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金年和易瑞心里一起大骂，你要买古董家具就直说呗，还说什么书架橱柜啊？书架还有古董的，橱柜你找个清朝的出来瞧瞧！找得到我跟你姓！“要是李老板你买一屋子的古董，漂亮是漂亮了，可我们是不敢登门拜访了，要是磕着碰着什么东西，那可怎么办啊。”唐金年迅速的发泄了一下，然后赶紧转移话题，不让李戴滨反应过来，“那个，李总啊，小李给你谈的价钱呢，我回去还要和老板汇报，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还得签一个正式的合同，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回去也要和我父亲他们商量商量，如果没问题的话，过几天就和你们签正式合同。”李戴滨说。这么几千万的生意，当然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决定下来，反正这几天她也没有别的任务，就专心搞这件事情好了。要是搞成功，一家伙就能赚上千万，比做机械零件赚钱多了。而且这钱多数能够自己用，不用算在公司名下。
  “那个……李总，”唐金年急忙说，“其他的条件可以慢慢谈，不过我们是在八月一日正式开盘。那个交诚意金一万顶三万购房款的优惠，一定要在八月一日之前交每户一万的诚意金才行。您那个200平的豪宅是没问题，其他的……”
  “也要交钱？”李戴滨算了算，“一层四户，一栋楼是十二层，一共是四十八户，也就是要交四十八万？”四十八万对于李戴滨来说不算什么问题，可是条件都没谈好，就这么把钱交了过去，不是太傻了吗？以后一个谈不拢，这四十八万可就没有了啊。虽然应该说不会谈不拢，但是心理上的弱势总是让人不舒服。
  “要不这样好了，您那个200平豪宅，已经交了八十多万的首期，我们可以先把这一部分挪一挪，分四十八万出来，就当是您交的诚意金怎么样？”唐金年问。要是不交诚意金，就算不上预订出去了，唐金年的销售任务，就不能理直气壮地说是完成了。
  “这样啊？对我的住宅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呢？”李戴滨有些疑虑。
  “这个肯定不会有的，诚意金是诚意金，又不是定金什么的，如果万一有什么问题……当然实际上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了，这些钱是能够退回去的。”唐金年说，“绝对不会对您的那个豪宅有任何影响。”实际上，诚意金、定金、订金几种东西，法律上怎么界定一向模糊不清，有些地方都能退，有些地方都不能退，有些订房订金能退定金不能退，都是说不定的东西，全看法院怎么解读合同。
  第四百零三章 开盘日(2)
  “这样啊？”李戴滨考虑了好一会儿，那100万她还是舍不得放弃，看起来风险也不是很大，弱势就弱势吧，和一百万比起来，心理算得了什么呢？最多花个几千块请个心理医生开解开解就好了嘛，或者更直接一点，花几万块上街购物好了。“那就这么定了吧。”李戴滨决定了，“没有其他的钱要交了吧？”
  “没有了，当然没有了。”唐金年马上拿出准备好的合同来，“我保证没有。”李戴滨看过合同，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签了字。唐金年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和李戴滨握了握手说，“对了，李老板今天晚上有空吗？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吃个便饭怎么样？”
  “今天晚上就算了吧，我还要和我老公商量商量。”李戴斌说。
  “那明天和后天呢？”唐金年继续问，“李老板可千万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啊。这两天怎么也要吃一顿饭啊，要不然我们老板肯定会说我招待不周，扣我工资的呢。反正都是要扣的，不如和李老板吃了，还能满足口腹之欲呢，不能就这么平白便宜了我们老板。李老板可以把您丈夫一起叫来，张老板也是我们的大客户啊。也不一定要吃晚饭，中饭也行，要是李老板喜欢，早餐也没问题啊，不论是去街边小店吃馄饨，还是去大酒店喝早茶。”
  “真的有事。”李戴滨决定这几天亲自下厨给张琅吃，留住男人的心，就要先留住男人的胃，要留住男人的钱，让男人为你冒风险，那就更需要留住他的胃了。外面做的东西虽然好吃，但是给钱就有，对于李戴滨的大业没有什么帮助。
