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优景自然也听懂了，看着敖熙，顾优景心头哼了哼，大虫子挺拽的！顾优景侧头看向身侧的姬景瑞，“小瑞，我们回去。”他得回去跟清秋问个清楚，清秋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只大虫子的。
  姬景瑞点头，“景，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加强一下法阵。”
  顾优景看了眼敖熙，小声对姬景瑞说道，“小心点。”
  姬景瑞低声应着，“嗯。”
  顾优景转身消失在原地，姬景瑞侧头看向敖熙，本来淡漠的神情越加冰冷，好似高高在上的神邸。
  “万年前，他为你承担了幽禁冰原之地的天罚，他欠你的，早已还清，你还来纠缠他做什么？”姬景瑞淡漠说着，“他虽然是九尾狐，也许不若龙族高贵，但他现在是城隍府巡城司的司长，是景的下属，天道已经默许了他的身份，他的身上已经系着因果。你若再来纠缠，只会害他堕入因果孽债！”
  敖熙盯着姬景瑞，低低一笑，“圣人果然就是圣人，万年前的事情，还记得如此清楚，圣人，祖巫景瑞和你之间的恩恩怨怨，你又可还记得？祖巫景瑞跳下深渊堕入轮回，和你断绝因果，你又为何还在他的身边？”
  姬景瑞盯着敖熙，一字一顿，“我不是姬无道。”
  敖熙挑眉，似笑非笑，“不是姬无道？圣人，像你我这样的逃脱天道既定的命运，被天道所摒弃的，前尘往事难道说抛弃就可以抛弃？”
  姬景瑞盯着敖熙，目光深幽，“前尘往事就算记得，然，物是人非，敖熙，清秋非当年的清秋，你也不是当年的你。”
  “既然物是人非，祖巫景瑞也早就不是当年的十三祖巫，那，为何圣人还执着不放？”敖熙看着姬景瑞，缓缓问着。
  姬景瑞沉默的看着敖熙，没错，物是人非事事休，当年的祖巫景瑞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爱睡懒觉，贪吃东西，对那些低等的精怪和蔼可亲，甚至为了那些孤苦无依的孤魂野鬼建立鬼街。
  ——但，他也不是当年的姬无道，圣人姬无道绝不会洗手作汤羹，更不会为那些低等的精怪忙碌，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敖熙这个他不屑的龙族这样平静的说话。
  但，不管是当年的姬无道，还是现在的姬景瑞，唯一的，共同的，那就是总是无法将目光从景身上移开，总是追逐着那个身影。
  敖熙见姬景瑞沉默，就笑了起来，“看来圣人已经明白我的话了。”
  姬景瑞皱了皱眉头，看着敖熙，“清秋对你甚为恐惧。”
  敖熙闻言，静默了。
  “不管你要做什么，都绝不可影响到金平区，更不能让清秋背上因果！”姬景瑞盯着敖熙，慢慢说着，虚空画出一个符号。
  敖熙眼睛一暗，那符号是毒誓？
  “三天后，你可借由鬼街之路进入金平，但能否见到清秋，或者清秋是否愿意见你，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这符号，清秋身上有，我想你的身上也必须有一个。”姬景瑞说着，神情平静淡漠的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敖熙听到清秋身上也有一个毒誓符咒的时候，脸色瞬间冷凝起来，他冷冷的直视着姬景瑞，本来压抑着的龙息也在瞬间散发了出来，强烈的龙息铺天盖地朝姬景瑞扑去，但铺天盖地的龙息在扑到姬景瑞跟前时，就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姬景瑞漆黑幽深的星眸淡漠的看着敖熙，“你若与我打起来，天道在上，你我都有可能犯雷劫，更甚者，还会牵累清秋。”
  敖熙阴沉着脸，慢慢的将龙息收回，再次将龙息压抑住，看着姬景瑞，他突兀的笑了起来，“好，这个毒誓符号我收了，但是，圣人，你可要记得，虽然你我都在天道之外，但，你所心系之人和我牵念之人都在天道之内。”
  ——言外之意，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清秋会沾染上因果，那么，顾优景，这个祖巫的转世也别想置之事外！
  姬景瑞盯着敖熙，目光深沉，冰冷，“这个自然。”
  第72章 冬暖花开14
  凌晨钟声响起，仿佛一个信号就此点燃！
  大街小巷，黯淡的路灯下所遮掩的黑色影子慢慢的扭曲起来，肮脏的巷子里头，被挡住的斑驳墙壁里，被月光投射出来的大片阴影慢慢的凹凸狰狞起来，而晚归的路人，接着路边的阴影偷情的男人女人们，在他们忘乎所以的时候，在他们的脚下，影子扭曲着延长着。
