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的那点菜不是卖了吗？”三天前，苏庆树将地里就种的白菜和辣椒都卖了，那辣椒还没有长大都让他摘下来了，拿到镇上卖了五毛钱不到，买了几斤红薯。
  “这几天吃的红薯不就是买的吗？”王秀莲提醒她儿子。
  苏盛国又说道：“猪也卖了，鸡也没了，家里穷的已经揭不开锅了，也不能就指着那点自留地里出的菜，那也是有季节的，就说地里的红薯挖完了，现在就没有了，难道我们一家五口都等着饿死吗？”
  第105章 要命还是要脸
  “攒点钱不是都给苏宁慧看病了吗？”王秀莲就不明了，自己将钱都拿出来了，老大还逼她，即便在不懂事，也应该知道她的一片苦心吧？
  “我知道是宁慧生的这一场大病，一下子就将家里掏空了，可这今后怎么生活呢……”苏盛国阴沉着脸说道。
  “家里没米，不是你应该想办法的吗？我让你去队里赊点米，你在这吵嚷啥？”王秀莲声音也提高了。
  “爸，妈，你们知道老二家过的啥样吧？”苏盛国话题一转，就转到了已经分家的弟弟苏盛安身上。
  “过的怎么样，谁不都长眼睛看着呢吗？”王秀莲翻了翻眼皮淡淡的说道。
  这屋里的几个人，哪个不心明镜着呢？
  自从分家后，反观褚云萍带着两孩子，这日子过的是越来越好了。
  小猪蹭蹭长，而且时不常的在院子里，还能闻到她家的破房子里飘出猪肉的味道。
  以为分家了，她们过的不得是惨兮兮的？
  哪成想，是越过越好，今非昔比了。
  苏盛国不甘心啊，他看了眼王秀莲说道：“妈，你看咱家，米也没了，鸡都卖了，院子里空空荡荡，一派萧瑟，那头猪本来是想等三个月后在卖，能卖上一百多块呢，只可惜这回就卖了八十块钱，没有卖上好价钱啊。”苏盛国原本不想卖猪，可是钱不够，他不得不卖猪，假若王秀莲还有钱，那他这头猪就卖亏了。
  “老大，你到底想说啥，你就直说吧，别再这饶弯子了。”王秀莲这脸已经变了色了。
  “妈，我想你应该知道，老二家过的挺好的吧？”苏盛国反问了他妈妈一句。
  “好不好的，咱们不都跟他们分家了……”
  “家是分了，可是……妈，你别忘啦，她还是你二儿媳妇，褚云萍还是有责任照顾你的。”苏盛国说的是理直气壮的。
  苏庆树老脸一拉，把烟袋锅子一扔，瞄了眼苏盛国，这老大在这东扯葫芦西扯瓢的，墨迹了半天，这才是终于说到正题上。
  王秀莲一听不对劲啊，这就开始埋怨起来了，说：“老大，现在已经分家了，这日子都是各过各的了，分家的时候，也是说好了跟着你的，你也同意了，这房子今后都归你了，你是想不养活我们吗？”王秀莲将围裙解开，啪的往木墩上一扔，没好气的看了眼苏盛国。
  这再农村，儿子不养老子，要是被儿子撵出家门，他们这老脸往哪搁？
  “老大，你到底想咋地？”苏庆树盯着苏盛国，烟袋锅往桌子上一磕。
  看老人火了，苏盛国也不好判断他们这钱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但是眼巴前得安抚好了，以后有机会在试探吧。
  苏盛国紧忙换上了一副笑脸解释道：“妈，我没说不养你们，这话赶话，叫你们给扯哪去了？”
  “那你啥意思？”王秀莲反问。
  “我是说……没粮食了，能不能去北屋借点……”让他去大队赊米，他可不想去，也抹不开这脸，“那北屋可是过的挺好，那不是现成的吗？家里肯定有米。”
  “你去借啊？”王秀莲反问。
  “我怎么能去呢？这事还得你们去，虽然分家了，可是她褚云萍还得认你这个妈吧？”低三下四的去求褚云萍，苏盛国做不到。
  王秀莲愤愤然道:“都是因为盛安不在家，才闹成这样的，这要是盛安在家，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呢？”
  想起从前的日子，多好啊，二儿子给家里寄钱，都在她手里攒着，家里的活还有褚云萍和那丫头干，她当这个家，当的也舒坦。
  要不是那丫头闹的厉害，她想急于脱离开那几个倒霉鬼，这日子哪会过成这样？
  好像就跟做梦似的，这咋就突然间一切都没有了，都烟消云散了呢？
  “妈，你要是不去，那传宝就让他继续饿吧，我不吃都行，传宝已经瘦成皮包骨了。”苏盛国说到激动处，还挤出两滴眼泪来。
  “那我去借，我也不知道那院会不会给啊。”王秀莲想起那丫头，心也忐忑啊，这要是褚云萍，她都不带怕的。
  “妈，你就忍心看着传宝饿个好歹的？这件事本就是二弟家的小雨闹出来的，她们一分钱不拿，还当做啥事没有，你就让她们得意？”
  王秀莲立马就火了，说：“说到这事情，我就来气，那死丫头纵然可恨，不用说，我是恨她的，可是你家姑娘就没有错吗？非要半夜堵人家打，这事情倒是谁挑起来的。”
  “妈，你咋替那丫头说话呢，没有她，能有这事情吗？”苏盛国心里不服气，可也不敢叫了。
  “我告诉你，今后看管好你姑娘，不要让她在惹事，省得给家里带来麻烦，我们也老了，今后也没有多少能力给你收拾这烂摊子了。”
  苏盛国黑着脸，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还不是没钱闹的？
  “行了，这事情都出了，再吵吵也没啥用了，这家里断顿了是正事，老太婆，要不你去一趟？”苏庆树的办法，就是把事情推给别人，这就是他的一贯作风。
  “要不是为我孙子，我才不登她家门呢！”
  “妈，我知道你最疼传宝了。”苏盛国暗自窃喜，这苏传宝可是王秀莲的心头肉，她是不会忍心看着她宝贝心尖的孙子挨饿的。
  王秀莲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北屋。
