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恐怕是必须要走了。”
  辜雀的声音尤为冷峻，看着溯雪和媚君等人，叹声道：“我留下《诸天生死簿》和《复活真经》，保护神雀无恙，你们安心修炼，在我出来之前不要动弱水河。”
  天老道：“大帝，此去娲皇绝墓，恐怕未有归期啊。”
  “时间的确不定，所以神雀文明，你和轩辕阔要挑起来，有这两本古书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我会把绝夏和云之澜也留下，这样这里就彻底安全了。”
  辜雀看着遥远的世界，缓缓道：“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一次进入娲皇之墓，会是一场巨大的变故。无论是对于神雀，还是整个世界。”
  “等我归来！且看这世界又当如何变化！”
  辜雀低吼一声，直接朝玄黄神星而去。
  而此刻，玄黄神星的人基本上都进了娲皇之墓，只有四道身影还站在外围。
  唐义勇和离惘护着冰洛，一尊古老干枯的法相金身立于虚空，正看着离惘，一脸慨然。
  离惘双手合十，呢喃道：“无量般若，师兄，这一别便是数百亿年，你也是九五至尊之位了。”
  拘那含牟尼佛也是颇为感慨，道：“离惘师妹，我当初一直在想，般若师尊为何选择你来继承佛钵，如今我明白了。”
  离惘道：“此话怎讲？”
  拘那含牟尼佛道：“佛为众生，不该无情，我等般若弟子，虽有大义，却无常情。你孕育子嗣，嫁人为妻，同时却又能保持内心之澄明，难能可贵。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此空相之道，离惘远超我等。”
  说到这里，他又笑道：“般若师尊渡万万红尘现在劫，留下子嗣无数，我曾问师尊为何处处留情，做不到空相。师尊说，佛是众生，众生有大义，亦有小情。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离惘摇了摇头，道：“我也并未超脱，事事桎梏，见魔难杀，见众生难救，却算不得佛矣。”
  “佛不是万能的，佛是光明。”
  拘那含牟尼佛道：“为什么我们都要立法相金身？不是为了威严，而是为了在最黑暗的时候，点亮世界，正如现在这般。”
  说到这里，他叹声道：“离惘师妹，你可知你佛相法名？”
  离惘摇头道：“不知，世人皆称我为离惘佛，却不知离惘为法名，却非佛号。”
  拘那含牟尼佛笑道：“在你沉睡之后，般若师尊便已经为你立下佛号了。”
  “什么？”
  拘那含牟尼佛道：“观自在大离渡惘觉正未来佛。”
  “未来佛？”
  离惘悚然一惊，喃喃道：“弟子何以配得上未来佛之位啊。”
  “般若师尊蕴大慧，持正觉，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拘那含牟尼佛道：“我将下娲皇之墓，希望一睹这位曾经的母神风采，那是混元大罗至尊啊，堪比般若师尊的存在。”
  说完话，他飘然而起，直直冲进了娲皇之墓中。
  神雀文明之中，天老已经和轩辕阔坐在了一起。
  他沉声道：“现在寰宇变化越来越快，我们也不得不加快速度了。”
  轩辕阔道：“渗透还不够，还需要时间。”
  “一千五百年了，很多人都到了足够的位置了。”
  “这些位置影响不了什么的。”
  轩辕阔摆手道：“我们至少还需要五千年，才能走到下一步。”
  “下一步是什么？”
  “舆论。”
  轩辕阔道：“有星星之火还不够，还需要把天下变成一堆干柴，到时候才能燃起熊熊的烈火。”
  天老道：“不是有皇天在上吗？”
  “远远不够。”
  轩辕阔叹了口气，道：“就比如说，现在你去将要反，我估计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他们不会信，也还不够痛。”
  “一定要痛，痛得他们恨不得死，恨不得世界就此灭亡，那个时候我们开始给他们灌输希望，告诉他们有希望，但需要去拼命。”
  “他们这才会化作一堆干柴，烧烂这个世界。”
  天老慨然道：“不是我急，是世界太急了，大帝此行艰难啊，娲皇之墓中，足足有九位至尊级人物，有超过五件至尊之器，要是真的出事，那就是千古之大事。”
  “这个我不管，也不是我处理的范围。”
  轩辕阔站起身来，道：“我只负责星星之火计划，把这个计划做到完美。”
  看到冰洛无恙，辜雀松了口气，道：“如何？”
  冰洛道：“很舒服，这一股力量可以完美抗击我的枯寂，夫君，你看我又恢复年轻了。”
  冰洛的确又恢复年轻了，笑靥如花，眼眸如星，让辜雀也心情大好。
  他笑道：“那我们下去如何？我觉得这一次娲皇之墓会是一场大变化，这样的变化怎么能少得了我们。”
  “好，我们去。”
  辜雀大笑道：“离惘，义勇，我们走。”
  四人踩在镇界灵柩棺上，终于也朝那一个巨大的裂缝走去。
