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越星文出门时看见2号电梯停留在1层，那就代表着，在他出门前的1分钟之内，有人刚使用这部电梯到达了一楼大厅。
  江平策和越星文对视一眼，道：“我去找保安要监控，看看是谁昨晚半夜下的楼。”
  两人并肩来到大厅侧面的保安室，江平策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道：“你好，我是清塘区刑警队的警察江平策，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案件，麻烦你调一下昨天晚上24点左右，公寓2号电梯和大厅里的监控。”
  保安看见警官证，态度非常恭敬，立刻在电脑中操作一番，调出了昨晚的监控。
  江平策和越星文从23:30分开始看起。
  深夜的公寓楼并没有多少人，23:33分，两个女孩提着一堆购物袋有说有笑地走进大厅，乘坐1号电梯上27楼，1号电梯降回1一楼。
  接下来大厅没人出现，直到23:57分的时候，停在17楼的2号电梯突然开始上楼。
  江平策立刻警觉起来，只见电梯一路上行，最终停在30楼，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风衣，左手拿公文包，右手拿着手机，低下头一边看手机一边走进了电梯。
  监控没有拍清楚他的脸，也看不清手机屏幕中具是什么信息。
  电梯一路下降到1楼，男人将手机塞回口袋，快步走出电梯，来到公寓门口时，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把伞，撑着伞走出大门，消失在监控中。
  此时，2号电梯停在1楼。
  紧跟着它又开始上行，越星文一看监控显示的时间——24点，正是他出门的时刻。
  果然，2号电梯一直上升并停在了顶楼33层，越星文、蓝亚蓉和林蔓萝并肩走了进来，三个人神色焦急，来到大厅后快步冲出大门。
  这就是当时越星文在顶楼，看见两部电梯都停在一楼的原因。
  江平策看向越星文：“还是你细心，不然，我们可会漏掉非常重要的线索。”
  越星文笑道：“我只是记忆力比较好，当时着急等电梯，我心里还想着要是电梯近一点就好了，我还看了表，电梯从1楼到33楼花了2分钟时间。”
  江平策紧跟着朝保安道：“调出30楼走廊里的监控。”
  保安配合地调出来，江平策反向追踪，很快就锁定，刚才那个男人是从3007号房间出来的。他拿出从警队带来的u盘，回头朝保安道：“麻烦把昨天一整天的监控全都拷给我，我要带回刑警大队仔细研究。”
  保安笑容满面：“好的，没问题。”
  江平策将监控拷下来，顺便问保安：“查到3007这位住户的资料吗？”
  保安道：“这栋楼的25层到30层是公寓式酒店，想查住户的资料得去酒店前台！我们这里只登记了固定业主和租客的资料，酒店客人每天都在变动，我们也不知道。”
  公寓式酒店在近年来比较流行，星河公寓25~30层是一家名叫“x-新概念”的酒店，两人来到酒店前台，找值班人员要到了昨天晚上在酒店的客人名单。
  3007的住客，名叫张荣华，今年28岁。
  越星文带着江平策回到33楼的住处，开门进屋，叮嘱道：“你先睡觉，我回金座佳苑找大家一起查这个人。”
  江平策说：“我也过去……”
  越星文打断他：“别逞强了，你已经30多个小时没睡觉。马上去睡觉，养好精神，明天说不定还要用你警察的身份找新的嫌疑人问话。”
  对上越星文不容拒绝的眼眸，江平策的嘴角不由轻轻扬起，他发现，星文一本正经地管他作息的样子，特别像他的“家属”。
  星文催他睡觉，江平策不敢不从，欣然说道：“好，那我先去睡了，你也别熬太晚，三点之前必须回来，听到了吗？”
  越星文点头：“嗯，我尽量。”
  江平策道：“你别一个人过去，大半夜单独行动我不放心，让秦露来接你。”他说罢，便拿出手机给秦露发去数据：“@秦露，向左倾斜50度距离115米，来接一下星文。”
  下一秒，秦露瞬移出现在屋内，疑惑道：“星文怎么了？”
  “过去再说吧。”越星文回头看向江平策，耐心叮嘱：“浴室里有洗发水、沐浴露，不介意的话直接用我的就行，你睡我的床吧。”
  江平策目光温柔：“知道了，放心。”
  越星文便跟着秦露瞬移去了章小年的住处。
  刘照青、许亦深两位昨晚夜班的“医生”也在隔壁卧室睡觉，剩下的人正在看监控，柯少彬的电脑主要放星河大厦的监控，章小年的电脑放的是金座小区的监控。
  几个人聚在一起看得挺认真。
  越星文走过去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柯少彬推了推眼镜，说：“昨天下午两点半，有三位维修工人提着一些工具上了楼顶天台，看样子是去维修排水管道的，他们上去后过了半小时才下来。我才看到晚上8点，后面的还没看完。”
