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作者:夏虫与冰      更新:2023-03-18 11:24      字数:3838
  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她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近他的?
  柏晋第一次发现他也有了一道未解的难题。柏晋拍了拍身上的烟尘气,一声不响地往回走去,双眸之中划过一抹幽光。
  11.011
  谢珺在香覃高中念了三年书,对周边环境颇为熟悉。她七扭八歪拐过几条巷子,将几人带到了一个小弄堂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面前放着一个竹篮,坐在弄堂口,手里还在编织着毛线工艺品。
  谢珺跑上前去,跟老婆婆耳语了几句,对方立马掀开篮子上盖着的一层白布,给谢珺端上了两碟碗状的物什。谢珺端给谢芬很沈新阳一人一碗。
  沈新阳从未见过这样浓稠的酸奶,更像是鸡蛋羹,稠若凝脂。他尝试着将碗扣过来,那一碗酸奶仍然坚|挺如初,丝毫没有滑落下来的痕迹。沈新阳轻笑一声,他见酸奶表面浮着一层层乳黄色的奶皮,还未仔细品尝,那奶香扑鼻的滋味已经扑面而来。
  沈新阳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子划开那层奶皮,便露出下面一层雪白若凝脂的酸奶来,他不曾用勺子搅拌,便直接用勺子舀起一大勺,送入了口中。那固态的酸奶,在他舌尖他越发能感触到这一层细腻的丰腴,最令他称奇的是那清酸的味觉中竟然糅杂着一丝丝微妙的甜。沈新阳惊喜地不能自己,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这酸奶的形态和味道,像极了那一年,周宏非带他去过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草原,那里的牧民自己家制作的酸奶。当地人制作酸奶不加入任何添加剂,直接取自家奶牛挤出的鲜奶,滴上几滴清油熬熟晾凉,兑上头些天剩下的酸奶作酵头,倒进小碗中放进保温箱里发酵。只需要等上四五个小时就能品尝了。
  但是和这些草原上的酸奶比起来,这老婆婆卖的酸奶却没有那么酸,酸中还带微甜的细腻触感的确让沈新阳惊艳到了。沈新阳三下五除二就将大半碗酸奶吃的干干净净,连瓷碗碗沿上那层奶皮都没有放过,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他抬头见谢珺还半蹲着,跟那个卖酸奶的老婆婆聊得很投缘的模样。老婆婆还给谢珺加了些料,沈新阳眉头一跳,心想这老婆婆真是厚此薄彼的厉害。连忙将头凑过去,却见谢珺的酸奶上浮着一层细细的白砂糖,心中更加纳闷,他心想谢珺做菜的水准如此之高,不会不懂这酸奶就是原汁原味更好吃,更否说老婆婆卖的酸奶的味道酸甜适中。
  沈新阳轻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喜欢甜?”
  谢珺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点点头。
  谢珺一边吃着酸奶,一边跟老婆婆说笑,说着沈新阳听不懂的话,沈新阳在边上挠着头很是苦恼。谢珺也没有让他等上多久,等她吃完酸奶将瓷碗还给老婆婆,就向她笑着道别了。
  谢珺继续带着谢芬跟沈新阳拐巷子,沈新阳终于憋不住了,问道,“刚才你们怎么聊什么,聊地这么开心心?”
  谢珺拐了个弯,笑道,“过不久我就要开店了,我让老婆婆到时候把酸奶放在我的店里寄卖。她可以多做点,也不需要每天顶着日头亲自出来售卖了。”
  沈新阳咦了一声,想了想倒觉得谢珺这个决定不错,忙着附和道,“你这主意不错!不过等你开店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香县了,到时候我留个版面给你专门帮你做宣传。”
  谢珺闻言笑了,却摆摆手,“算了,你那《舌尖美食》在香县的阅读量不大,我也没有指的上那些白领赶到这里……而且。”
  谢珺顿了一声,双眸中略过沉思,“现在我就这样曝光还不好,我的底子身家都不够硬。”
  沈新阳并不了解谢珺背后的恩怨情仇,他想到另外一块去了,点点头道,“过刚则断,过慧易折。你家生意才刚刚起步,这样做的确不太好。”
  谢珺也没有多解释,倒是一旁的谢芬有些惊讶,她有一肚子的话和疑问想要跟谢珺说,但是碍着沈新阳这个外人在,也不好说。
  拐过最后一个弯,视线逐渐明朗,谢芬一看对面正是谢珺念书的香覃一中。
  香覃一中和香县菜市场都在同一条主干道上,相距并不遥远,走路走上十几分钟的路程罢了。香县两个比较有代表性的地方,商铺的聚集量却远远不能相比。香覃一中附近是属于香县未开发过的老城区,特别是香覃一中对面的居民宅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墙壁脱落,公共设施经常损坏,住在这边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当然也有不少香覃一中走读的学生。
  因为在学校附近,这边的商铺多是文具店和小吃铺,有学生这个固定的客源,生意一般都不差。
  而香县菜市场附近是政府今年来开发的主要工程,那边的建筑和这边比起来,就像两个世纪的对比。那边有翻新过的小区、别墅群,医院、商场甚至大型超市。
  谢珺找了一家卖鸭血粉丝汤的小店,点了三碗粉丝汤。老板是正宗的金陵人,他家粉丝汤好吃全靠那一锅的老鸭汤,那是用好几只鸭子精心熬炖了许久,才熬成的鲜美汤汁,几乎不放什么香料,全凭食材最本质的味道。
  老板的汤锅一直在炉子上温着,要是有客人到了随时下粉丝、鸭血等入锅,全吃的一个即时鲜美。
  等一碗热气腾腾的鸭血粉丝汤端到了沈新阳面前,刚刚被压下去的馋虫全都被勾了起来,特别是吃了碗开胃的酸奶。品一口带着鸭油的汤汁,来一口晶莹剔透的红薯粉丝,尝一口细腻的鸭血、滑脆的鸭肠……只觉得鲜嫩的滋味已经充斥了整个大脑,此时的滋味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鲜爽。
  沈新阳还没有试过在大夏天吃过鸭血粉丝汤,头顶的风扇吹不跑热气,他吃得大汗淋漓,觉得这个滋味美妙极了。他瞥了一眼谢珺,见她并不动筷子,只是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店外。
  沈新阳不自觉地出声道,“你在看什么?”
