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不对劲，停下手上的动作，“妈，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惦记啊。”
  “那是怎么了？”锅里的大骨头焯好了，水沸出来，我走过去转了一下灶台上的旋钮。让火稍微小一点。
  “你姥爷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你舅跟你舅妈要去省城打工，你这不是嫁到省城了吗？你姥爷就说，想让你照顾照顾你舅一家。”
  我额头有点发紧，一提到我舅一家。我就忍不住要叹气。
  他们家每个人都是作妖小能手，凑到一起，那简直就是作妖小分队啊。都往我这儿划拉，我这日子还能有好吗？
  “姥爷想让我怎么照顾我舅？”
  电话那头，我爸的语气很不高兴。似乎是在数落我舅家的不是。我妈喊得很大声，让他住嘴。
  “他们去了省城，暂时没地方住，你看看，你跟你婆婆说说。让你舅他们先暂时住在你那里，等他们找到工作了，再搬出去。”
  “妈，你这就为难我了，我舅他们家一共五口人。都来我这儿住，我能答应，我婆婆也不一定会答应啊。”
  “小雪啊，你就好好跟你婆婆说一说，他毕竟是你亲舅。这两年在这边混得不好，一家老小吃饭都成问题，今年就想着去省城打工，好维持生计。你表侄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咱们家这边教学质量不好，你舅还想着让他孙子以后能在省城接受教育呢。”
  “妈，真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我婆婆那关都过不去，你总不能看着我为难吧。”
  “小雪，妈知道你为难，开始我压根就不想给你打这个电话的，可你姥爷天天催，昨天干脆自己过来了，他老人家也是七十二岁的人了，还要给你舅一家操心。我也是看着难受，跟着上火。”
  “妈，你跟着上什么火啊，你身体不好，别跟他们一家瞎操心，他们家就是填不满的无底洞！”
  我舅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如今竟然还需要我姥爷接济。我姥爷体格好，也架不住年纪一天天涨上来，七十多的人了，被逼得农忙的时候还要下地干活。
  谁让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而我姥爷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舅又生了我表弟，父子俩一个德行，吸血鬼一样依附我姥爷过活。
  我妈看不过去，偶尔还会背着我爸偷偷塞钱给我弟，要知道，我家的经济条件也不好，我爸知道了一回，看到我舅拿着我妈给的钱去赌，回家气得大吵一架，没两天我妈就住进医院了。
  我爸着急，找我舅借钱，我舅说自己一个子儿没有，后来听他们家邻居说，我舅拿着我妈给的钱去赌，那几天赢了不少，天天提着几斤肉回来，烧一锅当下酒菜。
  我爸知道后气坏了，让我妈跟我舅断绝往来。
  可我妈心软，我姥爷一出马。她早就将当初答应我爸的忘得一干二净。
  “小雪，你好好跟你婆婆说说，你舅他们一家只要在省城找到工作，有了钱拿，就会立刻搬出去住。妈知道你为难，可要是这个电话再不打，你姥爷都要急病了，妈也要跟着受累。”
  “我知道了妈，我跟我婆婆说说吧。”
  挂掉电话，我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之所以答应，我是担心我妈会跟着瞎操心。
  她如今的身体就需要养着，别说劳动工作，心情也要随时保持愉快。
  她得的病无法完全治愈，我如今想尽了办法，只是希望她能够多活一天，亲眼看着弟弟妹妹成人，变得有出息。
  熬好骨头汤，从家里找了个保温的不锈钢饭盒装上，随后叫来了夏朱颜，让她帮忙给医院里的叶念深送过去。
  夏朱颜离开没多久，萧羿就下班回来了。
  我想了想，这件事情，必须要让萧羿跟我一起出面才行。
  萧羿要是首先不同意的话，这件事就肯定没戏。
  “耽误你点时间，我想跟你说件事。”
  “是你舅一家的事吧？”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62章 这是第一次
  “快下班那会儿，你爸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不要帮忙，任他们一家老小自生自灭。”
  我是站在我爸这边的。
  可要是真这样的话，我怕我妈会跟我爸生气，吵架是小，她的身体是大。
  萧羿正脱衬衣，即便外面都有快三十度了，可他每天上班，都是衬衣打领带。穿着很工整，我看着都热。
  “你答应我爸了吗？”
  “我说跟你商量商量，你怎么看的？”
  他解领带的动作倘若拍成影像的话，每一帧都值得细细品味，论长相来说，他也是走在街上，会引人侧目的那种。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我舅一家当米虫当习惯了，全家上下都没个有上进心，懒到倒了油瓶都不知道扶一下。全都这德行，我是不信他们会在短时间内做出改变。”