  越星文道：“先帮我查一个人。”
  他把u盘递给柯少彬，柯少彬将资料拷进笔记本电脑，越星文让他打开昨晚23:57分左右的监控，找到乘电梯下楼的男人，截图留证，然后打开x-新概念酒店的住客名单。
  “张荣华，昨晚住在x-新概念酒店3007房间的客人，我需要他的详细资料。”
  柯少彬立刻在网上开始搜索。很快，他就拿到详细的资料，说：“这是个富二代，他爸是房地产集团总裁，他妈是一家珠宝公司的老板，目前，他正在房地产公司当总经理。平时在安明市居住，这次来北山市，应该是出差？”
  辛言一针见血地问：“这么有钱的富二代，出差为什么不住高档五星级酒店，而是住在星河公寓的x-新概念酒店？”
  柯少彬扶着眼镜，道：“从宣传图片来看，x-新概念酒店的装修风格很有特色，什么机械风、金属风的套房，还有电竞套房、公主房等等，比较受年轻人的欢迎。或许，他只是觉得这里的套房比较个性？”
  越星文道：“还有一点，这家酒店离律所最近。”
  柯少彬回头看向星文：“难道，他住在这里，是为了方便跟周子扬律师谈事情吗？”
  越星文道：“我们快速过一遍公寓的监控，看看周子扬是不是来过这里。”
  柯少彬将公寓监控快速回放，果然，昨天中午12点半午饭时间，周子扬曾来过星河公寓，乘电梯去了30楼，走廊监控显示他进了3007号房间，这个房间的住客正是张荣华。
  两人在屋内谈了些什么，不得而知。
  但出门的时候，周子扬满脸笑容，应该对商谈的结果很满意。
  柯少彬猜测道：“会不会是，两个人之间存在灰色交易？”
  越星文道：“有可。周律师的保险箱里又那么多现金、金条，来源不明，显然不止收了陈雪琴老公一个人的钱。他已经没有了一位律师的职业操守，私下跟人交易的次数，肯定很多。”
  其他人听见三人的对话，也纷纷加入讨论。
  蓝亚蓉道：“星文说得对，我刚才详细看了陈雪琴离婚案的庭审记录，周子扬，应该是两头通吃，收了女方的律师费，又私下收了男方的贿赂金，最后的判决结果男方会更加满意，女方只分到一套别墅，男方不但拿到孩子抚养权，还保留了自己在公司的完整股份以及投资的所有债券。名义上，周子扬在帮女方打官司，实际却在暗中帮助男方，男方李德成是个大老板，给他的钱肯定比女方给的律师费更多。”
  这样的律师确实是毫无职业操守，给律师职业抹黑的害群之马！
  越星文回头看向蓝亚蓉：“师姐，他过去的案件记录中，有没有这个叫张荣华的？”
  蓝亚蓉道：“我刚才重点看了陈雪琴离婚案的资料，其他的还没来得及翻。”
  柯少彬道：“我来检索吧，直接查会比较方便。”
  他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从笔记本电脑资料库中搜索，没有查到这位张荣华跟周子扬有过业务往来。柯少彬不甘心，又上网去搜……
  还是没有收获。
  网上输入张荣华的信息，全是他到处玩儿的照片，以及换女朋友的八卦。这位富二代的私生活看来非常丰富。
  突然，柯少彬将鼠标定格在一张照片上：“等等，这个人……是不是李德成？”
  越星文凑过去仔细一看：“没错，是李德成。”
  照片里，李德成、张荣华还有两个男人一起合影，背景是一座风光秀丽的海岛，四人都穿着沙滩裤，戴着太阳镜，是典型的度假照。看大家合影时互相勾肩搭背，动作亲密，他们四个人的关系应该挺好的。
  蓝亚蓉皱着眉看向照片：“李德成，张荣华，这两人互相认识，而且关系很好？”
  越星文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分析道：“说不定周律师就是他们彼此介绍给对方的。因为周律师帮李德成办妥了离婚案，这位张荣华手上也有案子需要周律师帮忙，李德成就将周律师介绍给了他，于是，他来北山市，约周律师私下见面，达成了某种交易。”
  这样就解释，周律师过去经手的案件查不到张荣华的信息，两个人却私下见面的原因——案子还没开始，正在商谈阶段，周律师就挂了。
  这张照片，说不定顺藤摸瓜，查出周律师更多的幕后“金主”！
  第142章 律师之死13
  【律师之死-13】
  柯少彬通过强大的网络搜索，将合影中的四个人的资料全部查了出来。
  张荣华，父亲是地产商、母亲是珠宝商，作为独生子，他从小备受宠爱，生活挥霍无度，换女友比换衣服还勤。照片里的游艇是他购买的私人游艇，他还有私人飞机，每年都会叫几个朋友出国度假。
  李德成，是张荣华的表哥，家庭条件不如他，父母开了家服装公司，李德成手里有公司40%的股份，吃老本也能活得很好。他前妻陈雪琴是普通家庭出身，当初奉子成婚，婚后不到五年，李德成出轨被陈雪琴现场抓包，陈雪琴提出离婚，周律师代理了这个案子。
