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转眼将他送棺材
作者:白水煮竹      更新:2023-03-21 03:24      字数:2130
  言照清醒在一阵啼哭声中,眼皮好似有千斤重,胸口好像被重物压着,一口气始终喘不上来。
  有女子低低嘤嘤地哭泣,还有人执他的手,将他的双手交叠在胸前,又从他怀里取走了东西,义愤填膺说着:
  “言参将为捉拿朝廷乱党,鞠躬尽瘁,竟然就这般猝死狱中,死在乱党手上。我等应当继承言参将遗志,早日捉拿反贼,擒获杀害言参将的真凶,匡扶律法之正义,为言参将报仇!”
  这般信誓旦旦的话,叫言照清不知为何只想发噱出声,也听得出那是秦知县的声音。
  言照清蓄了蓄力,起先勉强只能动一动脚趾头,慢慢的,小腿有了直觉,身上的血液复又缓缓流动起来,走至心肺,再走至脑,渐渐叫他活络起来。
  眼皮上有阴影自下而上地袭来,言照清只觉得身所在处一片逼仄。恰那一时,得吸入一大口馥郁香气,言照清猛地睁开眼,只见眼前一片盖板,从他脚往头地盖过去,他睁眼时候,只在他头上还有一道缝,烛光自那缝中落下来,眼瞧着就要一闭,将他完全盖死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头!
  言照清极快出手,自那即将要阖上的缝中穿一只手出去,手掌死死挡住那盖板,在一片尖叫声中将盖板的去势止住了。
  “诈尸啦!”
  “诈尸啦!真是见鬼啦!我说什么来着?尸体要停七日啊!你们偏不信!”
  “叫道士来啊!快去城西请赛神仙啊!”
  一阵咋咋呼呼声中,还有执金吾进了门,呵斥众人的声音。
  言照清用力将那盖板往脚下一拉,顺势坐起来,恰好同前来要帮忙的几个下属打了个照面。
  那几个下属脸上有水,身上都湿透了,连发梢都在往下滴水,见言照清自棺材之中坐起来,立即上来将棺材盖板掀翻在地,长刀纷纷出鞘,对着的是房中人。
  言照清自棺材之中翻出来,棺材被两张条凳加高,言照清翻身出来的时候,也不知是遭人打晕的后遗症,还是遭房中昏暗的的灯火影响了视力,眼前有过瞬间的一黑,叫他踉跄了一下。
  好在言照清稳稳扶住了棺材一侧,站好了,并且站得笔直,冷眼垂眸瞧着被他的“诈尸”吓得缩到房中一角的一众人。
  秦知县,秦知县的女儿们,还有县衙的一些人。
  “怎么回事?”言照清沉声问下属。
  下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言照清这才发觉外头雨声沥沥,下得极大,间或还有电闪雷鸣。
  不是一个好天气。
  “去牢房诊治的大夫走后,属下见大人在牢房之中迟迟未出,前去查看,才发现大人倒在牢房之中,气息全无。料想该是那大夫伤的大人,属下立即率人去追那大夫。但那人行踪飘忽,临近傍晚又天降暴雨,属下只好返程。等回到县衙,就见秦知县将咱们的人全都扣下了,关在地牢里头。大人就被他放到了这口棺材里。”
  言照清冷眸一眯,冷眼如刀,飞向秦知县。
  胖乎乎的秦知县一脸惊恐,还不等言照清发话,先哆哆嗦嗦问了言照清一句:“言小郎君是人是鬼?”
  言照清冷笑一声,抬步往秦知县那儿去。
  恰好外头落雷,亮光一瞬间照亮言照清的脸,照得他的脸比往时更森冷几分,好似索命的阎王,阴鸷得叫人打从心底深处发寒。
  在场几个女眷尖叫连连,秦知县的小女儿甚至被吓得昏厥过去。
  “我是人是鬼,得问秦大人才是啊。”
  言照清勾唇轻笑,那带着气声的音低低从喉间逸出,在灯火被风雨撩拨得跳动不止的雨夜显得格外瘆人。那一张俊美得好似女修罗的脸,就朝着秦知县逼去。
  见言照清目标十分明确,只对着秦知县,其他人纷纷惊叫着四散逃开,将秦知县留在了那儿,独自面对怒不可遏的言照清。
  “言大人!言小郎君!这可不关下官的事情啊!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你,你就找谁去啊!”
  秦知县双腿软倒在地,手脚并用往后挪腾,直挪到屋角,左右两侧都是墙,再没法往后退,往前头或是侧边的逃路又被言照清堵死了,竟然没个形象,嚎啕大哭起来。
  言照清鄙夷看他,这哪儿有朝堂官员的风骨气?
  脚挑了张凳子,言照清单腿踩上,手肘搭上膝头,俯下身子,朝秦知县伸出一只手。
  “言某不才,做执金吾几年也没攒下什么银两,全身家当全在怀中暗袋。想来秦知县怕我爹收不到我遗物,先将东西拿去保管了是不是?”
  秦知县低下头,呜呜哭了一阵,从袖子里头掏出两个小瓷瓶,双手递上,给言照清。
  言照清手指捏着那两个小瓷瓶,都是素白胚,一只上头画着……这倒三角脸,应该是狐狸吧。另一只……
  言照清沉默看着一个圈加两个长条在上头的简笔画……
  “画了狐狸的瓶子是止血的药丸,一天一粒。画兔子的是解毒的药丸,一天三次,每次一粒。你可看好她吃下去,一天都断不得,吃上十天就好了。”
  脑子里头响起当时那瓮声瓮气的声音。
  又想起昨日在城门捡到的那匹骅骝上头,一样材质的瓷瓶上头那一行歪歪扭扭的“止血消肿非常棒药高”,以及那只谜一样又丑又抽象的端午猴子。
  ……
  他们废太子党的人,是不是都不太认字,也不太会画画?
  言照清觉得无言,明明敌人像是一群文盲似的,他偏偏在这群文盲手上吃过几个苦头。
  “还有呢?”
  言照清将药瓶放回怀中,空着的手又朝秦知县伸了一伸。
  太子令牌,他刚刚也不是真死了,这圆滚滚的秦知县从他怀里都摸走了什么东西,他自然是感觉得到的。
  “还……还有什么?”
  秦知县抬头,迷迷瞪瞪看他。
  装傻?
  言照清勾唇,一拉身旁执金吾的刀,刀身反射正好又落下的雷光,在噼里啪啦的雷声之中搭上秦知县肥嘟嘟的颈侧。
  “秦大人,私藏太子令牌,你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