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在华东华北还在讨论第一场雪什么时候降下来，锡林郭勒就已经银装素裹了。
  一座有色金属矿场，位于锡林郭勒的西北部。
  上午十点多，两辆满载乘客的大客车从矿场南边的一个小门驶入。
  停稳之后，车上下来几十位中老年人。
  猛一眼看上去，像是旅行团。
  红色小帽，统一的背包。
  两辆大客车的前方，有一辆小轿车在引路。
  副驾驶走下一名年轻男子，西装革履，外面穿着一件儿藏蓝色羊绒大衣，寒风中，头发依然狗舔一般顺滑服帖。
  从在老人家看来，这年轻人应该是功成名就。
  但是在小安和李浩看来，这货就是个社会混子。
  油头粉面，穿着销售人员的标准装束。
  小安和李浩以考察矿场的名义，混入了海华公司锡林郭勒看矿团。
  要知道，想要参加看矿团，最起码投资额要在二十万以上。
  “这群王八蛋！”小安低声骂道。
  “小点儿声！”李浩用胳膊肘怼了小安一下，“鬼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他们的人。”
  小安悚然而惊。
  没错，这些“看矿团”的成员中，很有可能有海华矿业的托儿。
  “大家先跟我去食堂，简单吃点儿工作餐，然后我代领大家在车上领略一下矿区的风采！”大衣男点头哈腰，笑得甚至有些谄媚。
  毕竟，眼前这两车人掏出的钱里，有百分之八是他的佣金。
  小安和李浩混在人群中间，李浩历经过社会毒打，显得成熟不少。
  虽然刚刚三十冒头，可看上去最少要老十岁。
  小安就有点儿脸嫩。
  不过被人群裹着朝前走，也没人注意到他。
  “这矿区，我上次来看过，热火朝天啊的，不信你们一会儿就看到了！”人群中，有一名梳着背头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有些大。
  一路上指指点点，似乎对矿场十分熟悉。
  带队的大衣男时不时得回头夸他两句，俩人一搭一唱，不算很明显。
  李浩朝小安使了一个眼色……没跑了，那个背头男，绝壁是托儿。
  不过，显然老人们更喜欢背头男这种介绍方式。
  和他交流的时候都笑呵呵的。
  小安气得暗暗攥起拳头。
  他想到了他的父母，也许就是被这种“贴心”的方式坑害的。
  这些老人，头发半白，有的全白，脸上都是风霜的痕迹。
  他们辛苦一生，舍不得吃喝，攒下了一副棺材本，就要轻轻松松得扔进无底洞里。
  小安和李浩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平之气。
  这不是多管闲事，他们也并非为了获得这些“投资人”的夸奖，他们只是单纯得觉得，骗子该死，应该得到惩罚，仅此而已。
  食堂的饭菜，十分丰富，虽然上了年纪的人对大鱼大肉没有兴趣，但是仅仅从菜品的花样来说，堪称一流。
  餐厅大概能容纳三百人同时就餐，看矿团的成员被安排在最角落的桌子集中用餐，与前来用餐的工人，相隔很远。
  在用餐前，大衣男专门叮嘱所有看矿团成员，尽量不要和矿上职工聊天，因为他们工作都很辛苦，早点儿吃完可以回去抓紧时间休息一会。
  “看矿团”成员们纷纷表示理解。
  李浩和小安依旧不声不响得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小安在王辉身边，一直在做跟踪盯梢的任务，一来二去，从门外汉变成半个专家。
  他悄悄得观察着大衣男，背头男，和其他有嫌疑的人。
  也抽空去看那些来就餐的矿场职工。
  与其说，“看矿团”不去打扰职工，到不如说是职工们自觉得远离“看矿团”。
  在吃饭过程中，有几桌的职工，朝“看矿团”的位置看了过来，眼神中，都是冷漠和……幸灾乐祸。
  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但是小安却抓住了。
  按理说，如果“投资人”是来投资金属矿的，那就是这群职工的衣食父母。
  就算不主动过来打招呼，也需要保持一定的热情才对。
  最不济，眼神平和总能做得到吧？
  可实现在，那些职工就像是在看戏。
  这个发现，让小安更加笃定一件事，了这个矿场，有问题！
  但是想要找出问题，应该从哪里下手呢？
  一顿午饭，很快吃完。
  大衣男催促着众人上车，背头男插科打诨，暗地里配合。
  客车，围着矿场绕了两圈。
  “各位老师，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露天作业矿区！由于现在是冬天，室外作业的效率比较低，所以大型的工程机械都没有进场。所以看起来有些荒凉，等到来年春天大家有空再来，就能看到热火朝天的作业场面了！”大衣男口喷吐沫星子，那叫一个激情澎湃。
  然后中间再穿插几个“投资人快速回本”的“实例”，充满煽动力的宣传，让这一车的人，纷纷活动心思。
  小安和李浩坐在最后面，缩在座位里。
  大衣男说的话，他们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
  大客车所经过的道路，两侧都是作业区。
  东边一侧，是大衣男刚才声称作业效率低，所以没有大型机械的区域。
  而西侧，稍微远一些的位置，李浩分明看到有工程车在忙碌。
  “这矿场有问题，小安你盯死了那个大背头！”
  “没问题，交给我！”小安低声道。
  “今晚，在各位下榻的宾馆，有我们海华矿业的投资推介会，机会非常难得，我们的常务副总将会亲临会场，向大家做介绍……欢迎大家现场签约，明天，我们海华将带着大家去领略锡林郭勒盟的美丽风光，所有费用由本公司负责！”
  掌声响起。
  背头男十分卖力得鼓掌，给大衣男做配合。
  小安和李浩，眉头一拧。
  今晚，就要开始割韭菜了？
  ……
  晚七点，“看矿团”全体成员，齐聚在酒店一层宴会厅。
  一边用餐，一边听所谓的“海华常务副总”吹得天花乱坠。
  李浩一边听一边和北京大本营保持联络。
  袁方，顶级技术宅，利用人像搜索，用时十五分钟，将“海华常务副总”的资料发到李浩手机上。
  “浩哥，怎么样？”小安轻声问道。
  看了一眼，舞台中间，口吐莲花的副总，李浩眯起眼睛，把手机屏幕对准小安。
  根据资料显示，这位副总的相关信息，离不开两个字——传销。
  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很快，晚宴进行到了最高潮的部分——现场签约。
  所谓“现场签约”可不单单是签约那么简单，伴随而来的还有大额转账。
  看着老头老太太排着队把血汗钱满怀希望得递给骗子，小安直接红眼了。
  李浩死死得摁住他。
  “小不忍则乱大谋！”李浩压低声音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