  “那……这样吧，八月一号我们开盘，李老板那天应该有空吧？就来看看呗。”唐金年说，“那天会很热闹的哦。”不可能不热闹，唐金年找了两百多个托，到时候问问题的买房子的，会把整个售楼部挤满，有些人还会故意搬出大块大块的现金来，往财务室里面跑，好像真的卖得很热烈一样，不由得来看楼的人不心浮气躁。
  “八月一日啊？”李戴滨想了想，两天之后不论她说服丈夫父亲的行动是成功还是失败，应该都有了结果，“那好吧，那我就八月一号再过来。这两天保持电话联络啊。现在我要……继续和设计师商量究竟应该怎么装修了。”
  李戴滨出了门，唐金年摇摇头擦了一把汗，“这女人还真难对付。”不过仔细想一想，人家也没有提出什么不合理要求，全部都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想要李戴滨签合同交诚意金，这才左试探右试探，又怕穿帮，又怕失败，自己心里负担重。“你做的好！”唐金年拍了拍李穆的肩膀说，“你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不过呢，谈下来的价格还是低了点，还得我给你擦屁股，要是真的按照这个价格来成交，我们公司可没什么赚头，你的提成，自然也没有了。”大事办完了，小时也不可轻忽，得敲打敲打这个李穆，不能让他得意忘形。
  “唐主任，要不是这个价格，李老板怎么肯买一整栋楼呢？”李穆对此毫不在意，“我已经仔细研究过了，如果楼价高于一万元，这个生意就做不成，低于一万元，每降低一千块，就能够多销售出去三套房子。到现在这个价位，刚好是数量和售价的平衡点。”至于这个调查怎么做的，当然是李穆一拍脑袋就出来了。论点论据什么的，这种东西能吃吗？
  明知道李穆这番话满身都是破绽，但是人家把生意做成了，所谓成王败寇，易瑞也没有法子反驳，只好说：“小李啊，就算不超过一万元，那也可以提高一点点的嘛，现在这个价格，连9500都没有到呢，要是能稍微提高一点点，也不至于我们都没奖金啊。售楼部营销部从上到下这么多人，工资这么少，总不能都去喝风吧？”
  这个单价李穆就是掐着脖子算的，刚刚好在公司的底线上，营销部没有奖金，对于李穆来说是好事。总不能李穆辛辛苦苦来给他们挣钱，要是钱来得容易，营销部这些人就坐着不干活了。房子卖不出去，房款回不来，富贵地产的资金链就会紧张。资金链一紧张，说不定就会贷更多的款，到时候李穆要填补的资金窟窿，那就是更大了。
  “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谈价格的。”唐金年对此胸有成竹，“你已经给李老板开过价了，可千万不能出尔反尔。这个坏人就让我来做吧，你要在李老板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以后我给她升价了，李老板肯定要来找你，你就和她说，你会尽力给她争取，这已经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事情了。”拿到了诚意金，唐金年就转化成了贪婪的商人，“至于谈判步骤什么的，就不用管了，我会给你处理好的。你可千万不要多心，这不是我们抢你的功劳，只是为了让公司和我们这些打工的都利益最大化而已。到时候如果真的升价成功了，你的提成不会少。”
  又来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李穆叹了口气，营销部这帮人就是学不乖啊。要不是李穆，开盘之前他们一共就只能够拿到13个订单，这是历史上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现在李穆给他们拉来了大客户，马上就过桥抽板了？有了这48万诚意金，唐金年的确可以谈判，能升多少李穆不知道，有多少谈判破裂的可能李穆也不知道。但是李穆知道一点，自己辛辛苦苦谈下来的生意，唐今年和易瑞沾沾光也就算了，可是要占为己有？凭什么啊。
  “这样不太好吧，”李穆翻出了唐金年写的教程，“您写的销售秘籍第六章第二十八节上面写的很清楚，销售员一旦和客户签订了合同，最好就是从头跟到尾，签合同、付定金、办手续、交割、收楼，最好都由最开始那个售楼员一手搞定，如无必要，不要换人，培养客户对这个销售员的依赖心理。这样有什么事，客户都会去找这个售楼员，这样客户往往就会觉得地产公司的服务很好，就算价格比较高，客户也会安慰自己。万一出了什么毛病，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改正掉，万一被客户发现了，公司也比较容易掩盖。”比较容易掩盖的意思，就是全推到这个售楼员身上去。
