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权臣 第233节
作者:金戈万里      更新:2023-03-21 17:03      字数:3949
  注意到这点后,林森淼才发现,赵国使臣队伍中的所有人差不多都在这里,庆山行宫里恐怕只剩下一些辎重和赵国太子来时的那副华丽仪仗。
  林森淼连五皇子都顾不上,立刻上马,飞快的朝着赵国骑兵的方向追上去。
  赵国使臣队伍的行军速度不快,林森淼轻而易举的追了上去,挡在队伍最前方,“殿下,你这是何意?”
  宋佩瑜驭马上前,不许林森淼再靠近重奕,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离开赵国之前,陛下千叮咛万嘱咐,命我与平将军务必要照顾好殿下,保证殿下能毫发无伤的回到赵国。”
  说到这里,宋佩瑜连表面的假笑都收了起来,声音彻底冷淡下去,“如今殿下已经受伤,我与平将军难辞其咎,生怕再犯下大错,才劝殿下立刻返回咸阳。赵国给燕皇的寿辰礼物已经留在庆山行宫,劳烦林将军帮忙呈上。”
  林森淼险些被宋佩瑜这短短几句话逼疯。
  他也是出身世家,十分清楚燕国为什么会极力邀请赵国太子和宋氏的人来参加孝帝的寿宴。
  如今正事还没开始谈,要是让赵国使臣队伍就这么离开燕国。
  别说是陛下,连朝堂上的老大人们都不会放过他。
  他的仕途基本可以宣告,彻底没了未来。
  林森淼拦住赵国使臣队伍的片刻功夫,金鼠卫已经在副官的驱使下赶了过来,两千多人将人数还不到他们三分之一的赵国使臣队伍牢牢的围在正中央。林森淼的眉眼彻底冷淡下去,发现做小伏低不能让赵国使臣队伍消气后,他的态度立刻变得强硬起来,“陛下令我将两位殿下带回洛阳。”
  宋佩瑜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不知道什么似乎被刮破的衣袖,“连燕国皇室御用的猎场都不能保证安全,洛阳岂不是更鱼龙混杂?”
  林森淼不肯接宋佩瑜的话,他早就被家中长辈嘱咐过,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别去招惹宋氏的嘴。
  况且这事本就是燕国理亏,真要理论,他全无胜算。
  “请殿下与我回洛阳。”林森淼低着头,语气恭敬态度强硬。
  宋佩瑜摇了摇头,叹息道,“看来我与你说不通,既然如此,便让平将军与你说,你们都是武官,更能聊得到一起去。”
  林森淼表情不变,心却止不住的下沉,连带着屁股都隐隐作痛。
  平彰应声上前,双手抱胸冷睨林森淼,开口就是满腔火气,“我们殿下是应燕皇邀请来做客,又不是来做质子,天下还有主人扣押客人,不许客人离开的道理?还是说你们燕国的规矩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等到了洛阳,平将军就知道燕国是礼仪之邦,是你对燕国有所误会。”林森淼硬着头皮回了平彰的话,已经开始在心中暗自抱怨自己的运气不好,怎么就偏偏是他撞在赵国的怒火上。
  看清林森淼的手势后,副官将腰间佩刀拔出半截,大声道,“请殿下回洛阳。”
  将赵国使臣队伍围住的两千金鼠卫,齐刷刷的抽出半截佩刀,“请殿下回洛阳!”
  平彰大呵一声,“我看谁敢干涉殿下的行踪?先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赵军骑兵也随着平彰大吼,“先从我们的尸首上踏过去。”
  虽然赵军骑兵的人数还不到金鼠卫的三分之一,当他们的气势上却丝毫都不逊色,甚至还能反压金鼠卫。
  起码赵军骑兵身下的军马都是经过千锤百炼,骑兵的意志就是它们的意志,骑兵一往无前,它们就不可能退缩。
  燕军的马却远远做不到像军人一样令行禁止,先出现骚动的反而是人更多的金鼠卫。
  赵军骑兵不愿退,金鼠卫不能退,双方针锋相对之下,气氛也越来越凝滞。
  双方都紧绷着神经,警惕对方出手的时刻,宋佩瑜又叹了口气,“殿下应燕皇邀请前来赴宴本是喜事,大家何必如此剑拔弩张伤了和气?”