  然后，从暗色影子里扭曲出来的，挣脱出来的，透明的，或者完全涂黑的，都兴奋起来了！
  他们争先恐后的朝这个叫金平区的某个地方飘去，一路上，甚至呼朋唤友，吵吵闹闹的。
  ——该庆幸的是，人类的眼睛总是不够清明，没有得见此时，最为热闹的夜晚。
  觉悔老和尚站在巷子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和鬼神打交道来，哪怕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百鬼夜行日，也没有眼前的这一晚热闹。
  “来了。”突兀的冰冷机械一般的声音响起。
  觉悔老和尚忙转头，他的身后不是已经漂浮着一白一黑两人，觉悔老和尚看了一眼，就急急的低头不敢再看。
  眼前的两人就是——黑白无常！他知道。
  “拿着这个，跟着他们走。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说的，不要说。”黑无常冷冷的说着。
  在黑无常说话的时候，他身边的白无常暗自哼了哼。
  觉悔老和尚忙接过黑无常抛来的东西，接过一看，是一个符文，觉悔老和尚还想再问，黑无常已经转身拉着白无常消失不见了。
  觉悔老和尚直至黑无常和白无常消失不见了，才敢偷偷抬头，见两人已经消失，觉悔老和尚才吁出一口气，他怕的不是黑无常，黑无常因为某段因果对他颇为照顾，但白无常可是极为厌恶他的。
  想到这里，觉悔老和尚轻轻叹了口气，当年之错，又岂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弥补的？哪怕多年来诚心忏悔又能如何？
  觉悔老和尚收回惆怅的思绪，看向手头上的符文，觉悔老和尚细细分辨，无法辨别符文上的东西是什么，只觉得这里头有浓郁的鬼气。
  觉悔老和尚将符文收进袖子里，慢慢的走出巷子，低着头，跟着那些朝着某个方向扑去的鬼魂走去。
  然后，就听鬼魂们碎碎说着：
  “城隍大人的公告上说有一栋是留给我们金平区的！”
  “可惜要积累阴德啊，没有十个阴德积分就不能申请，太可惜了啊。”
  “怎么会呢？那栋公寓我看了，可好了，只要从现在开始，我们记得每天做一件善事，城隍大人说一件善事就是一个阴德分了！”
  “你说得轻巧，就算有十个阴德积分，还要有五百个阴德积分和八百贡献币才能租借。超过一百平方米的，可就要两千五百阴德积分和三千八百个贡献币！”
  “哎呀，怕什么呀，现在鬼街还在建设呢，还在招募人去干活，干一个时辰的活可以拿到二十个贡献币呢！我今儿个进鬼街，就是要去找活干的，最好就是进入鬼街办事处，啧啧，那说不定还能见到咱们的城隍爷大人呢！”
  “真的？！走走走！我们快去应聘！”
  ……
  觉悔老和尚默默的听着，心里却是暗暗的惊叹，想不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城隍爷还挺颇得人心的！
  黑白无常转身消失后，下一秒就突然出现在了404房间门口。
  白无常对着眼前的法阵干瞪眼，“顾优景这法阵少说也是禁法十级了吧！”
  黑无常瞳孔缩了缩，这法阵……有神的气息！
  “小白，小心点！”黑无常伸手拉住跃跃欲试的白无常，然后，扬声喊着，“黑白无常求见城隍大人！”
  白无常愤愤的甩手，“这顾优景还真是好大的架子！”
  黑无常严厉的看向白无常，“小白，现在身份不同，你别失礼了！”
  白无常冷哼一声，别过头。
  “哎呀！小白小黑，你们来啦？”顾优景打开门，冲着黑白无常就扬起了笑脸。
  白无常看着顾优景，阴阳怪气的说着，“哟，我们的城隍爷大人可真是越来越有气势了啊。”
  白无常话音一落就被黑无常厉声警告了一句，“小白！”
  跟着顾优景走出来的姬景瑞微微眯起了眼看向了白无常。
  在场众人中，唯一表情正常，笑容灿烂的顾优景背负双手，看着白无常，笑嘻嘻的说着，“哎呀，小白别生气嘛。我这个不是冲着你们，是冲着你们的老板，那只臭死人的阎王来的。来来来，咱进屋聊聊。”
  白无常哼了哼，抬手挣开了黑无常的手，抬脚就走了进去。
  黑无常见状，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姬景瑞，抬脚跟了进去。
  姬景瑞皱皱眉头，他一直就不怎么喜欢黑白无常，原因很简单，景对他们很特别，特别的好。
  顾优景笑眯眯的拉着面无表情的姬景瑞进了屋，关了门，虽然今天是鬼街开启之日，但诸事已经安排妥当，周城和刘明，还有清秋都在鬼街，他们也就没有马上过去，等过一会儿过去看看就行。