  “现在不就是要谈价格吗！”唐金年有些不耐烦了。
  “您的第二十八节补充，上面就列明白了，如果要谈价格，尤其特别要一开始接到客户的售楼员参与。如若不然，客户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往往会觉得压力太大，反而容易放弃这一单生意。”李穆说，“有熟悉的人在，并且假装站在客户那一边，那么客户就会觉得很亲切很有讨价还价的欲望。”
  的确是这么没错，不过这个角色唐金年已经预留给易瑞了，易瑞才是他的亲信，李穆不过是个外路人而已，就算能力再强，那也比不得易瑞跟着唐金年跳槽的情谊。有生以来第一次，唐金年开始痛恨学生学得太好。这个李穆能够这么自如的引用他写的教程，看来是没少下工夫，不愧是入职考试能够拿89分的牛人。
  可惜这人太野心勃勃了，难道他现在还看不出来吗？卖出去一整栋楼！这么大的功绩，是他一个办事员能够独吞的吗？以为给老板打了电话，就能够改变什么了？真是tooyoungtoosimple啊。不了解上下尊卑，不会勾心斗角，不懂适度忍让的人，在国内官场职场都是混不下去的，就好像他唐金年以前一样！
  “我这边另有安排，总之这个客户，你不用跟了。”唐金年冷冰冰地说，“总之你知道一句话就行了，我谈成功了，你的提成不会少了你的。你现在可以回到你的座位上继续干活了。”他没说的那句话就是，如果你不闹的话。如果李穆闹了，那么不要说提成，工作也不一定保得住。唐金年相信李穆是一个聪明人，听得懂弦外之音。
  “好吧。”李穆说。既然如此，那么他就不提醒唐金年了。本来李穆还想告诉唐金年说开盘日那天出的纰漏呢。因为这个纰漏，唐金年在富贵地产内部被广泛质疑，说他也许是一个金牌售楼，却不是一个好的营销部主任。不过李富贵顶住了压力，坚持用唐金年，唐金年也用业绩回报了李富贵的信任——然后在富贵地产最困难的时候，唐金年反戈一击，让富贵地产额外损失了好几千万。
  现在想来没有唐金年这反戈一击，富贵地产也熬不过去，不过是多几天少几天的区别而已。船要沉了，也不能怪老鼠逃跑。唐金年不过是自保而已，而且他和易瑞也没有好下场，两个人都进了监狱。所以李穆本来打算是找机会用平和一点的手段把他们从富贵地产弄出去，比如支持他们自主创业什么的，看看他们会不会重蹈覆辙，自己把自己弄进去监狱。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得用更加激烈的方法才行。
  第四百零四章 开盘日(3)
  临近湖畔豪庭正式开盘，大家都忙得很。李富贵不停的陪人吃饭喝酒桑拿唱歌，李穆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李富贵也只是打了个电话过来，夸奖了李穆几句，不过李穆提议说吃顿饭仔细谈一谈。李富贵就说没时间，等开盘完了再说，而且他居然还听了唐金年的谗言，劝李穆说让唐金年去和李戴滨谈一谈价格，唐金年是卖楼的专家，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反正李穆也不是真的需要升职加人工，就不要怕人家抢功劳了，这个公司以后迟早都是要交给李穆的。
  就是因为李穆以后要接手，所以才这么上心啊。看来是没有法子了，只能用激烈一点的手段，把唐金年和易瑞赶出去。李穆倒是想了一个法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这两天，仿佛过得很慢，又好像过得很快。文姿跟着李穆上下班，还搬了一些衣服过去。可是王平那边却没有消息，文姿那个男朋友，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
  狐大壮的妹妹上完高中，预计能上省城大学，所以提前来适应场地了，顺便也打打短工，帮不帮不家计。所以这两天狐大壮就迟到早退偷偷摸摸的忙着给妹妹找个安全可靠工资高的地方打工，所有的业务都交了给文姿，自己迟到早退拼命打电话。可要是有这样的好地方，狐大壮自己早就去了，还用得着在富贵地产这儿做杂务（虽然是杂务经理）？
  李穆遵守命令，再也没有和李戴滨联系。李戴滨主动打电话过来，李穆也是和她风花雪月乱侃一通，一点儿正事都不提。易瑞则拉拢着其他的售楼员，把李穆孤立了起来。他们借口搬资料，在李穆的桌位周围放了一圈的纸板，把李穆的座位从大办公室里面分割了开来。连谢国都受了李穆的连累，和李穆被圈在一起。李穆倒是无所谓，正好干自己的事情，谢国可就惨了，到处钻营想要调走。不过他有一点好处，钻营归钻营，他居然没有答应易瑞的条件来监视李穆。
