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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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眼圈 更新:2023-03-18 23:26 字数:6349
“闭嘴!如果不是你把我囚禁起来,我就有更充足的时间救母亲!”我的情绪已经崩溃了,所有的悲伤转化成了愤怒。我恨不得直接将这个势力连根拔起,如果没有他们,母亲就不会死!
有人想要呵斥我,但是七叔把他们拦住了。七叔低着头,他把手上的黑伞丢在了一边。七叔没有再回答我,他选择了沉默。我低下头,冷冷地盯着痛苦挣扎着的梁宽,梁宽的身手,比我想象中的要差上很多。
此刻,他又受了伤,在我的脚下,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挣扎。
“李可,你母亲的死和我没有关系,人不是我杀的!”梁宽开始痛苦地想要推卸责任了。
我怒极反笑,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梁宽的脸上。一脚又一脚,梁宽的鼻骨被我踏碎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梁宽的脸上就被鲜血覆满了。被逼急的梁宽终于从地上挣扎了起来,但我又飞起一脚,把他踢飞了出去。
梁宽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一颗大树上,他还没来得及落地,我就揪住了他的衣领。我把枪扔在了一边,我的拳头,一拳又一拳地落在梁宽的脸上,身体上,梁宽已经被我打得不成人形了,但是我还是没有收手的念头。
血腥味混着大雨,被我吸进了肺里。那股血腥味,已经演化成了嗜血的情绪,我没有刻意,看到梁宽身上的血,我的心里难得有了一种快感。好像只要梁宽多流一点血,母亲死前的痛苦就会减轻一分。
最后一脚,踢在了梁宽的腹部。梁宽靠着树干,身体慢慢往下滑,最后瘫坐在了地上。梁宽的眼睛还勉强睁着,他早就已经丧失了生的希望,他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李可,你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你这样的人,就算死上千万遍都不够!”发出怒吼的,是一直站在一边的江军。江军的声音里也满满得都是哽咽,江军早就把母亲当成了他的亲生母亲。不过,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插手我和梁宽的打斗。
我从地上捡起了被我扔掉的枪,扣动了扳机,枪口就对着梁宽的额头。
“模音是谁,在哪里!”我强忍住心头的怒意,喝问了一声。
“反正我都要死了,说和不说,有什么区别吗?”梁宽突然笑了起来,断断续续的笑声,让我头疼欲裂。
“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我持枪的手突然颤抖了起来。
“李可,你会吗?”梁宽还在笑着。
一下子,好几个模糊的画面闪现在我的脑海里。那好像也是一个雨天,有一个人,同样拿着枪指着另外一个人,但我看不清那个人是谁。枪声响起,一股失落感和罪恶感升上了心头,那声枪响是从我的回忆里传出来的。
我一怔,看看四周,我手里的枪,根本就还没有扣动扳机。梁宽继续笑着,他告诉我,既然他要死了,那他就让我痛苦。说完,他闭上了眼睛,好像在迎接死亡的到来。我颤抖着手,面对心里的怒气,我突然犹豫了,我在想,我真的要一枪打死这个人吗。
从前的我,一直跟别人说,仇恨解决不了仇恨,唯有法律才能解决仇恨。可是,当仇恨笼罩上我的心头,我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杀了他,能替母亲报仇,不杀他,警方不会对势力的人下手。
法律,在此刻显得那样苍白。
理智,慢慢战胜了我心头的情绪,可是,站在一边的沈承却说了一句:“李可,就当作日后对你的补偿吧。”
第727章 面具之下
我甚至还来不及想沈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拿起手里的枪,对着梁宽连开了好几枪。子弹,穿透了梁宽的身体和他的头颅,不到三秒钟。饱受折磨的梁宽,已经彻底咽了气。场中有人发出了一阵惊呼,谁都没有想到,沈承竟然真的对梁宽下手了。
跟随着梁宽的那些人,明显心里还残存着侥幸。他们一定认为,七叔只是在吓唬梁宽而已,不管怎么样,梁宽都是四叔的儿子,七叔不应该做的那么绝。可是,随着梁宽闭上眼睛,他们侥幸的心理破碎了。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承。他把身上的枪收了起来。告诉我,既然我犹豫着要不要下手,那就由他替我做了。沈承朝着我走过来。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又说,法律是苍白的,如果法律那么完美,没有人会选择自己动手报仇。
沈承话里有话,不过他没有多说。七叔又叹了一口气,他走到梁宽的尸体身边,踢了一脚:“把梁宽的尸体,带回势力。”马上就有人建议七叔偷偷把梁宽埋了,这样还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但是七叔却摇头:“梁宽死了,老四不会善罢甘休。死了一个这么一个大人物,瞒不住的,把他带回去吧,我有办法应付。”七叔说完。又对着我说:“李可,仇也报了,你跟我走吧,你的母亲,我会让人厚葬的。”
“厚葬?”刚平息下来的愤怒。又一次涌上了心头:“这一切,都和你们有关系,到现在,你还想我跟着你走?”
