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大厅的人，都十分惊讶。
  在钳工三大基本功的比试里，刘主任竟然敢先下场？
  有没有搞错？
  李建邦，是公认的技术大拿。
  别说刘主任，就算是李建邦的师傅郭副主任过来，也不敢说就能稳赢。
  谁给刘主任的底气？
  “呵呵，行，你先！”李建邦毫不在意得挥挥手。
  在他面前，这个刘主任就是个渣渣。
  或者说，刘主任的技术，根本就是垫底的存在。
  刘主任也算是彻底拼了。
  把袖子挽起来，将待錾切的薄铁板，夹在台虎钳上。
  他左手持錾子，右手抓住一把普通的羊角锤。
  李建邦发现，他的手，有些抖。
  “刘主任，时间、次数，还有切口平滑程度啊……你加油！”李建邦嘿嘿笑着。
  压力山大。
  刘主任的额头出了一层汗。
  学过钳工的人都知道，刚开始学錾切的时候，新手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锤子容易砸到虎口。
  毕竟，没有经验的人，无法保证自己每一次抡锤，都能准确无误的命中錾子的尾部。
  所以，很多新手钳工，左手虎口都死一片青紫，甚至直接砸出血痕。
  刘主任，已经快十年没摸过钳工工具了。
  现在，被迫上了台虎钳。
  而且，接下来的几下子，就要决定自己的未来前途。
  他能不慌么？
  周围的工人，凑成一堆堆的，相互勾肩搭背，似乎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老刘，放平心态！”王陵迪微笑鼓励。
  但是老刘分明在他的微笑中，看到一丝冷意。
  这是怨我平白无故得罪了王辉么？
  艹，我不就拿了根鸡腿回去喂狗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连吃带喝，还拿着走，比我多多了！
  老刘心头一股悲愤涌了上来。
  平日里，他恨不得跪舔王陵迪。
  没想到，关键时刻，王陵迪根本没有为他出头的意思。
  “啊！”悲愤之中，刘主任抡起羊角锤，朝左手的錾子尾部砸去。
  他用了好大的力气。
  似乎想在一两下之间就解决战斗。
  “嘭！”
  锤子，砸在肉上，发出一声闷响，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骨头的声音。
  “当啷！”锤子，錾子，全都落在地上。
  刘主任，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左手。
  脑袋顶着地面。
  身体剧烈颤抖。
  周围的工人，一个个扭过头去。
  我去！
  老刘这一锤子，结结实实砸在自己左手虎口上。
  大家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保不齐，还有骨裂。
  有两个老刘亲手提拔起来的班长，冲了过去。
  将老刘扶起来。
  “对……对不起，我……我没法比赛了！”老刘面色惨白，疼得满头大汗。
  “没法比赛是几个意思？那就直接认输呗？”李建邦笑道。
  刘主任嘴角扯了扯：“认输？那不能！我刚才只是适应一下，并没有真正开始比赛呢！凭什么认输？等我好了，我们再比过！”
  “王总，我现在要去医院，下午请个假，抱歉！”老刘朝王陵迪道。
  嘿嘿？
  王陵迪瞬间刷新了对老刘的观感。
  这老小子，可以啊！
  对自己挺狠啊！
  关键时刻，玩一出自残，然后又耍赖说是适应……
  绝了！
  李建邦气得直翻白眼：“我艹，你好歹是个车间主任，这么怂逼？”
  “谁怂？等我伤养好了，跟你一决高下！”老刘使了一个眼色，准备开溜。
  “对，给老刘点时间，养养伤！”王陵迪笑道。
  “等等！”王辉却打断了他们的表演。
  刘主任刚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试验都能砸到手上，你还真是挺熟练！”王辉笑道。
  老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是的！
  这种小伎俩能成功的前提是，大家都不揭穿。
  可是明摆着的事情，别人不揭穿，王辉如果也不管，就未免显得他有些弱智且没有胆量。
  “刘主任，接下来，该看小李的了！”王辉朝李建邦望去。
  后者笑着走到台虎钳前方。
  吊儿郎当得抓起掉在地上的工具。
  錾子的平口，轻轻抵住工件儿的一侧。
  羊角锤，在右手里玩了一个花儿。
  然后，猛然砸下。
  “硁硁硁！”
  漂亮而又急促的三连击。
  “当啷！”工件，被一切为二。
  一般滑落在地。
  王辉拿起地上的一半。
  凑近了一看。
  称赞道：“好技术！”
  切口，平平整整。
  由于下锤速度快，在断面上几乎看不到錾子停顿的痕迹。
  “漂亮！”王辉赞叹道。
  “大家看看！”王辉把工件儿递给石志明。
  小明拿着工件儿，从众位工人和班长面前走过去。
  大家凑过来看了看。
  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
  李建邦的活儿，是出了名的漂亮。
  “大家说说，这活儿是不是比刘主任的强？”王辉笑道。
  “强！”有人率先带了头。
  “真强！”
  “至少没砸手上！”有人笑道。
  “我……我那是，试验！”刘主任兀自不服，“等我好了，李建邦不是我的对手！”
  “是啊，王总，一次简单的比试，就用来决定车间主任的人选，会不会有些太儿戏？”王陵迪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当车间主任，还要会管理人，李建邦的技术是不错，但是让他管理人，这就是赶鸭子上架了！”
  “哦？”王辉笑道，“照你这么说，刘主任管理方面，很有经验咯？”
  王陵迪以为王辉要让步了，笑道：“那当然了！刘主任在管理岗有些年头了。”
  “也有道理！”王辉点点头。
  王陵迪笑了：“王总从善如流，令人敬佩，这管理的活儿真不是谁都能干的。”
  “确实，如王总所说，技术也很重要……”王陵迪加了一句恭维。
  “李建邦，你会管人么？”王辉回头问道。
  李建邦扯了扯嘴角，摇摇头。
  “精加工车间，来活就干呗，管不管人的，我不懂！”
  王陵迪和刘主任对视一眼。
  俩人悄悄松了一口气。
  面对这种情况，王辉也没什么好办法。
  “那这样，李建邦，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精加工车间的车间主任！”王辉道。
  “嗯？”机械公司的一众高层都愣了。
  王辉指着刘主任道：“至于老刘，当个副手吧！你不是擅长管理么？那就帮助李建邦管人，李建邦专门抓技术的事儿！”
  “王总……这……这不合适吧？”王陵迪下意识争辩道。
  王辉冷冷一笑：“第一次来你们机械公司，就被刘主任当面嘲讽，让他落半级，是我给你王经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