  每天一上班，李穆和谢国两人，除了互相对望之外，就只能看见一圈的“湖畔豪宅，您尊贵的选择”，“湖畔豪宅，未来市中心”，“距离市中心仅40分钟”，“空气质量媲美国家公园”之类的宣传海报。易瑞还下了命令，上班时间不准乱走，一定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能抢夺客源，必需按顺序接客。否则的话，发现一次就当迟到处理，发现两次就当旷工处理。至于什么每天上厕所不得超过三次每次不得超过5分钟啊，中午带饭不准发出气味啊什么的专门冲着李穆来别人根本不管的规章制度，更加是不一而足。
  因为无聊，所以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可是一转眼，就到了开盘的八月一日。李穆六点钟就去了公司总部倒垃圾，然后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赶在八点钟之前到了枫树湾湖畔豪庭。这里的空气依然这么清新，可是却好像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味道，好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当然，开盘本身就是大事，会交诚意金预定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开盘了才会来看楼。开盘开得不好，无声无息的没人听说过，房子就卖得慢；开盘开的好，造成了话题，房子就卖得快。
  因为是开盘日，所以围着李穆和谢国座位的那一圈海报都搬了出去，“哎，总算是又看见了我们办公室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快忘记了。”谢国感叹说，眼角都有些湿润了，“原来售楼部，是这么的宽广，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呢？早知道我就不求我堂哥来这边了，好好的呆在绿宝算了，虽然说公司没有这边大，可不会受人歧视啊！”
  “你放心好了，过了今天就会好的。”李穆向他保证。对于谢国他还是有一些好感的，虽然这人没什么本事，又口不择言喜欢乱说话，不过毕竟是一个好人啊。本来易瑞把谢国和李穆圈在一起，是想让谢国当卧底，假意向李穆示好，然后把李穆的打算和底牌什么的套出来，好方便易瑞对付李穆。这事本来李穆是不知道的，可是易瑞向唐金年汇报了这件事，还是在qq上面汇报的，大概是怕打电话给别人听到吧。不过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唐金年的电脑早就被蝙蝠控制住了，所以这事也就曝光了。
  “过了今天就会好？”谢国叹了一口气，“说的也是，今天就正式开盘了，要是能够签多一些订单，易瑞那家伙也没有法子压制我们。”售楼部毕竟有着一个硬指标，就是楼房卖出去多少，“可要是易瑞那家伙，又用东西把我们围起来怎么办？客户进门都看不见，怎么会找我们谈生意呢？又不准我们离开座位，踏马的其他人离开座位易瑞又不管，我们两个屁股稍稍离开椅子，那条疯狗就扑过来了。”
  其实限制售楼员签约的手法哪里有这么简单呢，只要在售楼员和客户谈成了要签约的时候，经理冒出来说一句，哎呀x先生小姐，这个条件我们办不下来啊，不过我们可以给你别的优惠做替代，来来来，我们到经理办公室仔细谈一谈。然后这个单子就算是易瑞的了，售楼员毛都捞不到。平时这么干的话，会激起售楼员的众怒，售楼经理也就别想干下去了。可要是只针对一个人，事先就声明了有私仇，那就不要紧了。易瑞之所以把自己和李穆的仇怨表现得这么明显，除了唐金年交代之外，想要贪污李穆签约单子念头所占的比例也不小。
  “你真的放心吧，过了今天，有人就会倒霉了。”李穆看了看天花板说。
  “过了今天会倒霉？难道你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谢国很感兴趣，“会发生什么事情啊？易瑞会怎么倒霉？难道他会爆胎迟到？”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正说话间，易瑞已经到了。他穿着一件大红的衣服，头上蘸了发蜡，整个人都闪闪发亮，走起路来，可以听见两颗高玩在裤子里面叮当作响。“靠！居然没有迟到。早知道就在路上撒钉子让他爆胎。”谢国恨恨地说，不过很快他就泄气了，“不过让他迟到了也没用，人家上头有人罩着呢。大家都说唐主任前途无量，老板很看好他，陈总身体不好，以后管营销部这个副总经理的位置多数就是他的了。”