  林森淼僵硬着脸将视线重新放在宋佩瑜身上,想要接话又怕踩坑,脸色诡异而不自知。
  宋佩瑜对着林森淼招了招手,仿佛完全没被周围的刀光剑影所影响,风度翩翩的开口,“可否请林将军借一步说话?”
  林森淼的脸皮抖动了一下,立刻答应宋佩瑜的要求。
  他又不敢真的对赵国使臣动手,发现赵国使臣半点都不肯退让后,他反而怕赵国使臣先动手,他的手下不得不反击。
  只要双方发生冲突,就肯定没他的好果子吃。
  金鼠卫在林森淼的示意下让出条只能通过三个人通道。
  林森淼带着宋佩瑜往外走的时候,还特意给副官使眼色,让副官别拦着想要跟着宋佩瑜的赵国骑兵。
  他不仅惹不起赵国太子,他连宋佩瑜都惹不起。
  直到与仍旧在对峙中的金鼠卫和赵军骑兵拉开距离,林森淼才发现宋佩瑜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宋佩瑜有恃无恐,笃定他不敢趁机劫持对方去威胁赵国使臣队伍。
  林森淼露出个苦涩笑容,他确实不敢。
  两人只说了短短几句话,就一同回到金鼠卫和赵国使臣中间。
  不仅宋佩瑜脸上的笑容越发让人如沐春风,连林森淼的脸上都松快了许多。
  林森淼挥退金鼠卫,给赵国使臣让出路来。
  副将急得头上直冒汗,“将军?”
  “退下!”林森淼板着脸强调。
  金鼠卫在林森淼的坚持下,不情不愿的让开个口子。平彰冷哼一声,骑在马上昂头挺胸的越过金鼠卫,保持不紧不慢的速度带领队伍前进。
  赤风自发的回到墨将身边,两匹马先蹭了蹭彼此的脑袋,才迈着欢快的脚步往前走。
  直到赵国使臣的走远,林森淼才俯在副官耳边道,“你快马回洛阳禀告陛下,赵国太子决定立刻回咸阳。”
  “我竭尽全力的想要阻拦,赵国太子身边的平将军却态度激进恶劣,甚至不惜拔刀相向。我怕再劝下去会刺激着赵国使臣直接动手,反而影响两国的和气,不敢擅专,请陛下尽快拿个主意。”
  副将眉心的褶皱渐松。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
  副将调转马头,正扬起手要挥舞马鞭的时候,林森淼突然抓住副将的手臂。
  他目光深深的望着副将,以只有俩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大司马、大司空、大司徒三位大人,每日出宫前都会同时去求见陛下,与陛下总结今日要事。”
  副将不明所以的回视林森淼,三位老大人的习惯数十年如一日,不用林森淼提醒,他也知道。
  林森淼眼中闪过深深的无奈。
  有些话他本不想说的那么明白,但又必须要让副将明白,“听闻陛下和老大人们对赵国的态度,始终不能达成统一。”
  “你是说……”副将眼中闪过恍然。
  将军的意思,是要他将这件事同时告诉陛下和老大人们?
  这样确实能避免陛下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老大人们不能将陛下怎么样,却可能拿不敢违抗圣命的金鼠卫当成出气筒。
  将消息同时告诉陛下和老大人们,确实能避免这种情况。
  可是陛下如果在老大人们那里吃了亏,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将军?
