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也没离多远啊。焦华负责在外围传递信息，那个小孩一直远远地坠在你们后面。连天怎么可能没个帮手。”
  归幂小心地观察她的表情，斟酌着开口：“我是觉得那个人，心机太深了，最让我不能忍的是，他居然怀着目的接近你。”
  穆心情绪低落：“他们哪个不是怀着目的接近我。”
  归幂：“怎么觉得你好可怜啊。”
  听了这话，穆心倒笑了：“你才可怜，肉都不能吃。”
  扎心了，归幂拉住穆心的手，严肃地说：“你一定要嘱咐樊仁，肉！”
  第44章
  穆心走出帐篷，见樊仁正往粥锅里放肉。
  肉被切的很齐整, 不过是非常小的肉丁, 数量也很少。
  她怀疑樊仁是故意的，笑着调侃他：“她说放一点儿, 你还真就放一点。”
  樊仁笑笑没说话，穆心看他动作娴熟，便问：“你经常在野外生活吗？”
  樊仁没抬头, 口里回道：“有几年是。”
  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发出电量低的提示音, 穆心才想起来, 手机还开着。
  把它从口袋里取出来，她惊讶地发现，虽然现在还是没有信号, 但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收到三条信息。
  两条是广告，还有一条是周开奋发来的, 就在他们出发的当天下午。
  “巧了, 昨天晚上, 有一个说是你朋友的, 跟我说仁莲的食物是时间, 我没的那两天是被它吃了。”
  就这么一条。
  穆心僵了下，食物是时间……
  看她盯着手机发呆, 樊仁在一旁问：“怎么了？”
  穆心回神：“没事, 我到河边走走。”
  **
  穆心喜欢独处, 每天都有一段时间一个人溜达, 不会走太远。
  营地距离河边不过几十米，现在时间也早，她沿着河，往树林里走了一小段，找了块石头坐上去，拿出兜里的纸，看着上面自己列出的内容。
  周开奋见过江君，那么他提到的朋友，肯定是连天。
  连天知道棚葵的食物是时间。江君也知道，所以他没有追问周开奋，但是他也从来没和自己说过。
  是怕她知道什么吗？穆心用手在第三个问号处摩擦。
  棚葵的食物是时间，它控制生物的目的是进食，要进食肯定要把食物放进嘴里……所以人像才会出现在棚葵上。
  穆心想着那个雕像上的人，在古代，似乎是有用人来祭祀的？但也说不通吧，如果只是时间，找个动物也可以啊？乌龟的寿命更长，没必要一定用人吧。
  瓦坪山下面那个种子，不是吃的蚂蚁的时间吗？一样活着。
  除非……这个人是有些特殊的……
  就像她这样，有时间异能，只是这个异能和棚葵进食的直接联系是什么？
  穆心的手不自觉地攥起拳头，那纸也被掐出印子，只差一点点就要想通了。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思考时，身旁不远处，有人问她：“在想什么？”
  穆心受惊，一下子忘了正在想的事，快速把手中的纸折好，看向右方。
  连天一边往她这走，一边目光淡淡地扫过她手中的纸。
  穆心将纸收进衣兜，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点戒备。
  连天轻轻皱眉，停住脚步。
  从小到大，他做事都很随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方的感受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如果不满意完全可以报复回来。
  他很少做解释，所以现在，思索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
  “我当初不认识你，自然不可能考虑你的感受，所有的安排和决定都从自身利益出发。带归幂这件事，是我临时起意。焦华查到你的住址，找上门去。我正好看到江君带着你过来，于是故意让她听到我和焦华的对话，好给江君传递一个信息，而他也确实和我想到一起了。”
  他说的突然，穆心反应了下才明白，这是在跟自己解释归幂的事，她忍不住嘲讽了一句：“你们俩个倒是默契。”
  连天声音平缓：“我救过他的命，他也救过我的命。同窗十四年，一起上过战场，我和他的确有点默契。”
  “在找棚葵这件事上，我俩虽然立场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我们都需要对方的帮助，这也是互相迁就的基础。”
  “和富起来不一样，我在这边没有根基，要找到棚葵只靠我的人手是不够的。我需要借助江君的力量，所以归幂是我送他的见面礼。江君不会想到带归幂，他懒得想也懒得带。当一个人长期使用武力解决问题，形成习惯，就会不屑动脑子，因为没必要，暴力是最直接又见效快的方法。”连天看眼穆心，“江君就是这种人，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穆心大概明白，她父母都是教师，小时候没少见到各种各样的家长。
  有的家长，当着她们一家的面，就对孩子又吼又踢。
  穆心家庭和睦，没见过这种，还被吓哭过。
  穆爸爸说：“对付小孩，发火是见效最快的方法，时间一长，这些家长就不记得孩子是需要慢慢引导的，他们也没有那个耐心。”
  穆心想，江君大概就是这样的家长，拳头又硬，对任何不服，都直接武力镇压，久而久之，就成了连天说的懒得动脑子。
