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帮忙！”
  “你没事吧？”
  “天啊，叫场务把药箱拿过来！”
  现场乱作一团，谁也没想到那架重型三脚架会忽然倒下来，幸好上面还没挂东西。检查过后是三角固定没有完全展开，地面铺的防尘毯不平导致角度倾斜。
  这算是一个比较大的事故，副导演也匆匆赶来。
  “有人受伤吗？”
  人群分开，把中心的两人让了出来。
  看到受伤的人是谁时，副导演倒抽一口凉气。
  骨节匀称的手指紧紧抓着另一只手的胳膊，刚才就是这只胳膊挡住了三脚架。虽然三脚架没有锐利的棱角，但重量加速度砸下来，冲击力不小。
  “先到里面去吧，游曳，你带他过去。”副导演汗涔涔调度现场，仿佛已经能看到地狱的恐怖光景。
  游曳微蹙眉，看了一眼一直笑眯眯和围观群众说没事的人，猛地伸手抓住对方没有受伤的另一只胳膊，直接往建筑里拉。
  “诶？等，等等！”
  根本不理会对方说了什么，路过呆滞的场务身边，游曳甚至极其自然地把药箱也顺走了。
  一群人本来要跟上的，却是生生被游曳的低气压逼退，一个个愣在当场，面面相觑。
  休息室，静可闻针。
  只有细微的窸窣声，而后是瓶盖丢在桌面的声音。
  “疼就说。”
  双手都沾满了药油，游曳抬了一下眼皮，敛容说道。
  陆天海好整以暇地托腮看着对方，另一只手倒是乖乖地给了。
  碰到三脚架的地方红了一片，与过于白皙透明的皮肤对比起来触目惊心，不做处理大概率会淤青。
  “我说疼，你就会轻点吗？”他笑着问道。
  游曳直接上手：“不会。”
  “啊！嘶……你倒是对你的救命恩人温柔一点啊！”猛地被按压伤处，陆天海可能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疼，忍不住抱怨一句。
  游曳面无表情地继续揉，但手上的力道稍稍放轻了些。
  “刚才，谢谢你。”她冷淡道。
  陆天海微微一愣，嗤笑道：“用这种语气道谢，我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好？”
  游曳没理会陆天海的调侃，目光始终落在对方的手臂上。刚才卷起袖子看到没有伤疤，她才微微松了口气。演员的身体，很宝贵。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
  “比起你受伤，远有其他更妥善的方式。”
  “比如什么，你受伤吗？”陆天海脸上的笑意不减。
  游曳直接颔首：“有人可以顶替我的位置。”
  “……真是。”陆天海忽然扒拉一下头发，看起来有些烦躁。
  他转而目光灼灼地盯着游曳，冷不丁问一句：“你就这么不想受我的恩惠？”
  闻言，游曳这才抬眸奇怪地看了陆天海一眼：“不是针对你。”
  “……”难得被噎了一句，陆天海抽回了手。
  游曳眉心微拢：“还没……”
  陆天海却是突然越过桌子往前一倾，径直凑到游曳面前。
  浓密得不像话的睫毛如同一把展开的蒲扇，即便不动也能将清风送进人的心里。琥珀色的眼珠子微光流转，底部跳跃着些许兴味。
  他直直看进游曳漠然的眼里，骤然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刹那的安静，令人窒息。
  “或者，我应该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陆天海又补了一句，摄影组的八卦陆天海没听到几句，但小平头说的那句，他正好听了个全。
  身形一滞，游曳抬眸，极轻的目光纵是在这种距离下，都没有半分黏附感。
  她直言：“你做过什么，需要我细数吗？”
  陆天海眨了下眼睛，有些无法反驳，但他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之前为什么讨厌我。”
  “你的同事们不知道我们住一起吧？”
  “……”游曳沉默，陆天海比她想象中更难应付，但对方这种不可能有人不喜欢他的态度，让她不太舒服。
  顿了顿，她冷淡地说道：“你想多了，我对谁都一样。”
  “是吗？”陆天海这才直起身，他轻轻甩了两下胳膊，竟是夸赞了游曳一句，“你的按摩手法还不错，我可以加进协议里吗？”
  游曳站起来，准备出去：“不可以。”
  “那就额外服务好了，双倍时薪如何？”陆天海很清楚什么条件游曳才会接受，大方得仿佛不是他在掏腰包。
  游曳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陆天海当即比了一个“3”的手势：“三倍。”
  似曾相识的对话，游曳虽然仍旧不明白陆天海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和她订立奇怪的补充条约，但有益无弊的事情，她不会拒绝。
  “可以。”
  稍后赶到的秦惊鸿把无辜的安导演骂得差点跪在地上切腹谢罪，还是陆天海出来把人拉走才作罢。
  副导演心疼又好笑地递给安导演一杯水：“你怎么从来都是一句话都不会反驳她啊？这件事跟你又没有关系。”
  安导演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我也没办法，天命，唉，天命啊。”
  “啊，游曳！”看到游曳，安导演把她喊到身边，“你没事吧？听说是陆天海救了你？他的伤势如何？”
  游曳回头瞥了一眼陆天海拉走秦惊鸿的方向，淡淡回道：“没有留下伤口，注意擦药很快会好。”
  安导演却像听到什么很恐怖的事情，脸色都白了，讪讪道：“那，那就好。”
  这时，副导演忽然冒了一句：“不过今天陆天海怎么来得这么早，他去摄影组做什么？”
  看向游曳：“来找你的吗？”
  游曳轻轻摇头，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哎哟我的小宝贝，让我看看到底伤成什么样了！”秦惊鸿前一秒还在喷火，这一秒就心疼得无以名状。
  陆天海淡定地扣好袖扣，笑着说道：“没事，是个意外。”
  “意外也不允许！你全身上下都是宝，磕一下都掉金粉！”秦惊鸿坚持。
  陆天海眼角抽动了下：“我是镀金佛像吗？”
  秦惊鸿拢了拢颈边的卷发，这才凉凉说道：“那件事搞定了，不过请你以后不要招惹会为了你丢下工作的人，真是，惹了多少麻烦。”
  陆天海没听到一样，闻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浓重的药味让他微微皱了眉头。
  秦惊鸿却是突然问道：“你对那个摄影师就这么感兴趣？是对这个人感兴趣，还是对她的能力感兴趣？”
  陆天海转头看她，似笑非笑：“有什么区别吗？”
  秦惊鸿突然噤声，玩笑的表情都收敛了起来：“虽然我不介意你玩火，毕竟我是王牌消防员。不过有些人，你还是不要碰的好。”
  “嗯，说完了。”气氛有一瞬间的紧张，秦惊鸿走近拍了拍陆天海的肩膀却是冲他送了一记秋波，“答应我乖乖的，任何情况都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冒险，ok？”
  任何情况吗？陆天海此时想的却是，这几天找游曳按摩的话，算不算工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