  “也许吧，如果他没碰到什么意外的话。”李穆对此信心也不是很足。李富贵在唐金年身上，可以说是用人不疑，金牌售楼员果然不愧是金牌售楼员，不但房子卖得好，人卖得也不错，把自己用一个非常好的价钱卖了出去。上一辈子，即使唐金年湖畔豪庭这儿弄砸了，李富贵也没怎么责怪他，虽然扣了不少绩效奖金，但又交给他更大的权力，让他成功上位。
  “意外？”谢国吓了一跳，“唐主任还能碰上什么意外啊？”
  李穆笑而不语，虽然说谢国没有答应易瑞的收买，不过李穆还是不会把实情告诉他的。谁知道谢国后来有没有改主意呢？李穆的布局已经完成，现在唐金年要补救是来不及了。不过想到李富贵对唐金年那毫无来由的信任，要是被唐金年知道了李穆的底牌，翻盘是不可能了，但说不定他还能想方设法削弱这一次的影响力，留在富贵地产集团内部，凭着他的本事，将来要起复，也不是不可能。
  “你看着就好了。”李穆不露口风，“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你这人真是，有事也不和兄弟说，我们这可是一起落难的交情啊。何况我还是被你连累的。”谢国抱怨说，“先是从舒舒服服的总公司被调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发霉，上班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下班又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本来是八小时工作制，活生生变成了十小时，再加上中午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我每天要花差不多十二个小时上班。到了这里上班，还冷得要死，还要自己带饭，还被广告板围起来，像是坐牢一样，要不是我堂哥现在太忙，我就辞职回去绿宝做客户经理算了。”
  在谢国唠唠叨叨声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唐金年来了，王翠翠来了，今天没任务的集团员工都要来捧场，光是这些就来了三四十人。又过了一会儿，李富贵也来了，几天他是要发表讲话并主持抽奖的。售楼部多了这么些人，顿时热闹了不少，大伙儿一边谈谈讲讲，一边看着沙盘户型什么的。售楼部和门外广场都放了不少水果饮料零食，不过现在还不能吃，只能干看着。
  再过了一会儿，记者们也来了，人家不是白来的，每个人都收了茶水费，小记者几百，大记者几千，大报名牌记者上万。看见李富贵，当然个个都笑吟吟的，回去也不会说坏话，但是楼盘好不好，私底下他们是会传出风声去的，所以李富贵也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他们喝茶吃水果。
  第四百零五章 开盘日(4)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正式开盘是在十点钟，预计从九点开始，就应该陆陆续续的有看房客过来——为了解决交通问题，富贵地产在市区各大主要路口广场都布置了专门的看楼车，都宣传了好几天，今天去看楼，路费当然全免，上车还发四个鸡蛋。（过了今天，车费当然还是免的，但是鸡蛋就没有了，李穆记得后来又发了一阵子两个鸡蛋，又缩减成一个鸡蛋，最后是发矿泉水）。
  本来预计这一招至少可以吸引几百个大叔大妈煮夫煮妇，贪小便宜的年轻人应该也不少。可是到现在，第一班车应该早就来了，却是一个人也没见着。李富贵开始的时候还和记者们说不着急，时间还充裕得很。可是到了九点半，还是一个人都没见着，他就沉不住气了。当着记者们还好，私底下拉着唐金年到了办公室，怒吼：“现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那个……我……我也不知道啊。”唐金年也是慌了手脚，干巴巴地说，“我一共租了十台大巴车，在五个地点等客人，两辆车轮流，可以维持一个小时一班车。第一班是八点半，最近那一个点，过来应该是九点十五分左右，其他的车最迟也应该是九点四十五到……”
  “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告诉一点我不知道的！为什么现在一个人都看不见？别的不说，九点十五分应该到的呢？”李富贵脸色很是难看，这可是他的第一个楼盘，要是开盘的时候只有自己公司这么几十个人，那像什么样子？虽然说只要选好角度，几十个人也能够拍出几千人的效果，可是私底下肯定会成为笑谈，他李富贵也就会成为省城地产界最大的笑话。
