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颖忙不迭点头：“我当然记得。”
  然后她转了转漂亮的大眼睛，嘀咕：“不过我记得没用，我可从没卖过家里一丁点儿房产或商铺，买倒是买了一些。爸，您得问一问三房的叔伯们有没有教过一众堂兄弟。”
  肖淡名睨她一眼，语气仍带着一丝不悦。
  “你没卖，可你要去买。”
  肖颖耸耸肩：“这是两码事。今天我不买下，明天自然会有其他人买。我是肖家的自家人，商店落在我的手上，前面仍挂着‘肖家人’三个字。如果我不买，其他同辈人都没能力一次性买下，肯定是自家亲戚或外人买。亲戚一般都是外戚，不一定姓‘肖’。如果是外人，那就更不可能是肖家人。爸，肖家的东西仍在自家人手中，总比在外人手中强吧？”
  肖淡名听罢沉默了。
  不料女儿仍语气咄咄：“爸，小叔公已经去世了，拦也拦不住他们，就算在天有灵生气，又能拿后辈们如何？对吧？颖轩堂哥的自家老爸放任不管，你会越过他去管别人的儿子吗？你肯定也不会，顶多劝上几句。我能静悄悄买下来，这事就不会闹太大。您说对不对？”
  “……对。”肖淡名叹气低声：“我只是担心你摊上颖轩的媳妇……她们看着都不怎么明理。”
  肖颖轻笑：“不怕，她们不明理不讲理，我们就找最懂道理和法律的律师去办这些事。合约签下，银货两讫，一众族亲都在场作证，她们再闹也闹不出什么风波来。”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顺利。”肖淡名蹙眉：“下午谈，晚上签约取钱——这么急做什么？”
  肖颖压低嗓音：“我本来以为先谈定了，过一阵子再说。颖轩堂哥说池家大少急着卖旧染织厂，目前已经有其他人去讨价还价，他们担心有人会捷足先登，所以想迅速卖掉商城这边，麻利去将厂子盘下来。碰巧我明天就要回，便想着速战速决今晚一并办妥。深浅说账房那边合同有现成的，今天人也齐，不妨趁机办下来。”
  “深浅也这般赞同？”肖淡名疑惑不已：“怎么一回事？深浅向来做事沉稳，他竟支持你急巴巴买下来那么多商店？亦或是他知晓颖轩他们急需用上这一笔钱？”
  肖颖点点头：“深浅觉得这些店卖的价格不算贵，而且地点位置好，值得迅速入手投资。另外，他也是急人所需。颖轩堂哥他们火燎火急的，下午找老一辈谈了，转身就找颖字辈说，还说什么明后天就找亲戚圈说出去。深浅怕他们病急乱投医，也怕肖家人的房产落入外姓人手中，所以才会帮忙出力促成。”
  “都是胡闹！”肖淡名沉着脸骂：“哪有这样子做买卖生意的？！想做实业并不是不好，但也犯不着这样子火燎火急吧？冲动妄为能带来什么？！都三十出头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嘘！”袁博和肖颖按住老人家，劝他不能生气。
  肖颖闷声嘀咕：“人家自己的爸都不说不骂，你这么着急上火做什么？”
  袁博无奈极了，将说风凉话的媳妇给抱了开去。
  “你别乱说话，越说爸的心头越乱。”
  肖颖缩了缩脖子，不满咕哝：“肖公馆那么多的后代子孙，小叔公长袖善舞尚且不能兼顾所有，累到七老八十仍天天操心着一众晚辈。咱爸能比得了小叔公？他们连自家老父亲的劝都不愿意听，怎么可能听堂伯父的？你劝得了一个，劝得了一时，你兼顾得了所有不？顾得上他们生生世世不？”
  肖淡名微愣，转而长长叹了一口气，眼底尽是郁闷和无奈。
  “好啦！”袁博捏了捏肖颖的俏脸，瞪她：“闭嘴！把那碗粥吃完，想干嘛就干嘛去。”
  肖颖乖乖将剩下的粥扒拉掉，然后一溜烟跑了。
  袁博将小桌收拾干净，温声：“爸，我将粥热一热，再炒一盘青菜过来给您吃。”
  “不了。”肖淡名缓慢罢手：“不吃了，实在没胃口。”
  袁博略有些焦急，蹙眉道：“爸，您别生肖颖的气……”
  “不是。”肖淡名摇头苦笑：“她说得没错，卖商店的人不是她，维护肖家人最后体面的人反而是她，我又怎么能怪她。”
  袁博暗自松一口气，低声：“爸，她还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再广袖善舞也没用，子孙们终究会长大，选择自己去选，责任自己去担。”
  “对。”肖淡名托着脑袋，轻轻叹气：“气也无济于事，帮也帮不了，管那么多做什么。肖公馆已经分了，不再是肖公馆。旧人旧事，旧心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
  袁博知晓他是在替小叔公难过，暗自不忍心。
  “爸，凡事看开些。你之前也说过了，待小叔公的墓地修好后，你就不再回肖公馆了，以后即便来帝都，也会回淡泊居去住。”
  “唉……”肖淡名再度叹气：“阿博，我总觉得小叔没了以后，这个家很快就会垮掉。看后代子孙如此行事，想必垮掉是迟早的事了。”
  袁博低低“哦”一声，安抚道：“爸，别操心太多。您累了几天了，如果实在没胃口吃，便早些睡下吧。”
  “好。”肖淡名踱步往床边走去，却又很快停下脚步，转身过来：“阿博，你还是跟去看看好些。颖轩他们几兄弟的老婆都不是吃素的，别让小颖吃了亏。”
  袁博答好，哑然失笑：“爸，我一会儿就过去。您放心吧，小颖那人不会让别人占便宜的。”
  “嗯。”肖淡名微微一笑：“得亏你这么相信她宠着她，不然她哪能这般为所欲为。”
  据他所知，女儿最近正在建新厂房，手头上的资金不可能那么充足。她能肆意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动辄二十多万就取出来，肯定是女婿的钱。
  袁博微窘，压低嗓音：“爸，赚钱就是为了能有钱花。她是我媳妇，自己的媳妇自己疼。只要她喜欢的，我通通都支持。”
  肖淡名给他一个赞许的微笑，温声：“那我先歇下了。”
  “爸，晚安。”袁博迅速将小桌上的东西收拾去了大厨房。
  小厨房本来是小叔公在用的厨房，这两天老人家的贴身东西都在清理中，小厨房的一些精美瓷器也被收刮一空。
  袁博只能去大厨房取厨具来小厨房熬粥，用完得还回去。
  洗完手，他走回房间换衣服。
  不料衣服换了一半，外头便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姑爷！姑爷！不好了！前厅那边吵了起来！鲁哥让你速速过去一趟！”
  袁博听罢，心里一个咯噔！
  下一刻，他匆匆打开门，一边将衣服套上，一边往前厅奔。
  仆人在身后追上来，喘气喊：“姑爷别急！颖小姐……没事！其他人吵起来，还撕打……鲁哥让你去保护颖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