“那你想要怎么办,连我都想杀死吗?”七叔反问我。
我眯起了眼睛:“我的母亲,是被模音杀死的,告诉我,模音究竟是谁!”
“模音?”七叔听到这个名字,皱起了眉头。想了很久。七叔告诉我,他不知道什么模音。他马上问梁宽的手下模音是谁。梁宽已经死了,他们不敢再有任何其他念头,很快便有人回答了。
有人说,这些天,的确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在山上,但是她没有摘下面具,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看梁宽的样子,对模音非常恭敬,他们本以为模音是势力里的大人物,但没想到,竟然连七叔都不认识。
我狐疑地盯着七叔,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不知情。
“害死我母亲的人,一个都不要想走!”我咬牙。
七叔很爽快地答应了:“你如果要将梁宽的手下,全部杀了,我同意。”七叔的话,顿时让梁宽的手下惊慌了起来,但是被七叔的人控制着,他们不敢乱动,只能向我投来求饶的目光。我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扫过,我非常想将这些人,全部杀死。
“李教授,理智一点。”关键时刻,江军在我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长舒了一口气:“谁都不要拦我,我要找到模音。”说着,我拿着枪,继续往山下的路走去。果然,没有人拦我,但是他们都在我的身后跟着我。我知道,模音还没有离开南山,南山之下,有鲁南的人挡着,我让他们只准让别人进,不准让别人出,所以模音不可能逃出去。
我一步一步地朝着山下走去,摔倒了,我又站起来,再次摔倒,我再次站了起来。我要解决这里发生的一切,然后将母亲抱下山去。南山太冷,母亲一定没有办法忍受这里的温度,我想要带母亲回家。
回b市的房子。我的耳边又响起了母亲说过的每一句话。
“该结婚了,许伊什么时候回来?”
“给我添个孙子。”
“婚房我都选好了,只是许伊不在,等她回来,我们再搬进去住吧。”
可惜的是,母亲替我选下的婚房,我和许伊都没来得及住,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机会再住进去了。晚年,不安乐,此刻,母亲的晚年,已经画上了逗号,而不是句号。我知道,母亲还想看我结婚,抱孙子,可是这一切简单的心愿,我都来不及替母亲实现。
上次离开b市,母亲亲自送我们离开,她不开心,不愿意离开我们。最后的那几句叮嘱,竟然成了她和我说的最后几句话。
我的眼泪又滚落了下来,我又一次摔倒在了地上,没有人来扶我,我早就没有了力气,支撑着我的,全是对母亲的思念。我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已经快要到山脚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在树林里,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幢木房子。
木房子前面,站着一个人,是模音。
我止住了脚步,她果然没有离开南山,或者说,她没有办法离开。她伫立雨中,远远地和我对视。我的目光穿过一棵棵树木,看到模音的身影,我的心里升起了莫名的悲凉。我没有马上往前,江军跑到我的身边,指着模音:“李教授,模音在那里!”
七叔和沈承也走了上来,七叔倒吸了一口冷气:“沈承,这人是谁?”
沈承摇了摇头:“不确定。”
七叔欲言又止,最终,他有些犹豫地对我说:“李可,让我的人把她抓住再说吧。”
我猛地回头,冷笑:“你也怀疑了吗,看到模音的身形,你也开始担心了吗?如果她是你不想伤害的人,你会让我动手吗!”
