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吧，我们也刚到。”
  “本来快到我们了，唐风的几个人插队了。”
  几个女孩压低声音跟王韬说，还非常高调地对了排在她们前面的几个女孩齐齐冷哼。
  唐风是鸿星一直以来最大的竞争对手，两年前他们得到国内最大电商公司的强力注资之后气势汹汹，和鸿星抢人抢资源抢项目，大有把鸿星一气儿乱拳打死的势头。
  一个鸿星的女孩不屑地瞥唐风的人一眼，“暴发户。”
  王韬笑着低声安抚她们几句，没往心里去。
  什么插队？搞笑呢。
  《霸业》这个大项目鸿星自己扛不下来，唐风也是投资人之一，而且，导演自己也带资入股不说，还拉了他一个土豪朋友一起注资，这场试镜会是四家博弈后的结果，来试镜的不仅有鸿星、唐风的艺人，还有其他几间影视公司、经纪公司的艺人，此外h大戏剧学院和国内几家学院的学生也有来报名参加的。
  这场试镜也有媒体来采访的，为了体现公平原则，试镜顺序的号码牌都是打乱发的，周曲山亲自来把关试镜，他性格有些古怪，有点强迫症，是个非常讲究规则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儿插队。当然，进来之后熟人坐在一起聊个天什么的也没事。
  王韬不动声色把唐风的艺人们挨个打量了一番，唐风来了七个女孩，哪一个单独拉出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评品，都是上乘的美女，不过，在她们这些业内专家的眼中，有的长相有硬伤，有的明显整过容上镜表情不会很自然，有的气质不算上佳。
  再回过头看看自己的人，嘿嘿，鸿星虽然也不敢夸口说自己的艺人连微整形都没搞过，但是至少在气质上，已经胜过唐风的了。
  啧，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啊，底子还是没有鸿星硬。
  王韬安下心，和女孩们介绍姬云，“这是项总好朋友的女儿，今天是来开开眼界。”
  姬云乖巧说了句“大家好”靠在墙边站着，并不坐下，还对给她让座的女孩感谢一笑。
  一身黑衣的姬云一走进来，鸿星这几个女孩心中就立刻生出警惕，姬云年龄不大，但相貌气质出众，又是王韬亲自带着来的，虽然表面对她客气但都暗中将她视为劲敌，现在听到王韬话里的意思，姬云是来看热闹为主，姬云又表现得乖巧，才渐渐收了对她的敌意。
  姬云站在墙边，也打量着已经到来的女孩子们。
  此时在走廊上等待的约有二三十个女孩子，每个都是绮年玉貌，除了她们，在走廊两侧的教室里还各坐着三四十个女孩子呢。这还只是下午，上午已经来过这么多人。
  粗略算一下时间，就知道平均的试镜时间只有两三分钟。
  这一会儿工夫，已经有四五个女孩先后进入了试镜的教室。
  试镜教室另一边安排了出口，试镜结束不可以再返回，所以没人知道那些女孩子的试镜结果怎么样，只能凭下一个隔了多久进去粗略算出上一个人试镜花了多少时间。
  “这是初选，进去的时间长，很可能是有希望，不过，如果时间非常短也很有可能是很有希望。”刚才给姬云让座的女孩也没坐下，她把座位让给了另一个同伴自己不知不觉间站到了姬云旁边，小声对她说话。
  “哦……是这样么？”姬云对她笑笑。
  “时间很短的话说明要么全员否决，要么一致得到认同了。”那个女孩友好对姬云微笑，“你要试镜的是宜姜么？哦，我叫袁芝，你呢？”
  《霸业》这次试镜会，只对外说明了《霸业》是关于齐桓公的故事，此外就是对几个剧中的女性角色的简单描述，关于宜姜，只有一句话，“公子小白的青梅竹马，在齐襄公宫乱时死去。”至于桓公嫡妻周王姬，宠姬郑姬等人，也都是一句话描述。
  很显然这个男性为主的戏里，女性角色戏不多。
  “我是姬云。”姬云对那女孩笑笑，“是呀。我想试镜宜姜，我想演周王姬恐怕外形不合适。”没有见过剧本的话，谁都会觉得周王姬看起来是这部戏中比较重要的女性角色，至少要比小白还没上位就死掉的宜姜戏份要多。
  那女孩听了，长出一口气，看着姬云一会儿，有点遗憾似的，“唉……我本来也想争取宜姜的。不过，我得换战略了。”她对姬云俏皮地眨眨眼，笑着蹲下，把放在座椅下的一个大背包拉出来，对同伴们说，“我去换个衣服。”
  片刻之后她从洗手间出来，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衣已经换成了一套突出身材玲珑线条的露肩红色纱质连身裤，她把披散的头发也梳成了一个髻，妆容也换了颇具攻击性的烈焰红唇，眼睛的妆变化尤其大，原本是天真无辜的小狗眼，现在变成了眼角斜飞上挑的猫眼。
