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娇 第24节
作者:大漠风铃      更新:2023-02-28 18:37      字数:3949
  重锐“唔”了一声,目光友好地看了麦芽一眼,心中在反省,他怎么就放过了一个贪官污吏呢?让陈耀光去大理寺才是正道。
  猫儿最是灵性,刚感到一丝丝杀气,就飞快地往车厢里窜,谢锦依“欸”了一声,转身追了过去。
  还没能跟小姑娘说上几句话的重锐:“……”
  重锐一行人几乎是游玩着过去,几乎在经过的每个城都过了夜。
  各城很快便知道,宣武王重锐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妹妹,要将迟到十五年的兄长情一次过补上,将重小姐捧在手心宠。
  *
  白水城在帝都阳城隔壁,是燕国副都,重锐在两处都有府邸。
  重锐等人到白水城的宣武王府时,刚好是正月十五。帝都已经不远,但重锐并不急着回去,因为这里的花灯节天下闻名,他想让谢锦依看一下。
  白水城被一条宽广的河流一分为二,河流尽头汇入大海,所以每年花灯节,知府都会调出八艘官船,装饰成华丽的花灯船,沿着白水河贯穿全城,绕游一周,寓意将祝福和幸运都带给全城百姓。
  花灯船不是一般人能上,每年的位置都会被各级权贵拿去。
  封位比重锐高的人没几个,于是重锐让霍风去跟知府要一艘花灯船。可没想到,霍风回来禀报,说是睿亲王要接待贵客,将八艘花灯船都要了。
  重锐啧了一声。
  要是别人还好说,睿亲王是燕皇同母胞弟,掌帝都禁军,封位自然比他这草根出身的异姓王高。
  重锐回头看了一眼谢锦依,花铃和其他侍女正陪着她糊灯笼。小姑娘眼里都是星星点点的亮光,就等着晚上一到,登上那花灯船了。
  因为他把花灯游船吹得天花乱坠,小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现在无比期待。
  要是去不了……重锐不动声色地把头转了回来,不行,即使没有条件去,也要创造条件去。
  燕朝廷各派权力互相抗衡,连燕皇忌惮重锐三分,睿亲王与燕皇一体,自然也要给重锐面子。
  重锐也不像上一世那样时刻张狂,不能再想要什么就直接抢,毕竟这辈子还有个小公主要养,得好好经营。
  于是他亲自跑了一趟,说明了来意。
  宣武王寻亲的事,连睿亲王都听说了,当即爽快地让了一艘。
  睿亲王抚着胡子道:“今晚那位贵客,对你可是仰慕已久啊,可早前皇兄还说你得晚些才到,我就没跟他说。那正好,你今晚过来跟他认识认识,耽误不了多久,你来喝两杯再去陪你家妹妹。”
  重锐点点头,拱手称谢。
  入夜后,整个白水城热闹非凡,全城灯火亮如白昼,百姓们都或拿着或带着面具,三五成群地凑花灯节的热闹。
  “好热闹。”谢锦依特地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不再长裙逶迤,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到处流光溢彩,火光映在小姑娘的脸上,显得十分柔和。
  重锐笑道:“没骗你吧?”
  “嗯!”谢锦依用力地点了点头。
  花灯船已就绪,他看着谢锦依登上花灯船,谢锦依抱着麦芽回过头,眼里星光点点。他笑意愈深:“去玩吧,这艘船今晚都是你的了,我待会儿就过来。”
  谢锦依抿唇笑了笑,戴上手中的猫脸面具,声音清脆:“那你要快点喔!”
