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李家姐弟。
  李程程一身黑色套裙，气质高冷。
  李田坐在轮椅上，面带冷笑。
  后面推轮椅的，竟然是岳琪。
  她的头发，遮住半边脸。
  郭冲，则走在轮椅另一边。
  一行四人，就这么突兀得出现在病房中。
  “小琪？”躺在床上的岳晓丽，看到了大女儿，挣扎着要起身。
  岳琪，抬起半边脸，看着岳晓丽努力的样子，泪水瞬间就流了下来。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小琪，你怎么了？快过来……让妈看看。”岳晓丽又不傻，明显发现不对。
  岳琪却摇摇头，怎么都不肯过去。
  王辉冷眼旁观，心中暗想。
  肯定是脸上有伤痕。
  看来，李田这个变态还不肯放过她。
  李田？
  王辉猛然醒悟过来。
  “李田，你怎么出来了？”王辉眯起眼睛。
  李田盯着他，冷笑道；“你都能出来，我为什么不能出来？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王辉，缓缓扭头看着岳琳。
  李田自然不可能是逃狱。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岳琳翻供了。
  说实话，强奸罪的取证还是很有难度。
  只要说服受害者不追究，或者在口供上动点儿脑筋，嫌疑人很容易因为证据不足而逃脱法律的惩罚。
  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家伙。
  “没想到吧？”李田得意得笑道，“想要扳倒我，可没那么容易！王辉、岳琳、你们俩给我的教训，我这辈子都会记得。账，早晚和你们算清楚！”
  “慎言。”李程程淡淡道。
  “知道了，姐！”李田立刻闭上了嘴。
  谁的话都可以不听。
  姐姐的话，不能不听。
  李程程整理了一下裙子上的褶皱，缓步走到病床前。
  “岳女士，你的伤，怎么样了？”李程程居高临夏，表情淡漠。
  “您是……李田的姐姐？”岳晓丽从姐弟的称呼中间，理出了关系。
  “我叫李程程，今天我是特意来看望您的。”
  “您太客气了……我家岳琪，给你们添麻烦了。”岳晓丽下意识客套。
  岳琳在一旁低着头。
  她心里好多的苦，无法言说。
  可是又能如何？
  人在屋檐下。
  李程程出手就让岳晓丽进了医院。
  这就是明白的警告！
  她悄悄抬头，恰好看到王辉疑惑的眼神。
  岳琳只能再次低下头去。
  她，无法面对王辉。
  “您说的对，岳琪确实给我们家添了不少麻烦。”李程程道。
  岳晓丽语塞。
  怎么这么说话呢？
  推着轮椅的岳琪，紧紧闭着嘴。
  和王辉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她，立刻扭转开。
  “不过，我已经教训过她了，现在岳琪在为我们家工作。”李程程笑道。
  “李小姐……你……”岳琪，脸色大变。
  为什么要当着自己母亲说这种话？
  “那太好了。”岳晓丽没有发现女儿的异样，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琪笨手笨脚的，您多担待。”
  “那倒没有！”李程程微笑道，“她伺候过的客户，都说她技术一流，身材完美呢！”
  “什么？”王辉霍然抬头。
  岳琳愕然。
  岳琪脸色苍白。
  李田面带冷笑。
  岳晓丽一脸疑惑：“伺候客户？什么意思？”
  “就是，她出面招待我们李家的客户，满足客户任何要求，我们付给她薪水。”李程程道，“简单来说，就是高级妓女。”
  王辉的瞳孔骤然收缩。
  身体的寒毛，全部竖起。
  “你说什么？”岳晓丽瞬间坐起。
  “啊！”一声痛叫。
  伤口崩裂。
  同时，吐出一小口鲜血。
  “妈！”岳琳大惊失色，扑到母亲床前。
  “妈！”岳琪也急坏了，就想要冲过去。
  却被李田一把拉住。
  他狞笑道：“你现在过去，咱们的合作就终止，你要赔偿我们的损失！”
  一盆凉水，迎头浇下。
  岳琪哭着，向后退了两步，乖巧得抓住轮椅的把手。
  “李程程，你要干什么？”岳琳厉声喊道，“你再胡说一句，我就去报警改口供！”
  “口供？小……琳，你……怎么了？”岳晓丽虚弱得靠着女儿，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儿。
  “哈哈哈！”李程程笑了，“岳琳，你太天真了！”