  “那个……我正在打电话，那边还没有回音。”唐金年满头大汗的正找借口，他的电话就响了，唐金年一看号码，按了接受就怒吼：“你他妈怎么搞的！怎么这时候还没到啊！什么？路上全都是人开不过来？路上全都是鬼你就能开过来了？赶快！不要磨蹭！10分钟之内你不给我赶过来，钱你就别想要了？什么？至少要半个小时？你怎么不去死！”
  “怎么了？”李富贵按捺住怒气问。
  “那个……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路上人很多。不过不要紧，最迟10点钟就能来。”唐金年吞吞吐吐地说，“说是路上全都是人，特别是来时候那一条桥，也全都是人，大客车寸步难行，拼命按喇叭，那些人理都不理。”
  “今天是圩日。”李穆走进办公室来告诉李富贵，“平时逢4、9圩，不过每月的第一天也是圩日。”而且一号这个还是大圩，四里八乡的人全都来赶圩，把路上堵得满满的。那座桥叫做田兴桥，就是圩上最热闹的地方，占了一个位置，不论是卖包子卖菜还是卖衣服，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别人怎么肯让开呢？平时的话倒也没关系，不论是火车客车小汽车都能从桥中间挤过去，可是大客车是超宽车身，就是挤不过去。
  “你近来干什么，赶紧给我出去！”唐金年脸一板，对着李穆就呼呼喝喝。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李富贵骂他说，“他们10点钟才能来，我们10点钟就要开盘了！这怎么来得及？再说这只是第一车人！后面的都不来，一车人顶什么事啊？一车有多少人啊？最多就是五六十个吧？加上这里的，一百人都不够！”
  “那个……推迟开盘吧。”唐金年低头说，“推迟到十点半，不，十一点。等人来得差不多了再开盘。虽然和通知的不一样，但总比冷冷清清的好。”上一辈子，湖畔豪庭是直到十二点才开盘，那些大爷大妈大叔大婶们在路上堵了这么久，一下车，就像是饿狼一样抢夺零食水果饮料，根本就没人听李富贵的开幕词。
  “比冷冷清清的好？”李富贵一听就快气炸了，“这是谁的错啊？乡下赶圩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调查清楚，是怎么干活的？”其实这有些冤枉唐金年了，他是调查过的，不过除了每月一次的大圩，其他时候不会有这么多人，更加不会把路都堵住了。“这一次的开盘是由你全权负责的，要是这一次开盘失败，你要负起全部的责任来。”李穆没好气的说。
  这一次的开盘可以说是失败了吧，如果李穆不出手的话，可惜处理方案只不过是扣了唐金年几个月的奖金而已，连工资都没动。“有路可以绕过去的。”李穆拿出地图来给李富贵看，“从东湖村这里可以绕过圩市，这边有一条小桥，巴士刚好可以过去。”这条路其实也是唐金年找出来的，不过那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
  “哦？地图上没有桥啊。”李富贵看了一眼说。
  “去年修了一条桥，地图还没有更新。”李穆说，乡下地方地图更新的很慢。他找了一条新闻出来，“你看这里，政府补贴十二万资助东湖村修建水泥桥，东湖村上千村民从此告别出门要兜八公里过桥的历史。”说着他在地图上把桥的位置标了出来，然后花了一条红线，“让大巴立即掉头，从这条路线走，15分钟就可以过到来了。”
  “你还不快点！”李富贵对着唐金年大吼。
  唐金年立即打电话，通知了包车的老板，然后老板又通知了车辆驾驶员，过了一会儿唐金年松了一口气说，“他们说路是通的，果然有桥。现在他们正拐回大路上，大约10分钟之后就能到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对李穆喝道：“你怎么知道这条路？今天是圩日这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怎么不告诉公司？等出了问题再出来卖好，这是市恩！”
  李穆可一点都不怕，回答他说：“我当然知道今天是大圩日，我也知道附近的道路情况。我既然要来这里上班，要来这里卖房子，附近的人文地理风土人情当然要弄清楚，顾客问起来附近的环境交通，也不会一问三不知。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制定应急方案。我只是不知道唐主任你不知道而已，要是我早知道唐主任你不知道，我肯定会及早报告给公司。”
