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星却感觉不适应了，和李淑英握了握手，面对面坐下，心里琢磨着，李淑英是不是也在为难再次和自己见面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所以，提前练习了一下？
  现在一看，徐海星不禁感叹，金钱的力量啊，可以让人对你变得格外热情。
  “找我有事？”
  徐海星看也不看桌子上的饭菜，直接问。
  “就是，想要，谢谢你啊，你的钱，我，会还的。”
  徐海星歪着头看李淑英，李淑英说这话，眼睛迎接徐海星的目光，看起来似乎是认真的。
  徐海星好奇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李淑英避开了徐海星的目光，感觉徐海星的眼神像是一道x光，能把她所有不堪的想法，全都看光。
  徐海星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淑英，想要从李淑英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只见李淑英抬头，眼神里带着坚定决绝和无奈的目光，平静坦然地回答道：
  “为了生活，为了孩子，为了，梦想。”
  为了生活徐海星是想到了的，为了孩子也不过分，但是，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说出了为了梦想，这是徐海星没想到的。
  这让徐海星想到了那个夜晚。
  那时候，徐海星在做兼职，从学校到上班的地方要坐一个小时的车，冬天的晚上，下班，从公司走到公交站，遇到了这样一个女人。
  冬天漆黑的夜晚，四下五人的街道，路上连辆车也没有，一个店铺开业，请了一个女人，一个听声音至少四十岁的女人表演节目。
  彩虹门下铺着红地毯，一个女人，拿着话筒，自说自话，台下没有一个观众，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对着大马路表演。
  没有观众，没有路人，公路上连车也没有，只有凛冽的冬夜，和呼啸的风声。
  那嘶哑的歌声让徐海星感觉这个女人就是几十年后的他自己，当时徐海星疑惑，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一个四十岁的女人，面对着四下五人的街道，假装人山人海，一边唱歌，一边欢呼：“朋友们，跟我一起唱！”
  当时，徐海星以为，支撑着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坚持唱歌的，一定是遥不可及，但仍然全力以赴的梦想。
  现在徐海星明白了，是生活。
  徐海星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低下了头，叹气，感叹众生皆苦。
  这时候，李淑英的电话响了，徐海星注意到，李淑英一看清是谁来的电话，申请立刻就紧张起来了，并且飞速地接了电话。
  “什么？”
  李淑英直接站了起来，桌子都跟着一摇晃。
  “我马上就去！”
  李淑英放下电话，火急火燎道：“实在是对不起，我女儿发病了，我现在就要去医院！”
  徐海星仰着头看着李淑英焦急地神情，再听李淑英这么说，终于明白了。
  李淑英应该有一个生病的女儿。
  为了女儿，应该什么都做得出来吧？
  “我和你去吧。”
  徐海星站了起来。
  李淑英盯着徐海星的眼睛看了好几秒，点点头：“走吧！”
  有徐海星在，就有钱。
  打车去医院，两个人并排坐着，李淑英焦虑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病不等人，徐海星闭目，掐算了一下，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徐海星伸手，握住李淑英攥的发白的拳头：“没关系，你女儿不会有事的。”
  李淑英正心烦意乱，突然感觉自己手被捂住了，身体仿佛触电，差点弹起来，回头，听见徐海星柔声的安慰自己，在低头看看徐海星握着自己手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徐海星蜻蜓点水一般地，又松开了李淑英的手。
  下车，李淑英带着徐海星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手术室外。
  “大夫，怎么样？”
  李淑英焦急地问。
  “正在抢救，你别急。”
  李淑英眼泪似乎都流干了，身子微微摇晃，徐海星扶住李淑英的胳膊，李淑英回头，看着高大的徐海星，终于忍不住，扒在徐海星的肩膀上，哽咽道：“雅芽才五岁啊……”
  徐海星扶着李淑英在长椅上坐下，低着头看着李淑英的头顶，心里也难受，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证，雅芽至少今天晚上，不会有事的。”
  李淑英抬起头来，眼睫毛上沾染着泪珠，不解道：“你怎么知道？”
  徐海星勉强笑笑：“我会算卦的。”
  李淑英原本是不相信这些的，但是给雅芽治病的时候，不仅找了大夫，也找了看事的人，一些神婆对李淑英说过一些话。
  “以前有人说，我们家雅芽，最多也只能活到六岁，你真的会算卦吗？是这样的吗？我们家雅芽也太苦了……”
  李淑英又哭了。
  徐海星也为难：“上面不让说，但是，他们说得对。”
  李淑英摇头擦眼泪：“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让我女儿活下去，大不了我替她死！”
  这时候，大夫从病房里出来，找到李淑英：“雅芽暂时没事了。”
  徐海星一笑：“你看，我就说吧！”
  “啊！”
  李淑英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软下去了，捂着自己的胸口，闭着眼睛，出了一口气，人摇摇晃晃，又要倒下去。
  “你们现在可以去看看了。”
  徐海星和李淑英进到病房里，病床上躺着一个五岁的小姑娘，面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瓷娃娃，好看，但是憔悴。
  “妈妈！”
  “雅芽！”
  李淑英在雅芽床边坐下。
  “妈妈对不起，我又，让妈妈担心了。”
  雅芽乖巧地歪着头看着李淑英，说话要废好大力气。
  李淑英眼泪又掉下来，伸手抚摸雅芽的小脸蛋：“没有，妈妈不怪雅芽！”
  徐海星看的鼻子发酸，生死轮回，一切皆苦啊。
  “妈妈，叔叔是谁？”
  雅芽这时候注意到了李淑英身边的男人。
  李淑英回头看了一眼徐海星，道：“叫哥哥。”
  雅芽乖巧地冲徐海星一笑：“哥哥。”
  一个刚刚急诊抢救结束的五岁小姑娘，还能有如此灿烂的笑容。
  “妈妈来一下。”
  病房门打开，大夫叫李淑英出去。
  “雅芽陪着哥哥，妈妈出去一下啊。”
  李淑英来到病房外，走廊里，大夫对李淑英说道：“哎，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雅芽又发作了，原本手术的钱是够了的，但是急诊两个小时就两万块，现在，你准备的钱，又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