  屋子里，只有一个小黑球昭儿在玩游戏，黑无常和白无常一进屋，就看见那只小黑球蹦来蹦去的，说来，这只小黑球也是挺特别的存在。
  黑无常看着小黑球玩着游戏，兴奋的直蹦跶，黑无常想，在城隍爷身边的，还真没有一个正常的，一只上古异兽，不明来历的神脉，忘记了归处的鬼……
  “小白，喝茶吧。”顾优景说着，引着白无常在客厅坐下，顾优景又从厨房来招来一盘糕点，“喏，试试吧，清秋做的点心，你们也可以吃的。”
  顾优景说着，也拿起了一个，但却被姬景瑞拦住，姬景瑞低声说着，“景，不能吃，会积食的。”
  顾优景哦了一声，顺手放下，虽然他心里挺困惑，为什么他晚上什么都没有吃，怎么会积食呢？
  白无常大刺刺的拿起糕点就吃，吃了一口，就不由眯起眼睛，赞道，“好吃！”
  “好吃吧？清秋的手艺可不是谁都能尝到的！”顾优景嘿嘿得意说着，想着清秋跟他提过的那陈年烂谷子的烂事，心里就更加得意，哼，那只大虫子可没有机会吃到清秋亲手做的点心！
  “城隍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两件事，要与城隍大人面商。”黑无常低声开口着，拒绝了白无常递给他的糕点，一边不着痕迹的看向平静的坐在一旁的姬景瑞，是他的错觉吗？为何觉得姬景瑞身上的气势似乎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内敛？他几乎感觉不到姬景瑞身上的灵力波动！
  “哦，你说。”顾优景捧着茶，慢慢的喝着，一边问道。
  “一件事就是已经在金平区辖区内的龙王敖熙大人，一件事就是花精白草的事情。”黑无常说着，看向顾优景，神情很冷漠，也很严肃。
  顾优景一愣，随即一笑，“我以为小黑会问鬼街协议的事情呢。”
  一旁的白无常撇嘴，“这事陆九大人一定会亲自来找你的。”为了这个鬼街协议的事情，阎王大人发了几次火，都被陆九大人给压制了下去。
  顾优景嘿嘿一笑，“哦，那我可就等着陆九登门拜访的那一天了。”顾优景不以为然的笑着，就算陆九来了，那也是一样！鬼街的协议，他可是绝不会再改！拿小瑞的事情来要挟他，阎王就该做好出血的准备，而等他找到那可以让陆九重聚魂魄的东西，嘿嘿……阎王大人就等着守活寡吧，哈！哈！哈！
  “城隍大人，龙王敖熙是上古神明，被封印在万年冰川下，近日突然觉醒，觉醒后，他就直奔木棉镇，现在又来了金平区，陆九大人命我前来询问一声，可需要帮助？”黑无常神情凝重问着。
  ——上古异兽突然醒来，还冲着金平区来了，这么大的事情，顾优景却一句都没有上报。
  “哦，那个暂时不需要。”顾优景漫不经心的说着，那大虫子现在正在鬼街蛰伏着，有清秋在，大虫子要是敢找事，他就别想见到清秋！
  黑无常微微一顿，随即继续说着，“花精白草丢失了花魄，此事和修魔之人有关系，花界的人找上了冥界，要求用轮回镜找到当年害了花精白草的修魔人，但这事被陆九大人拒绝了。陆九大人说此事已经由城隍大人接手，地府不再干预。”说到这里，黑无常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水晶球一样的东西，双手呈递给了顾优景，“城隍大人，这是地府从轮回镜里所找到的一些东西。”
  顾优景拿过水晶球，扬了扬眉，白草的事情，地府不插手是最好的，毕竟这里头还牵扯到了现在已经入了他城隍府的恶鬼王学斌。最重要的，白草的事情如果让地府的人接手，那冷心冷情的阎王可不会为白草考虑那么多，他一定会秉公办理，说不定最后，白草还不能恢复花精的身份。
  ——那臭阎王心里，可就只会对陆九一人温柔。
  陆九这次这么处理，这是卖他一个好？
  “小黑，回去后麻烦跟陆九说一声，我代白草谢谢他。”
  当觉悔老和尚踏进公园的瞬间，眼前的景色忽然一变。
  青石板的街面，两旁古色古香的店铺，店铺旁边还有摆摊叫卖的鬼魂，不时从他身边飘过去的喧闹的鬼魂，最吸引人的是街道的尽头，那巍峨耸立的呈正方形的高楼。
  觉悔老和尚仰头看着那高楼，高耸着，不知道有多少层楼？似乎是二三十层？
  这里就是鬼街？！
  “喂喂！别挡道！”身后尖锐的阴冷的声音让觉悔老和尚回了神。
  觉悔老和尚忙闪避到一边，他不敢抬头，只敢偷偷的用眼角瞥了一眼，这一瞥却刚好落到了一双幽深深的眼睛里。
  “你的气息很奇怪啊。”幽深深的眼睛主人是一个穿着古汉服的鬼，脸上不是孤魂野鬼的青白可怕，而只是苍白，但身上的鬼气却非常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