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作者:凹凸蛮      更新:2023-03-18 10:06      字数:3973
  莫誉毅莞尔,“我不会问,我想等苏苏主动告诉我。”
  “你会知道的。”秦苏靠在他怀中,“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再沉默了,我说的所有都是真的。”
  “咚咚咚。”
  莫誉毅闻声望了一眼二楼的位置,一人正伸着头往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随后好像发现了什么让他虎躯一震的东西,男人头一缩,几乎是神情慌张的躲了起来。
  刚刚的脚步声秦苏也或多或少听见了一些,转过身看向二楼的位置。
  “我好像看见肖医生了。”莫誉毅抬手指了指男人缩回去的地方。
  秦苏嗯了一声,从沙发上起来,径自走上二楼。
  莫誉毅本打算跟上前,却迈了两步之后驻步不前,他望着她大步流星走去的方向,双手放回口袋里,重新坐回沙发上。
  秦苏头也不回的走上楼道,目光落在似乎还在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身体的男人身上。
  肖青觉得身后有道视线太过灼热,弧度极小的扭了扭脖子,当看见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的女人过后,身体机械式的站起来,他僵硬的挤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秦苏的手顺着扶手缓慢的靠近男人,似笑非笑道:“师父能告诉我,为什么您会在这里吗?”
  肖青苦笑道:“我如果说路过你会信吗?”
  秦苏指尖轻轻的敲了敲木头表面,道:“原来师父喜欢穿着普通家居服路过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小苏——”
  “师父觉得我是傻子吗?”秦苏停留在距离他三步的地方,双眸迎视上他有意避开自己的双眼,再道:“我有想过这种局面,某一天醒过来,看见您躺在他的床上。”
  “小苏我想清楚了,我没有糊涂,我很清楚,我想试一试。”
  “能告诉我,您为什么会突然想明白吗?叶非璃是什么人,您不是很清楚吗,您觉得这种人会跟您将心比心吗?”
  “小苏觉得他在跟我耍心机吗?”肖青问道。
  秦苏猜不准,如今的轩辕澈变化太大,几乎让她猜不透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也许哪怕他是真心真意,自己也会觉得他是在用阴谋圈下一出无法逃脱的天网,逼得人无路可退的时候再来谈感情,他对自己狠,对别人亦是同样的心狠手辣。
  “师父曾经对小苏说过,将心比心,以心换心,他怎么对你,你就怎样对他,从那时以后,你要学会甜言蜜语,嘴甜,心狠,该留下的留着,该放弃的舍弃,人,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肖青道。
  秦苏点头,“我不会阻拦师父您的决定,我只想问一句,您真的考虑清楚了?”
  “还记得我们曾经的关系吗?”肖青双手撑在护栏上,仰面望着天花板上那盏精美的水晶吊灯,“我永远站在你身后,你永远看着轩辕澈,我在你身后追着,你在他身后跟着,我们就像是一个永远都不能解开的绳子,一头松了,另一头就会断了,可是我们又舍不得回头,你如果回头了,或许会看见我,我或许会看见他,然后同样发现自己身后站着的那个傻子。”
  “只有感同身受,才能相濡以沫,师父的话,我明白了。”秦苏握上他微凉的手,轻声道:“我知道您走这一步有多难,上辈子的不幸,我多希望这辈子师父能够拥有一个天长地久。”
  “可能没有那么长吧。”肖青轻轻的撩起她的碎发,“师父或许会和他离开,不会再回来了。”
  “能等到宝宝出世吗?”秦苏用了用力。
  肖青犹豫了,他不知道轩辕澈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诅咒的天谴是可怕的,也许当他某一天睁开眼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没了呼吸,没了心跳,身体腐烂。
  “师父他会死吗?”秦苏看出他的顾虑,谨慎的开了口。
  肖青笑道:“丫头,人都会死。”
  “他如果死了,您怎么办?”秦苏越发觉得他可能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肖青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会尘归尘,土归土,也许会守在那方陵园里,最后死后同棺同墓吧,也许会离开,寻一个没有浮沉的地方,远离纷扰。”
  秦苏沉默,渐渐的松开了握住男人手腕的那只手,低头浅笑,“师父会悄悄的离开吗?”
  “临走时,我肯定会来见一面小苏的,不要担心。”肖青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天色不早了,回去吧,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
  秦苏听话般的点点头,缓慢的走过那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铺着绒和的羊绒毛毯,每一脚踩上去都像是被藏住了脚步声。
  肖青站在二楼位置对着两人挥了挥手,整个客厅再次恢复安静。
  管家偷偷的瞄了一眼肖青的方向,悻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爷临走时特意吩咐过不得打扰了肖先生休息,这样算不算被惊扰了?
