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 第80节
作者:春与鸢      更新:2023-03-21 04:59      字数:1940
  小巧而又圆润的肩头随着她的笑意小幅地轻颤,也叫他想起她紧紧地伏在他胸口的时候。
  瘦小的身体,如此完全地贴合他。
  温热的气息,也浅浅地落在他的颈间。
  此刻灯光昏暗。
  仿若也有那天晚上,他们在车库里的影子。
  “你不过来吗?”苏芷轻声朝他说道。
  程怀瑾寂了一刻:“来了。”
  他仍是坐在沙发上,帮她把蛋糕的盒子拆开。
  两层的草莓蛋糕,是她十八年以来过过的最精致的生日。
  上面写着“祝苏芷十八岁生日快乐”。
  “插十八根蜡烛还是插这两个数字?”程怀瑾问她。
  “十八根蜡烛。”她没有犹豫。
  “好。”程怀瑾应道。
  他将十八根蜡烛依次插到蛋糕上。
  “小心。”他伸手叫苏芷身子微微后退,然后用点火器将蜡烛一根一根点燃。
  每点燃一根,她心里也燃起一把火。
  直到第十八根。
  程怀瑾放下点火器,偏头问她:
  “许愿吗?”
  苏芷点了点头。
  然而,却并没有闭上眼睛。
  无声的一段注视。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程怀瑾,仿若也在用自己的目光仔细描摹他的轮廓。
  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第一次觉得他不是个坏人的时候,第一次觉得他是好人的时候。
  第一次他们在南岩山一起看日出,第一次他说这一切都是真的的时候。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所有关于程怀瑾的记忆。
  而这一次,她也想让他知道。
  苏芷眼角微微地笑起。
  然后,如此目的明确地,不遮掩地,
  轻声说道:
  “我希望,从今往后每年除夕的时候都能陪在程怀瑾身边。”
  程怀瑾目光闪过难以察觉的讶然,苏芷却没有停止:
  “陪他在海边看跨年烟火,陪他守岁。”
  “给程怀瑾喂牌,叫他年年都开心。”
  “年初七的时候,陪他去看阿姨,不叫他再是一个人。”
  “我把我这辈子所有的愿望都许给程怀瑾。”
  “希望他一辈子都能活得快乐。”
  苏芷的嘴角一直轻轻笑着,眼泪却也无声地流下。
  柔软的烛光里,她看见程怀瑾无言投来的目光,那样沉默地将她完全地包裹了。
  他听到了。
  她知道。
  然而,她的心脏却也开始剧烈地疼痛。
  因为他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什么也没有说。
  苏芷缓慢地闭上了双眼。
  她想笑也想哭。
  心口踩空在料峭的悬崖边,一切开始下坠。
  她伸手慢慢地擦掉了自己的所有眼泪。
  睁开眼睛看着程怀瑾,轻声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海边放烟花,可以吗?”
  程怀瑾很深地看着她,一直没有说话。
  仿佛也是在克制着自己。
  苏芷的眼泪重新积蓄,慢慢地,她又看不清他了。
  只觉得,那个熟悉的程怀瑾又回来了。
  那个在车里紧紧抓住她手的程怀瑾又回来了。
  “好。”
  片刻,程怀瑾沉声回道,他站起了身子就朝门外走去。
  昏暗的客厅里,苏芷看着他的背影。
  冥冥中的一段预感,此刻,也叫她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她却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什么也问不出口。
  -
  车厢里,再无人开口说话。
  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
  一条冷僻的车道上,他们像是开往某个不知目的地的远方。
  无尽的惶然感。
  从看不见边际的天幕层层袭来。
  苏芷麻木地望着窗外连绵的黑影掠过,听见了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安静的车厢里,那铃声从车载音响里传出。
  他连了手机蓝牙。
  苏芷身子一动未动,仍只沉默地看着窗外。
  身后,她听见程怀瑾直接按下了接通。
  她很久没听到江妍月的声音了。
  “二哥,你明天几点回京市?”电话里,她声音如同她们第一次相见时那样温柔,“我爸爸让我来问下好安排吃饭。”
  “中午十二点可以到。”程怀瑾沉声说道。
  “好呢,二哥,”江妍月笑了下,又问,“二哥你现在在家吗?”
  “我在开车。”
  “喔,好,那我不打扰你开车了。二哥,明天见。开车一定注意安全。”
  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苏芷仍是沉默地看着窗外。
  连绵的远山在天幕的尽头起伏,不知怎么的,她视线又变得模糊。
  要是去南岩山的路上就好了。
  模糊的视线里,她思绪也变得游离。
  靠近的玻璃处,渐渐起了很薄的雾气。
  她视线移下去,那侧曾经放着水和礼物的地方已经空了。
  这不是去往南岩山的路。
  眼眶依旧湿濡,她也听见心底有个人在大哭也大笑。
  她嘴角也慢慢地笑起,像是最最不经意的聊天:
  “家里重新种了一片洋桔梗。”
  程怀瑾安静了几秒:“什么?”
  苏芷仍是看着窗外,淡声说道:“冬天的那次大雪,家里的花死了好多。春天的时候花匠重新来种了一批花。”
  车窗的倒影里,她看见程怀瑾侧目看了她一眼。
  没有说话。
  苏芷干涩地笑了笑:“希望你不要怪我,我喜欢洋桔梗,就种了很大的一片。之后如果你不喜欢的花,就请人拔了种其他的吧。”
  “没关系,可以留着。”
  程怀瑾沉声说道。
  苏芷看着远方的树木,又说道:“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她坐正身子,朝程怀瑾看了过去。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