身上的伤痕也给他用上了最好的药,然而到底还是留了些痕迹。
白白胖胖的卫潛跑到她的面前,抱着她的腿仰起小脸,唤道:“母妃。”
“嗯?”她放下手里的书,低头去看。
小卫潛的小脸上看起来委屈可怜极了,“我想要一个东西,可是那东西不是我的……”
她蹲下身掐了掐小卫潛粉嫩的脸蛋,从旁边拾了一块糕点塞在他的嘴巴里说:“要让啊,孔子说要谦让,谦让是美德。”
小卫潛乖乖的应了声,跑出去了。
傍晚的时候,小卫潛回来了,他看起来开心极了,太史淼问他,他趴在她的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用艾草折成的蛐蛐儿,太史淼看了很久都想不清楚,一个蛐蛐儿有什么好开心的,大概小孩子的想法她不懂吧。
画面一转。
黄梨花木的桌上,杯盘狼藉的放着几个酒坛子,酒杯滚到了太史淼的脚边,屋子里头的灯火昏黄。
少年模样的卫潛唇色极淡,隽秀的眉眼,他伏在她的膝头,看起来像是喝醉了,那双手垂在地上,他低低无助的问她说:“母妃,我想要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不是我的……”
太史淼摸了摸他的头,“要让啊,孔子说要谦让,谦让是美德。”
卫潛笑了起来,从她的膝头上慢慢起来,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嚅动了下,最后却是闭了眼睛,歪歪的倒在了她的身上。
太史淼醒了之后,次日日出东方。
蔺慎寅时天还没亮就起了,他动作小心下了床,换了身衣服,趁夜去山上打了堆柴火,然后看天亮了,用一些柴火去莫家阿婶那里换了太史淼一天的奶水,剩下的挑在背上往家里走。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人家都起了,炊烟寥寥升起,蔺慎腰间别着砍刀,一手挑着柴火,一手捧着碗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