  鸿星的女孩子们看见她在十几分钟里从一个天真少女变成了一个妖娆的小女人，也都露出惊讶的眼神。她们看看一身红衣的袁芝，黑衣的姬云，再看看周围大同小异白衣飘飘的竞争者，都恍然大悟。
  有个女孩还有点沉不住气地跺脚，“哎呀，我怎么没想起来多带套衣服，芝芝，你还有什么衣服？借我！”
  袁芝大方地把她的大背包放在同伴中间，“还有几件，你们自己挑吧。”
  “我要这个！”
  “芝芝这条丝巾借我！”
  “我得去补个妆！”
  “谁有高光粉？”
  鸿星的女孩们有的从自己包里拿出了备用衣服，有的挑了袁芝背包里的衣服，三三两两跑进厕所，换了衣服和妆容，再出来的时候就不像白衣仙女中的一员了，环肥燕瘦，各有妍态，不过有几个采用比较保守战略的，却只是稍微修了修妆容，没换衣服。
  她们这样换装，在试镜者中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不少人也开始重新设计自己的外形，还有几个没有带备用衣物的，着急地打电话联系亲友。
  袁芝对姬云笑笑，站在她身边，“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
  姬云含笑不语。
  袁芝低声说，“你觉得，我能试镜成功蔡姬么？”
  姬云侧首看了袁芝一眼，这个女孩倒是聪明。
  既然是王韬带来的，又外形如此出色，怎么可能只是“项总朋友的女儿”“来看热闹”的？
  袁芝在试探。试探姬云有没有看到过《霸业》的剧本，剧本中有没有蔡姬的戏。
  蔡姬这个角色并没列入试镜角色，即使是剧本中也只是提到她一次。不过，既然这是关于齐桓公成《霸业》的故事，又怎么会没有引起桓公伐蔡，伐楚，乃至后来的召陵联军的蔡姬。
  在历史上，这场大战的起因其实有点搞笑，桓公新娶了蔡姬，和她一起在河中坐船游玩时蔡姬一直晃船，也许她本来是要逗桓公玩，可是没料到桓公大怒，下了船后就把蔡姬送回蔡侯那儿，蔡侯也生气，就把蔡姬嫁到了楚国，桓公认为这是侮辱了他，于是先伐蔡，后又伐楚。还派管仲历数了楚国的罪过，包括不向周天子进贡用来滤酒的包茅。
  伐楚时，桓公见到自己在召陵所汇的联军联军有多达一千数百乘兵车的兵力，非常骄傲。这在当时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兵力，象征着他的《霸业》达到了巅峰。
  袁芝现在这身打扮，娇媚中还带着点刁蛮，既有少女的活泼，又有妖娆风情，抹胸式的连体裤上装露出凝脂一般的肩膀和一截胸脯，被红色衣服映得带着红晕。
  姬云对袁芝的试探并不直接回应，只是微笑着说，“确实有几分像那位能把桓公玩得惊怒交加的蔡姬。”
  走廊上来试镜的少女们还忙活着，试镜教室上方的led电子显示牌“滴”一声轻响，袁芝一看上面的号码，“哎哟，到我了！”
  鸿星的女孩们还有王韬都给她加油，她笑嘻嘻地走过去，在门口把发髻打开，橡皮筋塞进口袋里，也不知道她盘发的时候在头发上涂了什么，一头长发落下来时，已经从白衣时的黑长直变成了微微的大波浪，她把长发撩到肩后，挺直脊背走了进去。
  姬云看着重新关闭的教室门，再看看鸿星其他的女孩子，她们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对袁芝的不喜。
  这个袁芝聪明，果断，而且人缘还不错，不简单。
  ☆、第52章 面试
  姬云的号码排得不前不后, 鸿星的女孩们在袁芝之后又陆续进去了三个, 每个人的时间都是平均一两分钟这样，只有排在袁芝之后的女孩等了近五分钟才进去。
  越到后来, 每个人进去的时间似乎越短。还没轮到的女孩们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滴——”
  终于轮到姬云了。
  王韬鼓励了几句，姬云点点头，推门走进了教室。
  舞蹈教室中两面墙是镜子，评审们在窗口下坐成一排，试镜者面对这窗口而站，头顶还有一排白灯, 在这种不友好的灯光下，容貌、体态上的任何瑕疵都将被无情地暴露甚至放大在六位评审者的眼中。
  项明琳虽然也坐在评审席中，但和她身旁唐风的代表一样, 他们是对选角没有太大发言权的, 小角色还罢了，重要角色是由导演周曲山和他的团队定的。
  项明琳对姬云鼓励性地一笑，姬云平静回以一笑，才看向评审们，“各位老师好。”
  周曲山坐在正中间, 本来把眼镜放在桌上双手揉着眼睛，看了姬云一眼后连忙戴上了眼镜。
  从早上九点开始, 他已经连续看了五个小时美女了，但是眼前这女孩还是让他眼前一亮。
  或者说，眼前一暗。
