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知道李浩家庭的大概情况。
  一个习武世家，最后还是败在一个“武”字上。
  李浩父亲的重伤不治，原来凶手就在眼前！
  “李浩，你先不要冲动，我们慢慢来！”王辉拍拍他的肩膀。
  李浩哈哈一笑：“老板，你是担心我直接冲过去杀人么？”
  “我看你的眼神倒是挺像的……”王辉笑道。
  李浩摇摇头：“要是放在以前，我可能当时就冲上去拼命了！就算在两个月前，我可能还会这么干！不过现在不会了。”
  “老板，我跟着你这么长时间，也不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李浩靠着靠背，嘴角有笑意晕开，“这个世界，除非势力碾压，否则直接冲是最愚蠢的办法！”
  “这么长时间以来，老板做事的方式让我想了很多。是要图一时痛快，不计后果，甚至连自己都赔上也在所不惜？还是悄悄谋划，一击必中，敌人倒下，自己完好无损呢？我相信只要不傻，都知道怎么选！”
  他认真看着王辉，眼神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老板，我不能白白浪费这个学习的机会！”
  王辉愣了一下，笑道：“你这是要走智取的路线么？”
  “不！”李浩摇头，“我和姓郭的之间，最后肯定要正面对决，但是我需要对我最有利的环境！利用这些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给他压力。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不管势在哪一边，就愣头青一样冲上去！”
  王辉微微点头：“这话，说得对！”
  张萌呵呵一笑：“李浩老弟，你这可以啊，跟着你老板，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对了，萌哥，我有个事情求你！”李浩道，“你认不认识泰拳高手？”
  “你不是走散打搏击的路子么？怎么要转方向？”张萌有些疑惑。
  作为手下有功夫的人，他可是知道，这绝对不是说转就转的。
  比如，你让一个练太极的人转头去打八极，这就是开玩笑了。
  连发力的姿势和特点都不一样，想让具体人一下子改变长年累月形成的肌肉记忆，那是自找苦吃。
  反而容易受伤。
  “我有一个小想法，需要跟这样的高手商讨一下。”李浩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张萌笑道，“北京大概有五六家泰拳馆，其实背后的老板都是一个人，蒲猜！这个家伙年轻的时候，在东南亚那边打地下拳赛，下手特别狠辣！介绍给你认识？”
  “不用，我找他徒弟就行！”李浩连连摆手。
  “小子，你真是长进了！”张萌笑道。
  李浩就只是微笑回应。
  能在北京开五六家拳馆的老板，哪能是一般人？
  最起码两道都摆平了，而且同行也没有踢馆的，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王辉，你可以啊！”张萌看着后视镜中王辉的脸，“李浩这小子跟着你这段日子，没白过！”
  “和我没关系，都是他自己聪明。”王辉含笑道。
  话音未落，电话响了。
  是李家财拨过来的。
  说是前不久去世的狱友大烟枪的闺女有线索了。
  当时是王辉和李家财俩人给大烟枪送得行，临走前，大烟枪曾经拜托了王辉和他闺女联系一下。
  王辉一直在忙，事情就落在李家财身上。
  可是，王辉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
  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
  大烟枪的姑娘是被老婆带走的。
  李家财的人找上大烟枪前妻，却发现，她早已经再嫁生子。
  而她和大烟枪的姑娘也早就辍学离家，到处打工了。
  根据调查，母女俩的关系并不融洽。
  母亲也不是个正干的货色。
  小姑娘一气之下，就背着包走了。
  前些年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还打个电话，这两年直接杳无音讯。
  只是听同乡说，似乎在北京。
  可具体在哪里，没人知道。
  李家财那边也挠头，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个结果，就跟王辉通个气儿。
  “辉子，你最近咋样？”说完正事儿，李家财开始闲聊。
  “我病了，再生障碍性贫血。”王辉没有隐瞒。
  李家财，是他为数不多聊得来的朋友。
  “啥？”李家财那边直接懵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家财艰难开口：“兄弟，那……这病能治吧？”
  “能，得移植造血干细胞！”王辉笑道，“正好，如果我撑不下去，那我这条命也就倒计时了，找老财姑娘这件事儿，到时候还得拜托你。”
  “这都不叫事儿啊辉子！你可千万别自暴自弃啊，好多人不是病死的，而是吓死的！”
  “我知道！”王辉心中暖意融融。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是他能感觉到对方真实的心意。
  这就足够了。
  “辉子，你干了那么多好事儿，老天爷不会收你的，你一定要坚强！”李家财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呵呵……”隔着电话，王辉苦笑，“如果老天爷真的心疼我干好事，那为什么岳琪跳楼了？为什么菲菲被刺伤？我怀疑，我特么的就是个丧门星，谁挨着我都倒霉！”
  温宁扭头看着他的侧脸。
  心中揪着，很难过。
  可是，她又没法开解王辉。
  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王辉这么一个努力向上的人，要遭受这么多苦难！
  “辉子，你千万别这么想啊！”李家财急了，连连劝道，“人不可能总走背运，有句话叫否……否极泰来！”
  “哈哈……老财，你个没文化的，那个不念否，年痞！否极泰来！”王辉摇头失笑。
  “管他呢！”李家财道，“反正你干了这么多好事儿，我觉得你一定会逢凶化吉。”
  “谢谢你了……如果我熬不过去，死前一定会见你一面的。”王辉笑着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座位上。
  嘴上说话是一回事，真正安静下来，绝望会再次涌上心头。
  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王辉，一切都会好起来。”温宁温柔软语在耳边响起。
  “会的……”王辉点点头。
  视线转向前方。
  他们的车，被夹在车流中，龟速前行。
  无法超前，无法后退，无法转弯，甚至连下车都不行。
  一如他的人生……无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