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怎么还不过来？”
  电话另一头的部委主要领导语气很严厉，显得很生气，刘局长闻言手不自觉的再次一抖，又在裤子上淋了一大片。
  拿着电话的庄建业差点没笑出声，强忍着回话：“过来的领导自称是部委的刘局长，具体名字他也没告诉我……”
  说着便扣住话筒，客气的问刘局长：“领导您叫什么？我得跟部委领导汇报一下。”
  叫个屁呀！
  刘局长心里嘶吼，恨不得掐死庄建业这个狗日的，nm这是把自己当领导嘛？分明是当柴火往扩坑里塞呀。
  结果刘局长这边还在犹豫着该怎么说，就看前庄建业那边松开了听筒恭敬的说道：“领导，我问了，他不说，只说我们腾飞厂的质量问题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所以组织工作组过来调查，领导这事儿是我们做得不对，我在这里做检讨……”
  “工作组？什么工作组？这么严肃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刘局长？是综合计划局的刘楷嘛？简直瞎胡闹，让他接电话……”
  一连串问题电话另一头的部委主管领导问得是掷地有声，更无耻的是，庄建业这时候竟然开了免提。
  要是其他单位或许还没这个条件，可谁让庄建业去了两趟特区呢，除了给老婆儿子，老丈人买了一堆衣服，就是给厂里添置了几部带免提的进口电话，七、八百一部，死贵死贵的，林光华直叫浪费。
  如今看来别说七、八百，就是七、八千也值了。
  刘局长本来心里就惊恐的要死，庄建业忽然按开免提，部委领导犹如亲临，刘局长当即腿肚子钻筋，差点没真尿了，立即解释：“不是啊，领导，不是啊~~”
  这话说完，刘局长便意识到不对劲儿，自己算是彻底暴露了，本来还想装死狗不吭声，部位领导抓不到现行，自己悄默声的带着私下成立的工作组回去，顶多就是挨顿骂。
  这下可好，什么都被摊到光天化日之下了，想否认都否认不了，因为电话那头部位领导的暴怒已经传来：“刘楷，果然是你，成立工作组的事儿你怎么没报告？部委给你授权了嘛？”
  装死狗装不了，就只能解释：“领导，我也是没办法，各地方告腾飞厂质量问题太多，所以就弄了个工作组过来看看……”
  “胡闹！腾飞厂什么时候有质量问题？我怎么不知道？反倒是你的老单位夏皋航空配件儿厂帮成功厂做得无人机尾翼问题多多，人家外商这次索赔，根子就在你们夏皋厂身上，小庄为此跟人外商交涉一个多星期，经过艰苦至极的斗争，最终用十二架最新款的无人机抵扣了巨额赔偿，为国家节省三千多万美元外汇，你呢？有什么贡献？”
  刘局长整个人都懵了，无人机的质量问题不是腾飞厂的事儿嘛？怎么会是夏皋厂的问题？等等……夏皋厂也参与了腾飞厂的无人机配套？这事儿自己怎么不知道？
  就在刘局长一脑门子浆糊时，就听电话另一头的部委主要领导说了一句：“等你回来再说。”便啪的一声挂乱了电话。
  拿着电话的刘局长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怎么说他也是在部委混了多年的人了，很清楚出口创汇企业风光，但也存在巨大的风险，一旦面临巨额索赔，一般情况下很难躲过去，然而如果某个企业这能以最小的代价引得外商的谅解，从而免于赔偿，这样的企业在上级眼里那就是英雄，企业负责人更是毋庸置疑的功臣。
  之所以如，无外乎是企业的性质和国内外汇政策造成的，不管企业惹了多大的麻烦，最终买单的只有国家，因为企业是国家的，外汇更是国家的。
  就算企业因为巨额赔偿倒了，上级最多处理几个责任人，剩下一大摊子事儿，还得国家出来擦屁股。
  如果是一件两件也就算了，问题是中国这么大一个地方，一个地区一件两件，加在一起那也是个很恐怖的数字，所以在多数企业被外商狠坑之后，把一摊烂账丢给国家，腾飞厂能够把损失降到最低，不但保住了厂子，还没让国家支付巨额外汇，简直不要太亮眼。
  别说国内出现什么质量问题，就算真出了又能怎样，如今国内的质量问题还少吗？正规国营大厂的冰箱门一拉就断，腾飞厂的制冷设备部件儿寿命短一点儿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想到这里，刘局长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自己过来前怎么就不好好打听打听？贸贸然的闯进来还以为能上演一出智取威虎山，现在好嘛，人家庄建业硬是来了一出定军山，把自己一张老脸都抽成猪头。
  这要是回去，可怎么见人呢。
  “这位就是部委的刘局长，也是夏皋厂的上一任厂长，对于夏皋厂的质量问题，我也首先表个态，腾飞厂在这方面做得不够好，因为产能问题，我们不得不把一些产品放到兄弟厂做代工。
  出于种种原因，我们没有在产品质量的把控环节上一抓到底，出于对兄弟厂的信任，我们讲人情多过讲道理，看面子多过看里子，这才有了外商索赔的风波，总的来说，这一次我们腾飞厂接受了教训，正视了问题，在与国际接轨的道路上又切切实实的上了一课……”
  就在刘局长拿着电话，发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庄建业沉痛的话音，随后咔嚓咔嚓的快门儿声就响个不停。
  刘局长下意识的转过头，一串儿的闪光齐刷刷的在他转头的那一刻扑了过来，差点没把刘局长的绿豆眼儿给晃瞎，就在刘局长揉着眼睛想看看究竟什么情况之际，庄建业的声音便再次传到他的耳中。
  “这就是外商给我们厂做的的出口商品质量认定报告，让我痛心的是，夏皋厂是所有兄弟厂中，配件完好率最差的一个，各位请看看，这是外商的认定资质，具备欧洲航空管理委员会和美国航空管理委员会的双重认证……这里是印章和负责人的签名……还有这里是结论……这个里是夏皋厂的字样……”
  就在庄建业絮絮叨叨的说着一大堆听不懂的话的时候，刘局长终于看清楚眼前的状况了，嚯~~好多人呀，一个个都带着照相机、举着小话筒，不少端着笔记本儿记录这什么，nm居然还有金发碧眼的老外。
  刘局长脑袋顿时轰~~的一下，顷刻宕机了，这些人太熟悉了，都是记者。
  “领导，您这次可出名了，快过来，这位纽约时报的记者对您很感兴趣，享誉世界的大媒体，只要能上去，你可比部位领导还要风光……”就在刘局长愣神的功夫，庄建业很热情的冲他招呼，站在边上的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外立刻拿起相机冲着发懵的刘局长咔嚓咔嚓的拍了好几张。
  刘局长终于反应过来~~“啊~~~”的一声怪叫，不管不顾的撞开人群，逃也是的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