  她年龄不大，从面部的骨骼特征看, 还在青春发育期，但是她穿着黑衣，气质沉静疏离，面对众人的审视时有种和年龄不符的从容。
  不是说年轻女孩子不该穿黑衣，而是她们这个年龄的人大多喜欢鲜艳轻薄的颜色，即使穿上黑色，也显不出黑色的美丽，但是这个女孩倒像是告诉他，没人比她更适合穿黑色。
  她有一双形状极美的桃花眼，但是这双寒星般的眼睛却给人一种类似威严感的感觉，甚至接近肃杀冷漠。
  周曲山又看了姬云几秒钟，笑着问，“你会笑么？”
  这问题听起来古怪，甚至有些无礼，但周曲山从他当演员的时候开始就不是一个以友好闻名的人。如果是别的试镜者听到他这么问，恐怕会立刻觉得紧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的表情不自然？还是想看我更多的表情？
  可是姬云直视着周曲山，唇角微翘，双眼微眯，像是带着点笑意，“我会啊。”
  周曲山笑了一声，又默默看了姬云一会儿，这女孩眼睛里有戏。她和他对视的时候没有一点胆怯，还有种隐隐的针锋相对，回答他的问题时，语气略带自嘲，眼神和肢体语言却流露嘲讽。
  他低头看看表格上，抬头问，“姬云……你十四岁？”
  “嗯。”
  “还在念书？”
  “九年义务教育。”
  “从前拍过戏么？”
  “广告算么？我拍过一个公益广告。”
  这几问几答间，周曲山一直盯着姬云看，看她的表情，看她的眼神，观察她的体态，站姿，口齿是否清晰，牙齿是不是整齐……他停下来，皱着眉，非常非常仔细地看了看姬云，又低头看看她表格上的身高数据：168cm。
  她才十四岁，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长高了。
  易东雷的身高是国内男星中比较高的，185公分，和娇小的女星演对手戏时有时需要在女星脚下垫台子，姬云的身高倒是正合适。只要她不再长高太多。
  周曲山骚骚头发问坐在他左侧那个扎着马尾的男子，“苏煦多高？”
  这个人，就是方明。他不仅是周曲山的好友、合作人，更常年担当周曲山的b组导演。他是周曲山团队中的二把手。
  “178了好像……”方明不太确定，“反正绝对超过175了。上次我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和我一样高了，这几个月长没长我就不知道了。”
  周曲山点点头，在姬云的资料上身高旁那一项写下这个数据，然后，他又问她，“你学习成绩好么？最喜欢什么科目？”
  姬云眉心微蹙，这问题让她有点意外。
  周曲山看到她的表情，一手托腮，“你没演过戏，我又想多了解一点你的情况，只能问这个了。”
  姬云和周曲山再次对视，这个脾气很大又很会赚钱的导演挺有趣的。
  周曲山看到这少女这次是真的在微笑了，不仅在微笑，她还用眼神直言不讳地表达出了她对他的兴趣。
  不过，这种兴趣不是他常见的那种美女看到他时产生的兴趣，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感到好奇，产生想要多了解对方一点的愿望时的那种兴趣。
  她笑着说，“我书读得还不错，最喜欢的科目是数学。”
  周曲山耸了下肩膀，也微笑，“我念书时最糟糕的科目就是数学。”
  他低头，想在她的表格上想写下几个字，可是笔尖点在纸上，却又停在上面不动。
  他干脆丢下笔，又抬头看着面前这少女，她确实看起来只有十四岁，可是她双眼后面藏着的灵魂却不像只有十四岁。只有经历过很多很多事但却一直在某种程度上保留着最初的信仰的人才有这种自信而从容的眼神。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笑道，“谢谢你姬云。”他转头看看左右的人，“其他老师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几个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一个长着悲哀发际线的男人问，“你明年要中考了吧？如果你的学业和演戏发生时间冲突，你会怎么处理？”
  姬云早就被项明琳叮嘱过这类问题怎么回答，把标准答案一说，四分之一秃男认真点点头，在自己的电脑上噼里啪啦一顿打字，“谢谢你姬云同学，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姬云向大家鞠了个躬，向教室后面走去。项明琳对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