  金洛，金星集团太子爷，金星集团是北山市最大的互联网科技公司，周律师目前担任该公司的法律顾问。
  申海滨，张荣华好友，也是富二代，两人经常一起出去玩儿，光是两人在微博发的合影就有无数张。
  照片里的四个人，或多或少都跟周律师有点关系——
  李德成是周律师代理的离婚案的最终受益人；金洛是周律师担任法律顾问的金星集团继承人；张荣华曾在昨天跟周律师私下会面；申海滨，曾在五年前找周律师代理过一起刑事诉讼案，有女生告他强奸，最终因为证据不足，当庭释放。
  越星文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张合影：“四个人关系亲密，周律师的业务能力很强，所以，遇到法律方面的问题，他们就会把周律师介绍给其他朋友？”
  蓝亚蓉点头道：“我赞同星文的说法，周律师的父母是普通工薪阶层，很难直接认识这种富二代圈子里的人。从时间线来看，申海滨刑事诉讼案发生在五年前，他应该是认识周律师最早的一个；然后，他把周律师介绍给金洛，让周律师接触到金星集团，成了法律顾问；再介绍给李德成，暗中帮李德成拿到离婚案孩子的抚养权；最后，是张荣华私下跟周律师见面。”
  申海滨→金星集团→离婚案→张荣华未知案件。按照时间线，他们四个需要法律帮助的时候，就介绍周律师给朋友认识，这样的逻辑刚好说得通。
  辛言提出个疑问：“律师不是专攻某个方向吗？比如刑法、经济法、婚姻法，不同的律师擅长不同领域的官司，周律师怎么什么官司都接？”
  蓝亚蓉道：“也有全能型律师。本科阶段，我们是所有法律都要过一遍的，研究生才会细分。一些野心比较大的律师，工作之后会不断学习，熟记法律条款，各种案子都接，这样的话他的业务面就会非常广，客户资源多，收入当然也更多。”
  越星文皱着眉道：“我觉得，五年前周律师代理的‘申海滨案’可能有问题，师姐，麻烦你看一下案件纪录。”
  蓝亚蓉扫了眼电脑里的案件资料，简单讲述道：“女方是个大学生，暑假去酒吧当陪酒女孩赚快钱，申海滨去酒吧玩的时候看上她，在酒吧包间里侮辱了她，女方当时没有留下证据，惊慌地跑去洗澡，第二天才在闺蜜陪伴下报案。申海滨否认强奸，说是你情我愿的。最终，法庭认定原告证据不足，申海滨被当庭释放。”
  秦淼冷着脸道：“这个女孩儿显然没有经验，她不该回家洗澡，而是应该第一时间报案，找医生鉴定伤情，留下男方的精液证据，这样才有可能赢吧？”
  蓝亚蓉点了点头，无奈地说：“很多女孩缺乏法律尝试，被欺负了，先急匆匆地跑去洗澡，大哭一场，等冷静下来想到要报案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她不是法律专业的，突然遇到这种事，惊慌失措很正常。”
  大部分人在突发事件面前都很难保持理性，女孩儿最终官司败诉，是正常的结果，毕竟她空口无凭，法庭也不能仅凭她一面之词就定强奸罪。
  越星文看着庭审纪录中脸色苍白的女孩，道：“这女生，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对周律师展开报复？查一下她的资料。”
  柯少彬查过之后，惊讶地说：“这起案件的原告，叫秦诗音，居然也在星河大厦上班！27楼，一家少儿培训机构，她是教音乐的。”
  众人听到这里，面面相觑。
  这还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顺着半夜出门的张荣华这条线，牵扯出了一堆好友以及受害者，都跟周律师有关联。案子比一开始更加复杂了。
  蓝亚蓉突然道：“我发现了一个时间拐点，周律师研究生毕业的那几年一直在代理刑事案件，这跟他研究生学《刑法》相符。但就在五年前，他帮申海滨打赢官司后，突然转行了，开始经济法、婚姻法方面的案件代理，没再接触过刑法。”
  他为什么不接刑事案件了？
  越星文沉默片刻，分析道：“普通的离婚案，仇恨值应该不会大到杀人的地步。例如陈雪琴和李德成的离婚案，虽然她最后没拿到孩子的抚养权，但她可以继续上诉，或者想办法探视儿子，而不是愤怒之下杀死律师。”
  队友们纷纷赞同：“没错，离婚案败诉去杀律师的从来都没听过。”“陈雪琴打了一晚上麻将，不在场证明很有说服力。她老公拿到孩子抚养权，还保留了所有股份，更没有理由去杀律师。”“这对夫妻跟周律师的死，应该没有直接关系。”
  辛言总结道：“李德成、陈雪琴离婚案的这条线，是为了引出背后的富二代好友团，证实周律师经常收取贿赂，甚至为了赚钱，两头通吃，不择手段。”
  越星文点头赞同：“所以，他接手过的刑事案件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