  “就是说，我们干脆拒绝，坐视不理？”
  窗外的余晖洒进来，落到萧羿身上。好像一笔笔油彩，涂到了最恰当的位置上，有几抹还悄悄散在他眼底。
  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跟萧羿结婚以来，从来没有像其他夫妻一样，正经商量过一件事情，还是这种琐碎的家事。
  这是第一次。
  他嗤笑，“想什么呢？”
  我收回神智，“要是真的不管的话，我妈估计又要住进医院了。”
  萧羿低下头想了想，“那我明白了。如果我帮你跟咱妈说，你要怎么感谢我？”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阴险。
  我从不着边际的遐想之中彻底抽离出来。警觉地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萧羿换上一件简洁的家居服，整个人的气质竟被衬得爽朗了几分，他看着高处想了想。
  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思考事情的时候喜欢往远处眺望，如果被困在屋里，就看看房顶什么的。
  “这样吧，明天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去找你吃饭，你逢人就说，这是我老公，看他长得帅吧？连续跟十个人说，我就帮你这个忙。”
  “萧羿，你怎么能这么幼稚！”我简直震惊了。
  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萧羿拿起水杯来喝水，他仰着头咕噜噜灌下去，似乎很渴，还别说，他喉结滚动的样子，有几分小性感。
  喝完，他用手擦了下嘴巴，眼底的邪恶不消反增，“是你幼稚在先。跟同事说你老公长得其丑无比，我要找回面子。”
  我懒得跟他争辩，没想到，上次的事情让他记到现在都还没消气。
  “行，依你，我逢人就问行了吧？”
  多简单的事情，就是要拉下脸面来，反正这些个路人，以后也不会再碰面。
  “光这样还不行。”
  看样子，萧羿是想要花样为难我。
  “你说，还想让我做什么？”我的语气已经透出了不快。
  萧羿忽然俯下身来，凑到我耳边，“这样吧，上班儿的时候见到同事，还要逢人就夸我。”
  “夸你什么。长得帅？”
  萧羿的眼睛洒了余晖，恍然似有了温度，他的唇险些碰我耳朵上，酥麻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赶紧退开一些。
  “夸我活儿好。”
  他一字一顿，表情自然，丝毫都没有羞耻心。
  我脸热了，对上他含着几分锐利的视线，恨不得就手抄起什么，砸他个痛快！
  “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
  我沉下几口恶气，愤然道：“那还是算了，我自己说吧！”
  “你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
  整个晚上，我都不去正视萧羿，他在厨房，我就在客厅看看新闻。他要是在卧室，我就去厨房帮着婆婆腌点小咸菜。
  到了晚上睡觉，在婆婆的一再催促下，不得已才进了主卧。
  萧羿躺在床上，背靠着床头。正认真地翻看一本书。
  我匆匆扫了一下，看到他架着一副眼镜，整个人的气质又变了个样。
  斯文败类！
  暗暗骂了一句，掀开被子背着萧羿躺下去。
  床头亮着的灯很晚才关，我睡得并不沉。偶尔会突然从梦里惊醒。
  身后，萧羿还在看书，手指翻动书页的声音窸窸窣窣，直到接近十二点的时候才消失。
  我熟睡过去，也不知道是梦境还是错觉。后半夜的时候，天外漂起大雨，微微的有些凉意渗透进来。我背后，有热源徐徐靠近。最后，竟将我整个人包笼住。
  缠绕了我半个晚上的噩梦消失无形。我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好觉。
  美美的睡了一觉，早晨精力格外充沛，给一家人准备了早饭。
  萧羿洗漱完，正吃饭的时候，我就收拾东西要出门。
  他叫住我。“等一下，我送你。”
  我还在赌气，一口回绝了，“不用，我坐六路就行。”
  萧羿干脆连早饭都没吃完，跟着我出了门。
  他发动了车子，频繁转过头来看我，看得我火气上来了，“我有那么好看吗？”
  “还凑合，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有这么夸人的吗？”
  之后，车里陷入让我烦闷的沉默。
  早高峰时期，四处都在堵车，拥堵的车流之中，频繁响起聒噪的喇叭声。
  萧羿看了眼腕表。“好在我们出门早。中午记得来找我，大家都知道你是我萧羿的老婆了，再搁那儿吃凉皮儿，我脸上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