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董，实在是抱歉啊！”
  张主任和王辉刚寒暄完，毕晓峰的老丈人笑着起身，主动迎上王辉，握住了他的手。
  “你们……认识？”张主任微微一愣。
  “嗨……我女婿和王董，是老乡。”
  “是高中同学！”一旁的毕晓峰下意识得补充了一句。
  似乎……这样能把关系拉得更近一点。
  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那就赶紧补救吧。
  王辉自然知道他的想法，视线和他微微一碰，毕晓峰尴尬一笑。
  “晓峰，过来！”老岳父是真不客气，直接蹙着嗓子喊毕晓峰过来给王辉赔礼道歉。
  “王董，什么车间主任？让你老子我平白惹王董不开心！还不道歉？”老岳父的底气十足。
  看着毕晓峰那缩头缩脑的样子，王辉暗叹一口气，上门女婿不好做啊。
  “不怪晓峰，是我跟他开玩笑，没有跟他说实话。”王辉淡淡一笑，把责任揽在自己肩头。
  一场小小的尴尬，才这么化解。
  但是，聪明如张主任，怎么会相信这种理由。
  很明显，是王辉给对方台阶下。
  酒宴开场，虽然面上是觥筹交错，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那股淡淡的尴尬却一直在。
  而在酒桌上，毕晓峰也没跟王辉喝酒。
  他，实在没脸。
  幸好石志明，毕晓峰的岳父以及张主任都是控场暖场高手，这才不至于场面太难看。
  而从只言片语中，张主任也大概摸清楚了王辉和毕晓峰的关系。
  实打实的高中同学。
  心中渐渐有了定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主任放下酒杯看着众人：“今天这局呢，也不瞒王董，小毕的孩子考高中分数差点儿，只能去职高，想要找个高中把学上了。我想着，正好，你们双方在合作，咱们就一起坐坐，热闹热闹。”
  王辉和石志明对视一眼，原来这才是题眼啊。
  “你孩子上高中这事儿呢……”张主任微微拖了一句长音。
  毕晓峰和他岳父都紧张起来。
  “你孩子呢……六中可以上，七中的话……略微有点难度。”张主任摸着下巴。
  七中，是省重点。
  当然有难度。
  “但是……我小姨子的公公是是七中副校长，我可以给你试试，不敢保证一定能成，但是最差给你保底六中，怎么样？”
  “感谢张主任！”毕晓峰翁婿俩长出一口气，齐齐举杯敬酒。
  教育，这座压在国人身上的大山，无差别碾压。
  除了那种天生就可以跳脱体制外的“高层次”人物，其余……众生平等。
  只是，不同阶层的人，所期盼的结果不同罢了。
  这边道谢声还没完，张主任却一转脸开始批评毕晓峰。
  “不过，小毕啊，不是我批评你，今天你这事儿办得有点儿歪啊！”张主任打起了官腔，“王董的丹辉重工不但是市里的重点项目，也是示范项目。王董现在和咱们郭书记李市长都是说得上话的人，而且，丹辉重工一分厂落地的时候，王董也承诺了，要在附近建一所小学，作为对征地的补偿。这高风亮节，你想想，如果有王董帮你出面，七中还是个事儿么？”
  毕晓峰懊悔万分。
  求王辉，肯定求不到。
  他知道，这是张主任在敲打他，顺便捧王辉呢。
  可是谁让他狗眼看人低呢？
  当时如果……唉，后悔莫及。
  “不好意思啊，王董，我就是打个比方。”张主任回头朝王辉微微一笑，又转过头去熊毕晓峰，“你这叫啥？放着大佛不拜，来给我这小鬼烧香！”
  毕晓峰被岳父劈头盖脸得数落了一顿。
  丝毫不避讳王辉等人在场。
  看到这一幕，王辉暗暗叹息。
  在公共场合毕晓峰就这地位，在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看来这上门女婿无法像小说里说的那样牛逼逆袭，而只能逆来顺受到底了。
  “呵呵，张主任……我有句话呢，不知道该不该说。”王辉主动举杯。
  “王董，您讲！”张主任立刻回应。
  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瑟瑟缩缩的毕晓峰，王辉叹息一声：“晓峰他这些年离乡背井的，就算有贵人帮衬着，肯定也有不少难处。张主任，您看，您既然在七中真有关系，那我就厚着脸皮麻烦您给晓峰的孩子走走路子，不行的话，带上我，咱们一起拜访那位副校长。咱们都是为了孩子。”
  “哎呀……王董您看您说的……”张主任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目的终于达到了。
  就等王辉这句话。
  他只要接茬，这个人情就送出去了。
  不接茬也不要紧，以后再找机会。
  “王董，您这面子可太大了，那这事儿我现在就办！”说着，张主任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开始联络那位小姨子的公公。
  当然……这里面是不是之前有过其他故事就很难说了。
  那可是七中啊。
  张主任走到门外，摸着门框，开始低声交流。
  他脸上带着笑容，声音也很轻柔，只是王辉等人听不清他说什么。
  声音……很低。
  “好好，那就说定了啊！”最后一句话，张主任的音量陡然拔高。
  然后，他满面春风得回到包厢里，稳稳当当坐下。
  王辉含笑问道：“看来是好消息？”
  张主任拍拍王辉的手，微笑道：“不但七中稳了，而且拿了一个实验班的名额。”
  说着，他转脸看着已经兴奋起来的毕晓峰：“回去跟孩子好好说，机会来之不易，可要珍惜啊！”
  “谢谢张主任，谢谢张主任！”毕晓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超出想象太多了。
  之前是六中，现在是七中，而且还是最顶尖的实验班。
  他们作为家长，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就看孩子自己的了。
  “张主任，感谢感谢！”王辉笑着举杯。
  “辉哥！”毕晓峰眼圈微微红着，向王辉举杯，“啥也不说，都在酒里。”
  说完，毕晓峰一口干掉。
  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王辉心中暗叹，张主任，老狐狸啊。
  这个人情，是甩不掉了。
  如果正常给办到七中，那么这个人情虽然也有，但是不够大。
  可是，直接塞进了实验班，这个人情比进七中还大，王辉必须要找机会还上。
  总起来说，今晚这顿饭，毕晓峰达到了目的，张主任达到了目的，而王辉……白白欠了人家一个人情。
  回去的车上，石志明呵呵一笑：“辉哥，我本来以为你会找机会损一把毕晓峰的。”
  王辉淡淡一笑，没吭声。
  他认识书记市长没错，也确实能说的上话。
  毕竟刘丹的关系摆在那里。
  如果王辉出面，直接给毕晓峰运作孩子上学的事，确实一个电话也就解决了。
  可是……欠书记市长的人情，更难还。
  还不如，把人情扔在张主任身上。
  “小明，得饶人处且饶人，雪中送炭比落井下石强，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就好……估计以后，毕晓峰在他老岳父面前也有稍微挺起腰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