  走进绝墓的一瞬间，便是风云变幻，黑暗倾覆，玄黄之气激纵，这赫然是一个浩瀚的世界。
  内部的空间极其复杂，纵横交错，壁垒根本无法打破，因为这是混元大罗至尊级别的壁垒。
  光影变幻，四周像是一张张镜子，所能看到的是自己的倒影，还有透过镜面的朦胧。
  “这是鸿蒙的力量。”
  冰洛轻轻出声，她的身体已然渐渐散发出光晕，是紫蓝色之中又带着莫名的灰，灰中隐隐散发着彩光。
  她像是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状态，整个人开始垂落出鸿蒙母气。
  离惘头顶悬着般若塔，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也散发出一道道佛光，像是恢复了巅峰的状态一般。
  辜雀眉头紧皱，沉声道：“如此复杂的空间，却只是娲皇至尊死去之后，尸体自动散发的玄黄之气铸成，这种恐怖的道当真难以置信。”
  他看向冰洛，道：“你能感受到娲皇至尊的气息吗？”
  冰洛轻轻道：“不能，但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感觉走下去，或许这样没错。”
  离惘道：“慢点走，我感受到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在四周游荡。”
  “我也感受到了，这绝墓之中恐怕也有守护者，而混元大罗至尊的守墓者，不敢小觑。”
  辜雀缓缓出声，几人顺着冰洛的感觉一路朝下走去。
  忽而，四周光壁图画再次变幻，却是不再朦胧，而是出现了许多熟悉的场景。
  每一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辜雀看到的是蓝白的校服，是郁郁葱葱的绿树，白楼雕梁，琅琅书声。
  这是十八岁之前的自己，是地球的校园，最后又看到了神魔大陆的光景，看到了雪域之中的背棺人。
  “我们的前世今生。”
  离惘轻轻出声，而众人默默点头。
  这光壁的确照尽了古今轮回，像是窃取了众人的灵魂记忆，窃取了某种天机，也有可能是通过众人的灵魂印记，推算出来的前世今生。
  看到这一幕幕画面，众人也颇有感触。
  一声轻叹。
  一路行来，所见所遇种种，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改变天地了什么？
  光阴如逆旅，众生皆过客。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力量在不断变得强大，人也在不断变得成熟，而对世界的无奈却更加深刻。
  而成熟给人带来的不一定是安全感，更多的或许是烦恼和艰苦。
  天地如此，万古如是。
  “吼！”
  一声怒吼响彻在众人的灵魂深处，震得众人颤抖。
  四周光影再变，这是一个古老的战场，鲜血成海，尸骨成星，没有任何生命，只剩下那还未散去的怒吼在天地之间回荡。
  没有光明，唯有黑暗，黑暗的尽处，有大旗招展。
  “我们不会死的！”
  “苍天何故无情如斯！”
  或许是战场的士兵在怒吼，而黑暗愈发深邃，渐渐的，淹没了一切。
  星辰、银河、时间、空间、次元、规则，甚至是元，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一个纪元结束了。
  而在无数亿年之后，有一道白光亮起。
  第一个元的诞生，无数的元的诞生，规则诞生，天道形成，世界开始重新凝聚。
  又一个纪元开始了。
  生命的起源，种族的诞生，蒙昧开始，文明初成。
  一切都在发展，都在壮大，直到最繁华的时代，渐渐衰落下来。
  枯寂侵蚀了一切，覆灭了一切。
  辜雀看到了四周光壁演化的场景，只看到了五个字——可悲的轮回。
  他缓缓闭上了眼，心中又不禁想起，自己也处于轮回的末期了，而且这个轮回一旦过去，便不可再来了。
  这些年来，压力真的很大。
  但终究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于是继续朝前吧，变数无止境，希望就在尽头孕育。
  “不对！”
  辜雀和离惘同时出声，二人对视一眼，辜雀道：“有危险降临。”
  离惘道：“我感觉有目光在窥视我们，而且这目光很强，甚至不逊于九五至尊。”
  “可是......”
  冰洛道：“我感觉这道目光是善意的，就像是...忠犬看到主人。”
  辜雀眉头紧皱，难道冰洛和娲皇真的有什么渊源？
  她这一切都太反常了，就像是这个绝墓给她开了绿灯一般。
  辜雀并不认为这是好事，因为恩惠太大，往往也蕴藏着巨大的危机。
  黑暗与光明，都存在着某种献祭。
  他抛开一切杂念，让心思空灵，道：“继续走，都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