  “不就是借点米吗？管她借米，她得乖乖拿给我。”
  嘴上逞能，王秀莲其实内心里也没有多大把握，这不没有活路了吗？
  要命还是要脸，她只能选择豁出这张老脸了。
  王秀莲去外屋地拿了一个白色的小口袋，一脸纠结，一副上战场的样子。
  不管咋样，今天这米她一定要借到。
  王秀莲推开了北屋的门。
  突然出现的王秀莲，可把正吃饭的苏微婷吓一跳。
  苏微婷往她妈身边靠靠，睁着大眼睛，不安的看着王秀莲。
  这孩子都已形成条件反射了。
  一看平时王秀莲就没少打苏微婷。
  褚云萍安抚了一下苏微婷，而后她走到跟前来，轻声说道：“妈，你有事吗？”
  王秀莲往饭桌上扫了眼，品种挺丰富的，有红薯，萝卜干，还有一碗二米饭。
  “这吃的挺好啊？”王秀莲咽了一口唾沫，眼一抹搭，慢条斯理的说道，“家里没米了。”
  第106章 借米
  “没米你上粮店去啊，我家又不是粮店。”苏微雨冷冷看着自从分家后，就没有登过她家门的王秀莲。
  王秀莲眼一瞪，这狠岔子给她怼的，想说的话都忘了。
  而后转头看着褚云萍说道：“你先给我周转一下，等我有了……”
  “没有！”苏微雨将二大碗一放，哐当一声，吓的王秀莲一个激灵。
  “你干啥？”王秀莲阴沉着一张脸，转过来看着苏微雨，“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吃你的饭吧。”
  “还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这是我家，这里不欢迎你！”苏微雨指着大门，让王秀莲走。
  王秀莲气的嘴唇都颤抖了，指着褚云萍叫道：“褚云萍，这个家是你当，还是你姑娘当？”王秀莲插腰问褚云萍。
  “妈，这个家是……小雨当。”褚云萍说完，心都突突跳，她从来没有违逆过王秀莲的意愿，她说这是黑的，她不敢说白的，王秀莲说往东走，褚云萍不敢往西去。
  王秀莲叫嚣着说道：“褚云萍，你搞清楚，你才是妈，你让你那个不懂人事的女儿当家，你家还能有好吗？”
  王秀莲是万没有想到，这老实巴交的褚云萍竟然就直接告诉她这个家是那死丫头当，这借粮食的事情估计要泡汤。
  接下来，更让王秀莲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妈，不说谁当家，我们现在的日子要比从前好多了，之前，我不敢想养两头猪，虽然现在我们过的也不宽裕，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从前一分钱都没有，现在手里还有余钱了。
  这事情她倒不能说。
  她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的。
  苏微雨看了褚云萍一眼，鼓励她妈妈不要害怕。
  前世，褚云萍对王秀莲言听计从，别说反驳了，就是被打都不敢还手，刚才说的话，就连苏微雨也有些吃惊。
  褚云萍最近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啊。
  王秀莲气呼呼的瞪着褚云萍，阴阳怪气的说道：“那你这个当妈的说话都不好使了呗？我就问你一句话，这米你是借不借？”王秀莲知道不耍狠，是不好使了。
  “不借，你们饿不饿死那是你们的事，你不是说分家之后，谁也不管谁吗？”苏微雨清楚记得分家的时候，王秀莲说的就是这几句话，这回原封不动的说给王秀莲听。
  “褚云萍，你就眼看着我们一大家子饿死吗？大人你可以不管，孩子要管吧？传宝还小，宁慧又刚生过病，你说你心肠咋那么狠呢？”
  褚云萍站在那，搓着手，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苏微雨将筷子一放，也不吃了，这饭再吃下去，非得堵到胸口不可。
  她走到王秀莲跟前，看着还在硬挺的王秀莲，一副撞枪口的样子，她这老太太，拿她们都当傻子了？
  “谁心肠狠？我妈生病时，你管过吗？婷婷被苏传宝打，你问过吗？王秀莲，你从前对我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怕不是这么快就忘了吧？分家之后，急于一脚踹开我们，过你们一家五口的快乐小日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家没有米时，是怎么过来的？”
  苏微雨昂然无惧，王秀莲被步步紧逼的倒退了一步。
  苏微雨眼眶泛红，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要不是我姥让大舅送来十斤大米，我们家早就断顿了，那个时候，你可会舍得给我们一粒米？”
  王秀莲被苏微雨说的是哑口无言，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哪知道你们没有米了……”王秀莲底气不足，说话都颤抖了。
  “你说这话不觉得脸红吗？扪心自问，自从分家后，你管过我们死活吗？”
  王秀莲被苏微雨凌厉的目光看的浑身颤抖，可是为了活命，她也豁出去了。
  “没米有钱吧？借点钱也行。”王秀莲说的是理直气壮。
  “借钱？”苏微雨站在那，笑的都快岔气了。
  “你笑啥？”王秀莲撅着嘴问。
  “真是可笑啊，分家时，你老人家一分钱都没有给我们，现在你管我们来借钱，你觉得我会借给你吗？”
  苏微雨说完后，王秀莲将手里的袋子握了握，双目就如喷火一样的看着苏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