  说着,不等他回答,就跑了上去,陆一鸣等人连忙紧紧地跟在她身边。直到她的身影不见之后,他才转身往前走,登上了第一艘花灯船。
  花灯船巡游开始,两岸百姓纷纷围观。
  花灯船的原型是楼船,船上有如建了楼阁一般,灯火璀璨,丝竹飘渺,每层外边都有盛装的女子提着灯笼起舞。
  最上层是观光的位置,从下俯瞰,能将整个白水城收入眼中,下面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谢锦依正看得饶有兴致,乖巧窝在她怀里的麦芽突然抖了一下,迅速跳了下来,一下子就窜到楼梯边。
  她急急地站了起来:“麦芽!”
  陆一鸣连忙道:“小姐莫急,下属让人去寻。”
  忽然,陆一鸣脸色一变,将谢锦依拉到身后,抽出刀抬手格挡了一下。
  锵——
  刀剑相交,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谢锦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看到几道残影,她的近卫一个接一个倒下,陆一鸣正要拉出信号弹,也被人用暗器打掉。
  陆一鸣推了谢锦依一把:“殿下,快跑!”
  谢锦依一脸惊慌,转身朝楼梯口跑去,身后传来陆一鸣闷哼的声音,身体砸在地上的沉重声音。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所有近卫都已经倒地,只剩下几名黑衣人站着,静静地看着她,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谢锦依心头狂跳,转身继续跑。
  然而,刚到楼梯口,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正一步一步地走上来。
  下面的热闹声音远远传来,可这里却静得可怕,谢锦依只听到了自己又急又快的呼吸,以及来人轻轻的脚步声。
  那脚步仿佛踩在了她心脏上,让她慌乱不已。
  “星儿。”
  轻轻的两个字,犹如惊雷一般落在谢锦依耳边。她只听得脑里轰的一声,瞳仁迅速被恐惧占满,脸上煞白。
  男人摘下面具,露出温润如玉的一张脸,雾雾朦朦的桃花眼映着月色,目光温柔如水,却让谢锦依如坠冰窟。
  荀少琛一步一步地靠近她,眼底暗涌翻滚:“星儿,我来接你了。”
  第29章 心魔
  花灯船的列首极尽奢华, 船上灯火通明,一座建在水上的宫殿,停靠在白水河岸边, 两边百姓比肩接踵, 高兴地看着上面的舞娘们起舞。
  睿亲王府的府兵站在岸边,将花灯船与百姓隔开, 见重锐和霍风等近卫过来了,纷纷朝重锐行礼。
  重锐有些心不在焉,有提着灯笼的美貌侍女前来引路,将他带了上船。
  花灯船队起航, 乐声骤然大了起来,舞娘们原本轻柔的舞姿, 幅度也变大了,轻盈如燕, 百姓们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睿亲王潘明远早就到了, 摆开席桌, 俯瞰着下面欢呼的百姓,正满意地抚掌点头。
  他旁边摆了座位,上面的茶杯杯底还残留了一层茶水, 显然座位上刚才有人坐的。
  重锐在潘明远对面落座,挑了挑眉:“睿王爷,这贵客没事吧?”
  潘明远摸了摸胡子, 摇了摇头笑道:“文弱书生, 你懂的,出个远门水土不服, 这都跑了好几趟了。”
  侍女上了茶, 重锐有些嫌弃, 但也没想着坐太久,也就懒得让人换酒来。
  燕朝廷各个世家势力盘根错节,重锐平民出身,根基比不上世家,燕皇出于权术平衡考虑,让他掌着军权,与世家抗衡。
  他是皇室争取的对象,因此他与潘明远也算是老熟人了。加上都是练武之人,说话也不必绕圈子。
  他懒懒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书生,让睿王爷出动如此大阵仗?”