  “你！你明明就是……”唐金年被李穆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的绕口令弄得头晕，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事谁会在这穷乡僻壤到处转啊？楼盘和附近的农民又没有征地纠纷什么的，就算有纠纷也不关他的事啊。一条大路过来，路况还算可以，要买菜就去菜市场，要买杂货就去楼盘里面的小超市，要仔细挑选，就去市区……所以干嘛要了解附近的什么人文地理？这不是吃多了撑的吗？
  “好了好了。”李富贵打圆场，他可不想看到自己手下的大将和自己儿子起冲突，“小穆你做得好，唐总你要多学着点。虚心一点知道吗？”他看着李穆，心想不愧是自己的儿子，一年就赚了几十亿，果然有点门道，来上几天班，就把附近有什么道路都弄清楚了。“不过小穆啊，唐总也是很能干的，你一个年轻人，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处特长，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人人都有优缺点，可能你的优点是这个，正好能够弥补人家那个缺点。可是也许别人也有几个优点，能够弥补你其他的缺点呢？你说对不对。我们应该互相体谅，互相学习，共同为公司做贡献。”
  果然，这只不过是一个小纰漏而已，期望着这么一件小事就打倒唐金年是不现实的。所以李穆还准备了后手。堵桥这件事情，还可以说是唐金年自己犯错，但是其他的后手，就是李穆主动陷害唐金年了。哎，本来李穆也不想做得这么绝的，可是谁叫唐金年居然当着李穆父亲的面这么对李穆，而李富贵还给他找优点要李穆体谅，还要互相学习。要不是年纪不对的话，李穆都要怀疑唐金年是不是李富贵的私生子了。
  “第一批客人就要来了是吧？”李穆说，“那个温州炒房团还没来吗？我们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所谓的温州炒房团，当然不是温州来的。不但湖畔豪庭，其他楼盘那里说着外星话招摇过市的温州炒房团，真从温州来的很少。地产老板们不过是借这个名字请托而已，实际上哪里有这么多温州老板来炒房啊。
  人家温州虽然有好几百万人口，可是绝大部分和其他地方的人一样，都是老老实实干活打工，创业的比例比其他地方高，也不可能有那么多人满世界流窜，又要做皮鞋，又要搞生意，又要出国买银行，人力资源根本就不够用啊。不过温州炒房团这个名字传开了，大伙儿觉得好用而已。
  一个楼盘本来普普通通，觉得买得过大家就买，觉得太贵了或者质量不好，那就不买。可是来一个温州炒房团，大伙儿就觉得这个楼盘肯定要升值，倾家荡产也要买！以前要找托，还得给人弄一身名牌，看得过去的，就算是假的也得好几百呢。不然的话穿一身皱巴巴的民工服来买几十万上百万的房子，那不是开玩笑吗？言行举止也得注意，千万不要露怯。还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行了，效率很低。
  第四百零六章 开盘日(5)
  （真是不好意思）
  有了温州炒房团，那可就方便了，人家是温州老板，穿得皱皱巴巴那是个性，小气那是勤俭，说话举止畏畏缩缩那是装的。温州老板啊，人家温州那儿，卷着一条裤腿坐板凳抽旱烟的才是真老板呢，开好车穿西装的那都是打工的。而且去了一家又一家，这是正常现象，要不然怎么叫炒房团呢？
  “对啊，炒房团怎么还没来？”李富贵又问唐金年，“他们不是应该提早来的吗？”本来是要赶在真正的看房客之前来的。要的就是那些看房客一下车，就看见无数操着外星语（温州话反正没多少人听得出来，真假都不要紧）的温州炒房团拿着大块大块的人民币（当然只有上下两张是真的，中间都是报纸）走来走去，营造出一种你要买就抓紧，不买就被别人买光了的假象。
  “那个，他们应该今天早上八点钟从酒店出发，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来。可能也是被大圩困住了吧……我再打电话问问他们到哪里了。”唐金年的冷汗有下来了，“都是真正的温州团，如假包换，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现在有专门做这一行的，最贵的当然是真正的温州人，哪个村哪个镇的，当地的风土人情著名人物都说得清清楚楚，就算来了另一个温州人也不会穿帮，说多两句还能攀亲戚呢。
  第二就是能说真温州话的，跑来个浙江的也能对谈几句，只要不细谈就不会露馅。然后就是连温州话都不会说的，只能骗骗省城这里的土包子，最差的连声称土包子都骗不了，只能用来装样子。唐金年好容易才找到几个真正温州来的托，让他们个子带着几个跟班，看起来就很像样了。上一辈子这个炒房团也发挥了作用，开盘当天忽悠了几十个人签了购房合同，其中还有一半交了定金。