  连天停了片刻，又说：“归幂对我，没有实际用处。但是对江君来说，却是有用的，到最后关头，可以防备你后悔。也正是因为我给他这个信号，他才会觉得我有可能重回帝国，对我的提防也会少一点。我猜，他最初的想法，是用武力控制你，以最快速度找到棚葵。”
  穆心听到这，接了一句，“你是不是想说，因为归幂跟着，他有了其它牵制我的方法，所以这一路才给我现在的待遇？我还要谢谢你了？”
  连天无奈：“我也不想给自己帖金，但的确是这样。我要做的事，只需要找到棚葵，江君则不然，他不仅要找到棚葵，还要你。如果我是他的幕僚，我就会建议他带着归幂。也是她倒霉，正好是你身边最合适的那个。”
  穆心忽然抬头，问：“他要我做什么？给棚葵当食物吗？”
  连天略感意外，明白她猜出来了，也没反驳：“你猜的没错。棚葵的食物是时间，不管是时间静止、时间倒流还是时间循环，理论上都拥有无穷的时间，是它最好的食物。你一到它附近，就会激发它狩猎的本能，才能引它出来。江君要把它运回去，就需要一个源源不断为它提供食物的人，这样才能避免它在路上转而控制其它生物。”
  以前王子提到过，上一个种子，他的异能是让时间静止，所以他和她，实际上就是棚葵给自己做的大餐。
  穆心觉得心寒如冰，这一路，只怕他们都用看物件的眼光看自己。
  “你们全都知道吧？都知道我其实就是个饲料。”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一路上还不停地接近她，那些似有似无的撩拨，模棱两可的话语。
  她越想越生气，只想离这些人远点，不就是时间循环吗？大不了忍了。
  老娘不玩了，重生还不容易，悬崖这里多的是，包里还有砍刀，对了，手腕上还有袖箭。
  连天神情有点严肃：“知不知道无所谓，因为在我的计划中，江君不会到最后一步。在那之前，我就会想办法把你和其它人分开，就像在瓦坪山那样。”
  她抿抿唇，往营地方向走：“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
  经过连天身边时，被他抓住胳膊。
  “你不想让时间正常了？”
  她那副样子，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要干什么。
  连天目光幽深：“我知道我以前表现不好，你现在不愿意信我很正常。但是你好好想想，瓦坪山那株，如果是真正的棚葵，你和我现在都自由了。消灭棚葵并不难，难的是找到它。一旦找到，后面的事情都很好解决。”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在我的计划中，你本来就不用死也不用去喂它。”
  “等你重回时间循环，或许短时间可以忍受，但日子一长，还是会想结束它。穆心，你费了这么大力气走到这，成功就在眼前，你真的想现在放弃吗？”
  他跟她解释了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让她重生回去的。
  虽然在气头上，穆心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更何况，她若想以后靠自己完成这件事，以现在掌握的信息可不够。
  “棚葵怎么消灭？”
  连天一愣，随即明白她的意思。
  穆心看他一眼：“你不是知道吗？”
  连天点点头，看着她说：“棚葵体型很大，到时需要进入它内部，从里面破坏根茎内的组织。只是人一旦进去，就会被它吸附，开始流失时间，速度很快，吸力也大。以你的力量，根本无法行动。”
  “你可以？”
  连天再次点头。
  合着离开他，自己还不能成事了。
  穆心口气不太好：“那我们是要离开江君，单独去找？还是继续蹭吃蹭喝，等找到了，再设计离开？”
  连天顿了下，他的计划是，先和江君一起行动，有确切把握了，再偷偷分开。
  此时，被穆心直接问到，他勉强开口：“当时在瓦坪山，因为看到疯蚂蚁，知道那株力量小，我才敢带你单独行动。这一次也是，我需要先确定它控制的生物是什么，万一我自己对付不了……”
  “还需要借用江君的力量。”穆心替他把后面的话说完，“你这个人真的是……”
  “很无耻？不但你知道，江君也知道，所以他多叫了人手过来。穆心，我的时间不多，一旦他的人到达，我的机会就更小了，你也会更危险。”
  穆心甩开他的手，正想说话。
  连天忽然抬头向她身后看去，再一次抓着她的胳膊，往自己身侧一带，左手在她脑手接住某样东西。
  动作很快，穆心还没回过神，已经被连天环在身旁。
  她站稳身体，转头看向身后。
  几米外，焦华晃着一头金毛的脑袋，从树林中走出来，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
  “你果然舍不得她死。”吊儿郎当的声音。
  连天的左手握着一粒石子，冷冷地盯着他，眼里有极其明显的怒意。
  “你是个白痴吗！”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输入内力将那小石子向焦华打回去。
  焦华侧身避过。石子深深地嵌进树干中。他面色一变，收起吊儿郎当的劲，放出杀意。
  穆心惊讶地看着连天，认识他这么久，他要么是嬉皮笑脸的，要么摆出一随和易相处的伪装，连个严肃点的表情都少见，骂人的话，更是第一次听到他说。
  连天低头看她。
  “你先回去，等我教训完他再去找你。”他松开环着穆心的手，在她头顶安抚地摸了一下，“乖。”
  第4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