七叔沉默了,他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我又望向沈承:“你呢,你会让我动手吗?还是你会像杀了梁宽那样,替我动手?”低刚狂弟。
沈承皱起了眉头:“李可,你要杀任何人,都和我没有关系。”
“李教授,你去吧,今天谁想要阻拦你,我都不允许!”江军也猜测到了什么,他趁着七叔不注意,把枪口对准了七叔。七叔站着,没有反抗,又一次,七叔被我们劫持了。七叔的人乱成了一团。
他们想要来救七叔,但是江军的枪口一贴到七叔的额头上,所有人都住了手。
“所有警员听命令,接下来的事情,不准插手,人质已经死了,保护好自己。”沈承冰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我不知道沈承这样的态度,算不算在帮助我。我提着枪,慢慢地朝着模音走了过去,我和模音走的越来越近,模音一直没有动,直到我绕过一棵又一棵树木,模音终于动了。她转身想要跑,但我提起手里的枪,对着模音的背部开了一枪。
模音的身体微微一颤,但是她没有倒下,而是继续往前走。我又对着她开了一枪,又一颗子弹打在了模音的身上,模音没有地方闪躲,打开木房子的门,跑了进去。又是一枪,这一枪依旧打在模音的背上,模音终于倒下了。
我加快了脚步,我的心里很乱,子弹打在模音的身上,我的心突然开始疼了起来。
模音吃力地将门关上了,我没有做任何防备的措施,直接踢开了。木房子里很安静,里面还有一道门,模音就倒在那道门前,门半开着,模音似乎想要从这道门逃走,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模音趴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她的背部被鲜血染红,三道血花在她被淋湿的衣服上绽开。我颤抖着身体,走到模音的身边,我蹲了下来。我把模音的身体翻了过来,地上的血迹一滴又一滴,我缓缓地伸出手,抓住了模音的面具。
这一次,没有人再来搭救模音,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把模音的面具摘下来。我的动作很慢,眼泪一直往下滚。面具被我摘下来了,我笑了起来,笑的很苦涩。
这张脸,是沈诺。
第728章 我爱你
当看到模音站在木房前的样子时,我的心里就已经有了隐隐的推测。三枪,全部没有打在她的要害部位,因为我的心底在害怕,我害怕揭开她的面具时。我心底最恐怖的推测,成了真。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亲手杀了她。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这一切,她是在距离我十多米开外被打中的。躲进木房子之后,我犹豫了片刻,之后跌跌撞撞,用了数十秒才把木门给踢开。但没想到,迎接我的,却是这样残酷的现实。
沈诺的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她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我瘫坐在地上。手里抱着沈诺,我的脑海里突然有一股念头:把沈诺送到医院去。可是,另一股念头又压制住了我的内心,她杀了母亲,我不能送她去医院。
泪水不停地滚落,往事一幕一幕地浮现脑海。第一次见沈诺,她穿着红色的衣服,沈诺第一次因我差点死去,是在l市被高旭凡打中的。第二次差点因我而死,是在国贸大厦的天台。我还记得,我紧紧地抓着沈诺的手,发誓绝对不会松手。
“李可。我等你。”
“我相信你。”
沈诺说过的每一句话,也在此刻在我的心底响起。我的承诺没有兑现,我没有将沈诺从势力里带出去,可是,沈诺欺骗了我。模音和沈诺,竟然真的是同一个人。我突然想起了小刚说的话,他说。他是受沈诺的嘱托,才在g市警局里当卧底的。
他还说,沈诺恨我,她要让我承受绝望的痛苦。她要让我爱上她,让我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最后将我抽筋扒皮。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可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重重的耳光。我也突然想起了模音对我说的那些话,她多次在暗地里帮助我,甚至指引我找到千面的牛皮纸。
我终于明白模音为什么会这么做了,模音在设一个局,她要让我相信她,最后再让我尝尝被背叛的滋味。南山之战,或许根本就不在模音的预料之中,她一直留着母亲,是想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再让母亲的死和其他所有能让我痛苦的事情来吞噬我的内心。
可是,我带人冲上了南山。模音的表现很匆忙,可尽管如此,单单是母亲的死和模音的真正身份,已经让我的心像被一千根针扎了一样。如果我没有带人冲上南山,模音的计划就不会临时启动,是我的行动,加速了母亲的死亡。