  “喂？老胡啊？你怎么还没来？我不是叫你早点来吗？你们是不是被赶圩的农民困住了？上桥了没有？要是没有上桥，赶紧掉头，我这里有一条更好的路线……”这时候电话里面回了一句，唐金年就怒吼，“什么？你们还在市区？这是怎么搞的？不想要钱了是不是？你们可是和我签了合同的！什么？顺风地产给了你们双倍的价钱？双倍价钱你们就跑到那边去了？你们不能这么没有道啊！他妈的你还敢断我的电话！”
  他再怎么叫也没用，李穆撇了他一眼，顺风地产的顺风购物中心的确是今天开盘没错，不过他们可没有出双倍价钱拉温州炒房团过去，身为一个老牌大地产集团，托儿什么的，当然早就找好了，这双倍价钱是李穆出的。顺风地产的人没有做这件事，肯定不会承认。不过没关系，效果有人，人也去了，别人都不会信的，最多就是当顺风地产不好得罪同行太狠。
  “怎么回事？”李富贵坐不住了，“那个温州购房团怎么了？”
  “他们……他们说顺风地产也刚好在今天开盘，”唐金年哭丧着脸说，“出了双倍价钱把他们找去当托，而且活还轻松，只要到处问价就行了，不用拿着假钱去签合同。所以他们就集体转到顺风地产那边去了。老板，老板，我这就立即找过另外一批人过来，保证比这一批更温州……”
  “温你个头！你把温州市政府搬来也没用！”李富贵骂他，“现在还来得及吗？从市区开过来得一个小时，最少也要45分钟，别说大路被赶圩的占了还要绕路呢！你就只找了一家吗？就没有一点别的准备吗？”当然只找了一家，虽然说温州炒房团全国到处都是，可是省城这么个内陆城市远离市区的一个中型楼盘，要是涌来好几个温州炒房团，那也太难以置信了。以前从来都没有过抢炒房团的事情，所以唐金年没有准备也是情理之中。
  “顺风地产欺人太甚，他们那个购物中心卖得那么好，居然还来和我们抢炒房团？是可忍孰不可忍，顺风地产这么做，我们和他没完。”唐金年破口大骂。一年有365日，山南省这边，一个城市一年之中新开的楼盘不过十几个二十个，开盘日撞到一起是很罕见的。顺风购物中心和湖畔豪庭，其实是根本不同类型的楼盘，本来不会产生什么竞争。在历史上，其实也没有产生什么竞争，这一次是因为李穆横插了一手。唐金年不会预料得到有谁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对于李穆这一招，当然是毫无应对能力了。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人家顺风地产多大个后台，抢你一个托团怎么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啊？”李富贵心里很赞成唐金年的谩骂，不过这时候还有更加紧急的事情要处理，“现在你还不赶紧看看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现在这个……都已经9点半了，在另外找人也来不及了。”唐金年只能够死马当活马医，“只好让我们公司的员工来当托，等一下我们把那些装着假钱的包发下去，让我们公司的员工来假装买房子，反正他们之中也有不少是真的想买房子的，比如那个叫什么来着，文姿！对，有个叫做文姿的还仔细问过，想要买一间房子做宿舍，本来都已经要付诚意金了，后来发现实在是太远了才作罢。这个文姿来了没有啊……”
  文姿今天没有来，做为杂务科的副科长，正科长又请了假，公司大多数人都跑到枫树湾来了，看门口接待客户什么的工作，当然是责无旁贷落在了她柔弱的肩膀上。好在所谓的接待客户，也不过是斟茶倒水说x总不在有什么事可以留言要是紧急的话我帮你打电话联络x总怎么样？
  “你这是哪门子馊主意啊！”李富贵打断了唐金年，“文姿是不错，她家里本来就有钱。可是别的人呢？这是很容易露馅的啊！现场也就罢了，被记者拍了照片回去，人家一看就知道下订单的全是我们公司自己的人！”这么做的地产公司其实不少，不过都是那些请不起托的草台班子，李富贵可丢不起这个人。不过现在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自己公司的员工不上，总不能让保安上吧？
  “现在看来……”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李穆，自己儿子会不会有什么办法呢？应该不会有办法吧？虽然说李穆认识很多有钱人，随便叫一嗓子，起码能卖出去几十间，前两天叫都没叫，就已经卖出去49间了。可是李穆再神通广大，这儿距离市区很是遥远，开车在怎么快也要40分钟，可是还有30分钟，不，刚才说话耗费了一些时间，应该是还有25分钟就要开盘了，李穆还能大变活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