  谢珺收回眼神,笑的意味不明,“我在数……刚才过去的一分钟里,一共开过去三十五辆自行车、五辆电瓶车、三辆私家车、一辆小型货车,一共走过去九十三个人。”
  沈新阳好像突然明白了谢珺的意图,只觉得这姑娘实在是有主见的厉害,可偏偏找错了方向。他皱着眉头,凑过去,刻意压低了声音只容得两个人听到,“前些天我跟你们市长在一桌上吃过饭,听他说过,这个地方五年内是不会开发的……你要买房子找店铺还是别考虑这处了,浪费钱。”
  谢珺惊疑地看了沈新阳一眼,却见对方的眼神中满是诚挚,但谢珺也不能把话挑开了说。
  原本是沈新阳这样说的没错,香县也的确是这样规划的。可是这个市长在两年后就因为政治错误下了台,新上任的市长整改的第一炮就朝香覃一中附近开,招商融资翻新,新上任就火急火燎。以后这个地段将会成为香县最繁华的地方,房价贵地直接逼近市里,特别是香覃一中对面的学区房,价格几乎被炒到了天价。
  这些都是谢珺以一个后世人的目光来看,她并不能跟沈新阳摊开,这些话也只能她一个人烂在肚子里。谢珺没有正面回答沈新阳这个建议,只巧妙地绕过话题。
  酒足饭饱之后,出了店门,沈新阳有助理开车来接他。谢珺拒绝了沈新阳送她们回家的建议,肩并肩跟谢芬往村子里的方向走去。
  谢芬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小珺,我们真的要开店?那租金多贵啊?开开流动摊子挺好的!等你开学了,我一个人出来卖卤味也行,要是开了店我怎么照看过来?”
  谢珺有些哭笑不得,她笑道,“妈——这些就不用你考虑了。你知道我是有长远考虑的,如果我要将牌子做出去,流动摊位始终是上不来台的……还有以后你一个人当然忙不过来,我们可以请人啊!
  “妈,还有你不会以为我们以后只会开一家卤味店吧?以后我可还要开全国连锁的卤味店,还有快餐店、酒楼……我不仅要在华夏做响百味这个牌子,还要做到国外去。”
  谢珺将一副完美壮大的宏图展现在谢芬面前,她从不会去怀疑女儿说的话,但是今天明显被谢珺这番话惊到。半响她才讷讷道,“小珺……我们钱够吗?我们还欠赵琴钱呢?”
  这十几天所有的盈利都放在谢珺这里,因而谢芬只知道赚了不少钱,却不知道具体数额。她以为谢珺还没还赵琴钱,是因为还没有赚够这么多钱。
  谢珺粉唇微微勾起,眼角都带着笑意,“其实没几天就够还她钱了,不过被我压下来没还她罢了。这么快还钱总归让她升起怀疑的,就怕她到时候她纠缠不清也想掺和进来,再过些天还吧!”
  谢珺见谢芬一脸惊诧没有回过神的模样,笑着一把勾住了她的肩膀,比云絮还要轻的声音响起,“我说过,以后会赚大钱,让妈妈鸡鸭鱼肉都给吃腻了,把妈妈养的白白胖胖的……妈,你要信我。”
  这话,谢珺说的无比郑重。
  12.012
  摊位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造谣就是造谣,等检验成分一出来,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了。本来至少要等上一个礼拜才会出来的结果,因为李阿姨家里先生的介入,一天的功夫就等来了结果。
  李阿姨本人是在县里电视台工作的,检验结果出来的当天晚上,《晚间新闻》里特地讲到了食品安全和良性竞争这个话题。新闻里在谢珺母女卖卤味的时候,给了两个人一个长达三十秒的镜头。谢珺的百味卤的名誉或多或少受到了伤害,但是出现在镜头画面里那排场长龙的队伍依旧引人注目。
  《晚间新闻》关注的都是香县或者周边的民生问题,在香县的群众普及率极高。百味卤在这上面露了个脸,比砸大价钱做广告的效果还要好,特别是百味卤已经经过卫生部门的检验,完全不存在问题,更给顾客打了一针强心剂。这期新闻一经播出的第二天,谢珺的百味卤摊前几乎快被人头挤满了,甚至香县最北边,有顾客赶了二十几公里专门来买百味卤的。
  谢珺的百味卤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在香县大大地刷了一把存在感。
  都是做卤菜生意的,都是在一个市场里,谢珺的百味卤跟芳芳卤菜店直接存在着利益冲突。百味卤的生意火爆,直接导致了王芳芳生意萧条到极点。谢珺完全懂得王芳芳的心态,根本懒得去找这女人麻烦,王芳芳自己都能把自己气的半死,生气伤肝,这几天跑医院都来不及。
  后来王芳芳生意实在太差,赚不到什么钱,就以次充好,拿病猪肉、家禽来做卤味。顾客吃了上吐下泻,王芳芳正好撞在市里整改食品卫生的枪杆上,卤菜店直接被查封了。当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