我伸出自己的手,上面满满得都是血迹,我突然觉得,我才是一个真正的杀人犯。因为我,太多太多的人死去,母亲是这样,而现在,沈诺的生命也要马上殆尽了。我咬着牙,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惊慌失措过,我茫然,彷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沈诺身上的伤口还在淌着血,她的气息微弱,好像随时都会死去。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不管我怀里的这个人是谁,我都不会原谅她。我拿起了手里的枪,指向了昏迷的沈诺,枪口抵着沈诺的额头,只要扣动扳机,母亲的仇就报了,可是,沈诺就死了。
我的手颤抖着,我失声痛哭,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我与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杀了我的母亲!”我怒吼一声,食指马上就要扣动扳机。可是,我突然下不了手了,我的脑袋很疼,此刻看到沈诺,我总觉得,在g市的那次见面,不是我们的初见。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见过沈诺了,又或许,沈诺在我丢失的那些记忆里出现过,甚至,她曾经是我非常重要的人。可是,我想不起来了,仿佛有一个人正拿着刀要把我的脑袋撬开。
门又一次被踹开了,当他们看到躺在地上的沈诺时,全部愣住了。江军惊讶地叫了一声,正是这个时候,七叔的手下趁着江军愣神的时候,夺过了江军手里的枪,把七叔救下了。七叔跌跌撞撞地要跑过来,嘴里还叫着沈诺的名字。
“站住!谁都不许过来!”我冰冷的声音,阻止了七叔前行的脚步。他们都挤在门口,没有人去为难江军,江军也没有心思再和那些人斗了。我往门外扫了一眼,我看到了江军诧异的脸,看到了七叔满是担忧的表情。
还有,双手插在口袋,面无表情的沈承。低斤在圾。
“李可,不要冲动!小诺不可能这么做!”七叔没有了往日沉稳的样子,他对着我摆手,眼神死死地盯着我正对着沈诺额头的枪口。
“那你告诉我,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是谁!”我怒吼着质问七叔。
七叔沉默了,江军突然一把抓住七叔的领口,喝问:“你一直阻拦我们救人,是不是和沈诺串通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人就是沈诺!”七叔没有回答江军的话,被江军一推,七叔的身体重重地撞在门上,瘫坐在了门槛上。
江军又转过身,揪住了沈承的衣领:“还有你,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你告诉我,刚刚为什么同意模音五分钟的要求,你为什么会这样爽快地同意救援,沈诺的计划,你是不是也有份!杀了梁宽,是不是为了杀人灭口!”
沈承的目光冰冷了下来,他甩开江军的手:“我懒得解释。”
江军已经急了,他把所有的人都和这件事情联系上了。我又缓缓地扭过了头,沈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慢慢地,她睁开了眼睛。沈诺缓缓地举起她的手,没有温度的手,触碰上了我的脸。
沈诺的眼角落下了眼泪,她想要说话,但是却没有办法开口。我狠狠拍开了沈诺的手,我的情绪彻底失控了,这个时候,她竟然醒了过来。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嗓子沙哑,声音震得整个木房都快要摇晃起来了。
沈诺张了几下嘴,最终也没能发出声音来。
“李可,再不送医院,小诺就要没命了!我求求你,求求你!”七叔更加着急了,向来不求人的七叔,竟然对我求情,就差没有跪下来了。七叔的声音也哽咽了:“这件事情,以后再问,求求你,让我把小诺送医院去吧!”
沈承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一直站着,目光冰冷地盯着地上的我和沈诺。
“你说你会等我,说你会相信我,你对我好,帮助我,为了我差点丢了性命,这一切,原来都是装出来的!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我真想剖开你的胸口,把它挖出来看看,看看它是不是已经臭了,已经腐了!”好几次,我都想直接扣动扳机,给地上的这个女人一枪,可是,在最后的时刻,我都下不了手。
沈诺很漂亮,短发已经被大雨淋湿,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艰难地睁着,她正被枪伤的痛苦折磨着。这个人,很熟悉,熟悉到我记忆的深处,她也很陌生,因为我没有在记忆里清晰地看清她,更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和她走上完全对立的局面。
就算有人说模音就是沈诺,就算小刚说沈诺是我的敌人,但我都选择了相信。可是我的信任,都被沈诺自己亲手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