  “警局是你们岳家开的？你说强奸就强奸，你说自愿就自愿？”李程程嘴角微翘，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强……奸？”岳晓丽看着岳琳的脸，身体颤抖起来，“谁？谁干的？”
  此刻，岳晓丽的情绪，格外激动。
  脸色不正常得涨红。
  “妈……别……别问了。”岳琳快要疯了。
  一旁的王辉，心中堵得要命。
  “我来说！”李程程笑道，“是你的宝贝大女儿，心疼我弟弟，然后给你宝贝二女儿下了药，放在我弟弟床上……我弟弟是个正常男人，你大女儿又这么懂事，那只好享受咯！”
  李程程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
  “小琪？你……怎么能这样？”岳晓丽的五官全都聚集到一处。
  岳琪只是哭。
  “小琳是你亲妹妹啊！你这个杀千刀的！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岳晓丽，捶胸嚎啕大哭。
  “噗！”又吐出一小口血。
  小丫吓得大哭。
  王辉立刻抱起孩子。
  李程程笑道：“不要这样……你大女儿做的是很过分，我已经替你教训过她了！”
  说完，她拉扯着岳琪的手臂，拽到床边。
  一把掀开了岳琪的头发。
  岳晓丽的脸色，骤然苍白。
  女儿美丽的脸上，是纵横交错的青紫伤痕。
  “小琪……呜呜呜呜！”岳晓丽叫了一声女儿的名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田……”岳晓丽喘息着喊道，“你不是说……会好好对……小琪的么？”
  李田冷笑道：“愚蠢的老太婆，这是你女儿自愿的！他接一个客人，挨一次打，我们都付给她钱，所以别看她装可怜，她荷包鼓着呢！”
  “岳琪……这是真……的？”岳晓丽颤声问道。
  岳琪哭着，不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
  王辉、岳琳，傻眼了。
  竟然是这样！
  岳晓丽看看低头的大女儿，又看看泪痕未消的二女儿。
  心中仿佛有无数把刀子，在不停得戳她。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王辉脸上。
  “王辉……”岳晓丽抬起手，手指不停颤抖，“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啊！”
  王辉，身体微微一震。
  岳晓丽！
  那个几乎从来不给他好脸的岳晓丽，幡然醒悟了？
  “小琪……”岳晓丽剧烈喘息着，“是妈……害了……你啊！”
  说完这几句话，她面色一僵，直接沉在岳琳的怀里。
  手，垂了下去。
  “妈？”岳琳吓了一跳。
  岳晓丽闭着眼睛，胸口没了起伏，也没了声息。
  “妈！”岳琳惨叫起来，“来人啊！”
  “快叫医生！”王辉大吼一句，直接冲到床前，按下了呼叫铃。
  脚步声响起，医生护士冲了进来！
  岳琪岳琳两姐妹，大哭不止。
  医生护士则忙成一团。
  李田朝王辉比了一个开枪的姿势，就让郭冲推着他往门外走。
  郭冲，面色复杂得看了王辉一眼。
  跟在李程程身后离开。
  王辉攥着拳头，心中怒火燃烧。
  经过了十分钟的抢救，医生无奈得摇摇头。
  将白布单盖在岳晓丽的脸上。
  记录了死亡时间。
  岳家两姐妹，抱头痛哭。
  小丫刚刚懂事，也跟着哭了起来。
  小小的年纪，似乎也觉出了不对。
  为什么姥姥脸上要蒙着白色的床单呢？
  为什么妈妈和二姨都哭了呢？
  为什么……姥姥不说话了呢？
  王辉，强忍着泪水，走到岳晓丽床边。
  白被单，显示出了她的轮廓。
  就在几天前，她还是社区里的活跃分子，老年大学的核心人物。
  听小丫说，过几天还要上台演出。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么多年，恩恩怨怨，有什么意思？
  人死灯灭。
  恩怨消散。
  王辉心底，只有深深的悲哀。
  他恨李家兄妹的做法。
  他更恨岳琪的拜金。
  恨来恨去，王辉恨自己。
  如果，当时，自己有很多很多很多钱……是不是岳琪就不会出轨？
  是不是岳晓丽就会对他和颜悦色？
  是不是他的家，就不会散架？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对着岳晓丽的遗体，王辉，缓缓弯下腰。
  九十度鞠躬。
  终究姑婿一场。
  无论你是否正眼看过我。
  我也从不曾亏待过你。
  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