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虚弱地坐在地上，流着冷汗，想这次完了，明明是天衣无缝的杀人却被人发现了。
  一分钟后，张潇从山下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喘匀了气对他说：“你都看见了？”
  “啊？”关旭的脑子短路了几秒，立即想起整个过程从张潇的角度看完全是另一回事，他亲手用石头砸死赵飞被关旭目击到，而且他肯定不知道赵飞摔下去是关旭所为，所以张潇更心虚更害怕。
  “都看见了！”关旭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这个说起来你可能会不信。”张潇皱着眉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复做一个噩梦，梦里我就在那里站着，然后赵飞自己掉下来了，我就上去砸死了他。天啦，你肯定不相信，刚刚这一幕就原原本本地出现在眼前，和梦里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关旭想起什么，“包括被我看见？”
  “好奇怪，梦里我杀了人没看见四周有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原来如此！关旭一下子理解了这怪梦的意义，梦确实预兆了杀人现场的所有细节，但今天却出现了两个变数！一是小狗的出现，另一个是他看见张潇结果掉赵飞。这两个变数的出现都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之前他在垃圾桶那就杀死赵飞，小狗当然不可能被带回来，因为那天他放弃了杀赵飞，所以被改变的现实才会影响到今天发生的一切，还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蝴蝶效应。
  至于第二个变数的产生，梦里他听见赵飞的呼救没有去看，但今天他多此一举地伸了下头，所以才产生了这个变数，而他的多此一举也影响到了张潇的现实，原本他们都不会发现对方的存在。
  这么说，这个梦真是可怕，它确实能预言，但如果你不按照它的指示去做，就会出现不可预料的后果。
  “喂，你不会说出去吧?”他回过神，看见一脸忧愁的张潇，心里转起一个想法，自己被梦指引到这里杀人的事，暂且对他保密。
  “我保密！”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他补充一句，“我也恨他，他太优秀，他死了的话，这次几万块的奖学金就是我的了。”
  “奖学金？”张潇惊讶地睁大眼睛，“喂喂，我听人说我要么是第二要么是第三，没准得奖学金的是我……不过你放心，你愿意替我保密的话，我拿到钱也会给你。”
  “没这个必要！”关旭摆摆手，对于就业老大难的心理学系来说，奖学金的意义并不在于钱，而是它带来的附加值。
  “你……你帮我处理掉尸体吧。”张潇一脸尴尬地说，这种怪异的对话估计他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
  两人下了山崖，赵飞的尸体孤伶伶地躺在那儿，河岸的风吹着他的头发，两人都很害怕。好在附近正好有个冲积的岩洞，大小完全可以放进一具尸体，梦真是奇妙，连这个细节都设计好了。
  两天后，赵飞失踪之事被人报了案，但警察也找不到他的下落。又过了些日子，奖学金发下来了，结果挺出人意料，两人的测评分数居然并列第一！两人心照不宣，享受着杀人带来的美妙成果，一切，都要感谢梦。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关旭又做梦了。
  梦里，他蹲在藏尸的岩洞外向里面看，里面黑乎乎的，突然一只手探了出来，他不及反应就被拖了进去。
  这天夜里他从噩梦中惊醒，满身大汗，喘着粗气。
  灭口
  怪梦如同之前那样，一再地重复着，所有的细节都真实得让人心惊胆战，把他的夜晚搅得支离破碎。如果说之前的梦全部都应验了，那么这个梦是什么意思？赵飞的亡灵来复仇了？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心理学好歹是门科学，他不会相信这种不靠谱的事。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铤而走险地再去那个藏尸洞，这完全不合常理嘛！让赵飞的尸体在里面烂掉好了。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因为下雨，天门山的河水涨上来，有一条沾血的围巾被河水冲到了下游，于是警察开始沿着河道开始搜索。
  听闻这件事关旭吓得浑身发抖，这样下去他们一定会找到尸体的。不行，他必须得回到那里把尸体处理掉，尽快！
  张潇找到他，说他也听说了这件事，要他帮忙处理下尸体。
  两人立即去了天门山，回到了当时杀人藏尸的地方，这时天色还很早，深蓝的天幕下，阴冷的山风呜咽着，河水已经漫到河滩的三分之二，淹没掉岩洞是迟早的事。
  关旭蹲下来盯着黑乎乎的洞，突然头皮一阵发麻，这不就是梦里的情景么，自己怎么这么傻，应该让张潇来才对。
  一只手猛然探了出来，关旭吓得坐倒在地，张潇在他背后惊叫起来。
  那只手没有抓他，而是掉到了地上，他定了定神，一看，居然是条断手。洞里钻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见它关旭的心才掉回肚子里，原来是那只小狗藏在洞里。
  一个多月，这只狗已经长大了，看着它满身肮脏纠缠的毛，还有地上的断手，他感觉后背一阵阵的凉意漫过，这狗是靠吃尸体活下来的。
  这只食腐的瘦狗看见来者，吓得钻进了树林，他们对视一眼，张潇取出铲子去一旁挖土，关旭用钩子开始掏里面的东西。
  赵飞的零件一块块被掏出来，掉在地上，令人作呕，闻着这恶心的臭味，关旭想起那个不断出现的梦。
  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虚惊一场，那后来他被拖进去要怎么解释？他仔细回忆着梦中的景象，每一个微末的细节，突然意识到，梦中暗示的不是他被拖进去，而是被推了进去。
  想到这里，他心惊肉跳地回身看了眼不远处挖土的张潇，他手里拿着厚重的铲子，一下下地抛起土石，看得出手上的力气很大。
  四周静悄悄的，张潇如果反手杀了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但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灭口？肯定是灭口，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最大的一个错误，当时他不应该隐藏自己杀人的真相，自己看上去越是无辜，越会让张潇没有安全感。
  如今事情处于败露的边缘，已经杀过人的张潇肯定会杀他灭口！这么想的话，梦里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我要死在这里了。”他惊心动魄地想，握紧了手里尖尖的铁钩。
  不！自己应该还有一线机会，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反复证明了这条规则，梦里预兆的事情是可以改变的。那么，先一步杀了张潇就可以活下来，一定是这样！
  现在是凌晨五点，一轮血色的月亮挂在天边，江水在不远处呜咽着，几千年前的李白大概也不曾想到这里也呈现出如此诡异的景象。
  而且，马上就会有人血染河滩。
  关旭把钩子藏在背后，走到张潇后面，故作平静地说：“对了，我一直很奇怪你之前的那个梦。今天发生的事，你也梦见过吗？”
  张潇一边铲土一边回答：“有啊，这两天我一直梦见自己在这里挖土，河对岸有个人阴沉沉地看着我。”
  关旭的心头一颤，自己刚刚产生的想法已经被他先知先觉了？
  张潇杵着铲子：“我猜那人可能就是警察，所以我们得快点行动。”
  “对对，快点行动。”关旭冷笑着把铁钩举过头顶，映着月色的铁钩像一只蝎子的毒螯，对准了张潇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