  肖青回到房间,虚敞的阳台有阵阵微风浮动帘子,他站在书桌前,轻轻的磨了磨墨汁,宣纸敞开,他提笔而就,一气呵成。
  空气里有淡淡的墨香随风萦绕,突然一阵清香随着墨香一同迎面而来。肖青回过头。
  叶非璃穿着驼色的羊毛长款外套,修长的双腿被深色的西装裤掩盖起来,男人将手机皮包放置在另一张小桌上,不露声色的走上前,俯身凑上前。
  薛恒的笔气很深,那种英气就像是武林高手,一出手便是惊动全场。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肖青将笔放下,看着来人,揶揄道,“你是早就到了吧,怕被小苏碰见,特意的等到他们离开了再进来。”
  “这种时候如果碰上她,她肯定会再刺我一刀,毕竟不是你刺得,我也不好演苦肉计了。”叶非璃就着他刚刚放下的毛笔,提笔落下另一行。
  轩辕澈的字时而锋利,让人能从字里行间中看出刀光剑影的杀气,时而又是细水流长的娟秀气派,让人能从那静若处子的意境中看出德高望重的优雅。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花哨,轻浮。”肖青将笔墨洗掉,声音压得很低。
  叶非璃不敢太靠近他,就这么站在离着他半米的地方,将整幅字体整理好,笑道:“我倒觉得相得益彰。太傅的气势磅礴,我只得收敛气场,主客分明。”
  肖青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强行将这个人拉近些许。
  叶非璃瞠目,有意的避免两人的肢体接触,他隐下自己没有说完的话,就这么看着对方。
  肖青挑眉,冷冷一哼,“躲的这么远,是怕我了?”
  “要我说实话吗?”叶非璃压着声音道。
  肖青紧了紧手里的拳头,指着房门,“滚出去。”
  叶非璃转过身下意识的朝着房门走去。
  肖青瞪着那道背影,嘴角蔓延起一抹苦笑,现在让你走,你走的比谁都快,当初拿刀子赶你走,也不见你这么利索的离开。
  “你说你爱雨,但当细雨飘洒时,你却撑开了伞;你说你爱太阳,但当日当空时,你却往荫处躲,你说你爱风,但当他轻抚时你却紧紧地关上了自己的窗子,所以当你说你想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却慌了,我怕你到最后会把我推出那扇门。”
  “你的意思是我朝三暮四,都是开的玩笑?”肖青拽住他的手臂,强行将他扳回了头。
  叶非璃沉默下,没有回复。
  肖青冷冷一笑,“兴趣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我不管是薛恒还是肖青,我喜欢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你觉得很荒唐不可信?”
  “我该信吗?”叶非璃反问。
  肖青敛眉,抓住他的头,强行吻上他淡薄的双唇,一口咬住他的下唇,低吼着:“信吗?”
  叶非璃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半分,“你也吻过秦苏。”
  “……”肖青推开他,抹去嘴角的痕迹,咬牙切齿道:“你难道没有吻过小苏?”
  “我只吻过她的额头,一次而已。”叶非璃道。
  “难道我吻的是唇?”肖青吼道。
  “你吻过两次。”叶非璃竖起两根手指头,“一次是沧源,一次是那次当着全国摄像机的面。”
  “……”
  “我该信吗?”叶非璃再问。
  肖青单手扶额,指着门,“麻溜的在我面前滚出去。”
  叶非璃笑而不语的推开那扇门,临走前再道:“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点心,要跟我去院子里听风赏日落吗?”
  肖青不动声色的将外套披在身上,一本正经的回复:“屋子里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叶非璃等在门外,瞧见溜出来的身影,先行走过长廊。
  家里的所有佣人都知道,昨晚上叶非璃特意嘱咐好的,所有角落除了厨房和洗手间,整个客厅走廊卧室都铺上了厚厚的羊绒地毯,只为了佣人们走过时没有过多的脚步声。
  爷喜欢这个人,而且是喜欢到骨子里去了,不仅爱笑了,连已经空运走的兰花又被拉了回来,连夜栽种好,微风一过时,满院子都是淡淡的花香。
  ……
  两市交接的高速路上,商务车保持着平稳的速度在夜幕下扬长而去。
  莫誉毅时不时的看一看沉默不语的丫头,他察觉到氛围下的不对劲,却是又不忍心打破这样的安宁,秦苏好像是想着什么,想的出了神。
  秦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平静的眸子里有盈盈荡漾的水波,好像有什么液体在凝聚。
  莫誉毅急忙停车,他打着双闪泊在应急道上,仓皇的握住她的小手,不安道:“苏苏怎么了?”
  秦苏侧过头,双瞳有些微红,她咬了咬唇,摇头,“没事。”
  “告诉我,究竟怎么了?”莫誉毅捧住她的脸,就这么轻轻一动,一滴液体滑过她的眼睑低落在他的指尖上。
  秦苏闭上眼,不以为意的抹去眼角的泪痕,“开车吧,没事。”
  “苏苏,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追问,只是你如果难受了,不要委屈自己。”
  秦苏点了点头,扭头看着在眼前一闪而过的景物,半响过后开口道:“他们要走了吧。”
  莫誉毅反应过来,道:“出了晋家这种事,叶非璃如果继续留在国内,迟早会被查出来,到时候通缉令下来,他想要离开只怕没这么容易了。”
  “你们这样算不算过河拆桥?”秦苏道。
  莫誉毅不置可否,“是有点不尽人意,毕竟叶家这一次是帮了我们。”
  “不过以叶非璃的狡诈,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无足轻重的人搭上自己,他只怕早就想好了退路。”
  莫誉毅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或许问了也终究只能得到她的沉默。
  秦苏斜睨了一眼他忽明忽现的面部轮廓,莞尔一笑,“我想去一个地方。”
  莫誉毅扭头看着她,“你想去哪里?”
  “国家博物馆。”秦苏道。
  莫誉毅注意了一下时间,都已经七点过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找地方先吃饭吗?
  秦苏以为他没有听清楚,重复道:“往那里开吧。”
  “好。”
  车子尾灯划破夜空,远在苍穹之巅,一颗流星划破星空,在月夜中留下一条长长的白霜。
  因着晚间休息,整个博物馆显得有些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