  林森淼点了下头,示意副将不必多说,快回咸阳报信。
  他能在京郊大营任十二将军之一,不是陛下多信任他,而是因为他出身世家,陛下要拉拢他身后的世家。
  否则他也不会在被腾蛇卫令牌砸到脸上后,就被宋佩瑜问得哑口无言,根本就不敢肯定陛下是不是昏了头,真的派出刺客想杀赵国太子。
  宋佩瑜刚才暗示他,让他明哲保身,不要参与到这件事中。
  林森淼觉得宋佩瑜的建议很有道理。
  无论赵国使臣是真的想就此离开,还是故意做出这般姿态,等着洛阳那边派人来追。
  反正赵国使臣的行军速度不快,也不可能在几日之内就离开燕国范围,他带着金鼠卫远远跟着赵国使臣就是。
  这等中庸选择,最坏的结果莫过于他丢了京郊大营将军的职位,在家赋闲几年或者去地方任职。
  远比不小心行差踏错,惹得孝帝和老大人们甚至是赵国的怒火都集中在他头上强百倍。
  只是在做出决定后,再回想起自从赶到这里后发生的一切,林森淼还是觉得他所有的反应都在宋佩瑜的算计之中。
  他在赵国使臣的有意为难下选择隐忍,赵国使臣就只让他给洛阳传信。
  如果他在赵国使臣有意为难的时候,没选择隐忍,恐怕此时已经成了陛下对赵国敌意颇深,甚至对赵国太子出手的‘证据’。
  林森淼越想越觉得头疼,索性不去想了。
  他已经做出明哲保身的选择,接下来只要保证赵国使臣不会突然加速,日夜兼程的离开燕国,或者在燕国地盘上再次遇到袭击,就能全身而退。
  至于谁会为赵国太子在燕国遇刺的事付出代价……林森淼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孝帝的脸。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不够聪明,起码没法与文官相比的武官,林森淼的直觉真的很准。
  赵国使臣并未急行离开洛阳,他们缓行不久后,太阳就落到了地平线处。
  还没等赵国使臣决定去燕国驿站留宿,还是先露宿一晚明日再想办法,洛阳已经有人追了过来。
  林森淼一心一意只管完成他最初的任务。
  保护两位殿下的安危。
  金鼠卫陪着赵国使臣在原地扎营十日,期间来往扎营处和洛阳的人络绎不绝。
  在金鼠卫第一天只能露宿野外,洛阳却专门连夜给赵国使臣队伍送来厚实又整洁的帐篷时,林森淼就知道这次博弈是赵国使臣站在上风。
  半个月后,孝帝在洛阳皇宫的大朝会上宣读两份圣旨。
  第一封圣旨,为宋良辞平反,否定宋良辞生前身后所有子虚乌有的罪名,并追封宋良辞为淮宁郡王。
  第二封圣旨,宣布会将赵燕边境十五镇移交给赵国。
  孝帝浑身僵硬的坐在皇位上,满脸毫不掩饰的阴霾,目光犹如利刃般的划过朝堂最前方的几张老脸。
  几位老大人们却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聆听圣旨,根本就不抬头与孝帝对视。
  等太监一口气将两封圣旨都宣读完毕,朝臣们才动作整齐划一的弯下腰,“陛下英明”
  孝帝放在大腿上的手掌猛得握紧,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去掀面前的御案。
  英明?
  这些人是在明晃晃的嘲讽他无能,只能在他们的逼迫下妥协!
  沉重的椅子在大理石上重重的划过,在寂静的大殿中传出尖锐又刺耳的声音。
  等朝臣们抬起头后,皇位上的人已经离开了。
  站在最前方的大司马、大司空、大司徒对着已经空荡的皇位再次拜了下去,“臣等恭送陛下。”
  后方正不知所措的朝臣们见状,也纷纷有样学样。
  起身后,大司马转头面对朝臣,沉声道,“陛下身体不适,今日大朝会就到这里。”
  等到最外围的朝臣都走得差不多,大司马才看向他右侧的吴金飞,“劳烦司徒大人将这两份圣旨送去赵国太子暂时所在的地方,将赵国太子迎回庆山行宫。”
  吴金飞捋着胡须点了点头,眼中还带着尚未彻底掩饰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