  白天时他就顺嘴问过,可这潘明远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说是这位贵客身份特殊,不便提前告知,但却是诚心求见的,还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还不报上名来,重锐还是头一回碰到,要不是为了让小公主的花灯船,他理都不会理。
  今天小公主还特意给他糊了个灯笼,费了不少心思,连饭都没好好吃,弄得一张脸都成了小花猫,他还等着这边散了之后,赶过去陪她点灯笼,不能浪费了她一天的功夫。
  潘明远乐呵呵道:“受人所托,卖个关子,重王就当是给老夫个脸,见谅见谅,很快也就知道了。”
  重锐笑了笑,拿起茶杯朝潘明远敬了敬:“那本王再等半刻钟。”
  他素来不怎么讲究贵族那套规矩,在下属面前都少自称“本王”,如今显然是有些不快了。潘明远也不想得罪他,让侍卫赶紧去催人。
  半刻钟将近,重锐正要起身走人,一名白衣青年匆匆忙忙走了过来,连声告罪,潘明远开始打圆场。
  重锐心中啧了一声,只得坐下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白衣青年二十左右的年纪,模样英俊,看着倒也不像潘明远说的文弱,但脸色和嘴唇确实有些苍白,像是水土不服的样子。
  他朝重锐行了一揖,声音温和:“在下曾学林,楚翰林院编纂,见过宣武王殿下。”
  “‘翰林院编纂’?”重锐一听,忍不住失笑,又朝潘明远问道,“咱们大燕的翰林院编纂从多少品来着?莫非这官职在楚那边是个大官?”
  潘明远已经多次说了来的是贵客,可重锐显然不打算给面子了。
  潘明远脸上有些尴尬,努力地救场:“曾大人素有才名,咱们阳城里也有不少人想收藏他的字画,他还是楚国去年的新科状元。”
  重锐脸上已经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心想关老子屁事,老子最烦那些诗词歌赋了。
  他正想告辞,身形都已经抬了抬,那曾学林又一脸谦虚道:“睿王爷过奖,学林只是有幸承了昭华殿下厚爱,侥幸在殿试上被点中。”
  居然是小公主点的状元?重锐又坐下了,脸上也稍微客气了一些,直接问道:“那曾大人来燕国是做什么?”
  曾学林来之前,早就听闻了宣武王重锐的脾气,当下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道:“早前昭华公主出使燕国,会见宣武王殿下,虽然如今联盟会谈未完成,但我国陛下要召回昭华公主,特命学林前来接殿下回楚。”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对面那宣武王忽地眼神一冷,那野兽般的瞳仁隐隐透着杀气,让他尾音都不自觉放轻了。
  茶杯在重锐手中碎裂,潘明远也被吓了一跳,随后又笑道:“重王,昭华公主也不是你平日喜欢的类型,他们这回是想给你换一个合适的。”
  曾学林硬着头皮道:“睿王爷说的是,听闻宣武王殿下喜爱懂事的,我们这回准备了一名懂事的绝色女子,身份也不低,是世家的嫡小姐……”
  “你是什么东西,”重锐打断了他,目光如刀,“也配跟本王讨价还价?”
  钱丞相和荀少琛,两人分别把持楚国的文和武,小公主就是他们合谋送过来的,这小子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哪里有向他要人的底气?
  除非这小子背后有人。
  钱丞相人还在昀城,这小子一个小文官却来了阳城,换人的事肯定是背着钱丞相来的。
  重锐眼神愈发冷冽,曾学林一噎,看着重锐的脸色,也觉得很难再谈下去。
  重锐却不管他,锵地一声,瞬间抽出笑离刀。
  潘明远脸色一变,曾学林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下颌一疼,刀光晃花了眼。潘明远低喝道:“重锐,如今燕楚还在商讨盟约,有事好好说!”
  重锐仿佛没听见一样,看着曾学林,声音冷硬:“老子现在要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否则老子劈了你。是不是荀少琛让你来的?”
  曾学林大气都不敢咽:“是。”
  重锐心中一沉:“荀少琛现在在哪里?”
  曾学林身体微微发抖:“大将军他……他本来今晚是要亲自来见王爷您,但他伤势复发,所、所以才命学林代为前来……”
  重锐不等他说完,咒骂了一声,提着刀搭着栏杆,直接往外翻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