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这小子怎么还不来！”
  低声骂了一句，闻人远等得花儿都要谢了，眼见着法会已经敲到了最后一遍钟。
  他小心地瞟向站在他前头的游曳，盘算着结束后要用什么借口再把人留下来一会儿。但没等他想出来，大钟就撞响了。
  嗡嗡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善主们集体行礼后一一上香，法会正式结束。
  “我们也去吧。”闻人远提议。
  游曳淡淡，“你去吧。”
  她停留在原地，极轻的视线看着前面的人三三两两离开。
  闻人远上香回来，游曳就问他现在几点。
  “十点半。”
  游曳望了一眼远处，视野的尽头里，雨夜中的城市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静谧极了。从吃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钟头，但雨还在下，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该回去了。”她冷淡说道。
  闻人远一下就急了，极力说服，“你看，要走的人这么多，现在那条出去的路肯定很堵，我们再等等。”
  “到下面等。”游曳心知闻人远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但是她没耐性了。不是有句话，等不来的人，不管等多久都没用。
  “干嘛在雨里等哦，下了这么久，泥泞得很。”
  “没关系。”
  见游曳去意已决，闻人远咬咬牙便说道：“也不会差这么一点时间啦，再等等，反正已经待了这么久了！”
  游曳置若罔闻般缓步走到遮雨棚边缘，抬手接了几滴边缘落下的大滴雨水，凉意瞬间带走掌心的温度。她抬起头望向昏沉沉的天空，停顿片刻，平静地说道：“不等了。”
  说话的同时翻过手，掌心接住的水瞬间倾覆。
  “那个谁马上就来了，真的！”闻人远更急了，“只要再等等，一小会儿就好！”
  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游曳眉宇间的神情谈不上是失望，但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双唇微启，她说道：“我等的是雨。”
  闻人远一下噎住，他该清楚的，陆天海都留不住的人，他怎么可能留得住。
  某高级会所，豪华包厢的门“砰”一声被踢开，里面嘈杂的人声戛然而止。
  “全部，出去。”
  冷硬的话音落下，但让所有人畏惧的，是那双冰冷的狮瞳。
  像被捕食者盯上的猎物，瑟瑟发抖的男男女女求救似的看向聚会的发起者，焦虑地等待那声特赦。
  “没听到吗，陆少爷叫你们都出去。”
  坐在中间的那个人吊着嗓子学了一句，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场面一下骚动起来，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陆天海抬手把烦人的音乐关了，“啪”一声，令人目眩的旋转灯熄灭，换上了正常的照明灯，整个包间瞬间亮堂起来。
  门外站着那几个带大明星过来的黑西装，左右分列把走廊堵住，谁也别想从这里经过。
  “好久不见了，见面连招呼都不打啊？”男人翻出一个杯子，倒上一杯酒，再斟满自己那杯。
  大明星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嗤笑道：“我们不是这种见面会打招呼的关系吧？”
  “你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说到底，我也是你堂哥啊。”
  兀自端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男人投向大明星的目光意味深长。但他马上就赔了个笑脸，“先坐吧，要这么站着对话吗？”
  陆天海扫了一眼沙发，嫌恶地吐出两个字，“真脏。”
  “哈！”堂哥失笑，“和你这个大明星比起来，我们是玩得低级了一点。听说你最近在和阮大美女玩，怎么样，影后的滋味是不是比别的女人好？”
  “你不需要知道，毕竟，你也没机会尝到。”陆天海怒极反笑，从以前开始就无法忍受这个人的恶趣味，“只是想说这些的话，我没工夫陪你叙旧。”
  “别别别！”见陆天海转身要走，堂哥有些慌了，刚才装出来的样子刹那崩塌，他也就是喜欢耍嘴上功夫，“我也不想耽误你的时间，我知道你特讨厌我。但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陆天海微拉眼皮，“我为什么要帮你？”
  堂哥赶紧赔笑，“你既然愿意屈尊来这里，就说明你有这个心，对吧？”
  “说清楚，和她有什么关系。”
  亡灵的名字，不是谁都可以提。大明星不想听废话，瞥见宽大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微微皱眉，今晚没时间去找人了。
  “在前面那个路口放我下去。”
  还离着酒吧有三个街区，游曳就想下车。虽然她不认为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但直接被送到门口的话，会让她很不舒服。
  闻人远差点就要说出“我们都知道你在那”这句话，毕竟晚上两人没见上面，他不想节外生枝，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只提醒一句，“后座有把伞，你带上。”
  但在游曳下车前，闻人远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不打算回唐宁花园1号了吗？”
  游曳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回去？”
  “你们不是……这个，又那个，总之，就这么离开不是很奇怪？”闻人远词汇量匮乏得自己都想撞墙，但他知道游曳能听懂。
  “因为失误留下，不觉得可笑吗？”她丢下这句，就打开车门，刷拉拉的雨声骤然放大。
  闻人远听得一愣一愣的，车门重新关上，他满脑子回荡着的不是雨声，而是游曳回答的那句话。
  半晌，他用力抓住自己的脸，不这么抑制的话，怕会笑得太大声。看来他这个牛逼哄哄的发小是真的被提裤子走人了，克制得脸疼，他转而发了条信息过去——送你一句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临近拂晓的会所，歌舞升平后门口一阵嘈杂。
  堂哥已经路都走不稳了，和狐朋狗友挥别后，没直接取车，而是踉踉跄跄走到旁边的巷子里，他想吐。
  捂着嘴往里走了一段，他突然停住，视野里走出一个黑影。
  “嗝！这里还藏着一只老鼠啊，这么喜欢看人吐的话……呕！”
  堂哥的场面话还没说完，余光蓦然黑影一闪，胃部被打中，这下是被迫吐了一地。
  “啧。”黑影眸中闪着杀人的寒芒，一脚踹倒这个男人，让他跪在自己的呕吐物上。
  黑暗中，响起了指节握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