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人的悠闲日子 第88节
作者:抹茶曲奇      更新:2023-03-23 00:32      字数:3938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可是现在才发现,他还是太稚嫩了。不知道现在知道错了,还来不来得及。赵衡稳重的说:“朕是一国之君,是绝对不会丢下自己的子民不走的。”
  他自己殉国不要紧,但是母后不能死。
  谢修想劝他:“皇上……”
  赵衡看着他说道:“谢将军。”
  “臣在。”谢修拱手。
  他问他:“你自小习武,曾经跟着沈将军驰骋沙场,可曾当过逃兵?”他见他看着自己,心中自然是明白的。谢修从军以来,英勇无畏,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自然是从来没有当过逃兵的。
  他看向远方,目光坚定的说,“朕也不能当逃兵。”
  他一张清秀的脸满是笃定,继续对谢修说,“谢将军,你替朕将母后带出去吧。”
  他是不想让母后跟着自己死的,那是他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萧太后听着身侧儿子的话,在这种时候,欣慰他又成熟了一些。她淡淡说道:“哀家也不会离开的。”
  她要看着那些乱臣贼子被拿下,是绝对不会贪生怕死的。而且她知道,他一定很快会回来的。他对她虽然没有情,可是他有对先皇的义,是绝对不会丢下他们母子不管的。
  赵衡张了张嘴想劝她,可他清楚母后的性子,他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那也好,至少他们母子是在一起的。赵衡想了想,心里平静了很多。
  城门将破的声音……赵衡有些紧张,下意识看了一眼母后。忽然看到了什么,大声叫道:“母后!”
  赵衡睁大了眼睛。
  萧太后缓缓朝着面前走去,看向下面的赵棣。
  风将她的宽大的衣裙吹起,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步摇轻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一张精致的脸被冻得有些发红,看向城楼之下的士兵,大声说道:“你们都是大齐的将士,真的要追随这两个谋逆犯上的逆臣吗!赵棣,萧载,你们二人口口声声喊着‘诛奸臣,清君侧’,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奸臣,你们心里最清楚!”
  下面的士兵都抬起了头。
  萧尚书当即道:“太后和那奸臣早有私情,早已被江屿所迷惑。你们今日所做之事,是为了保护圣主,复大权,清君侧,肃宫廷。不许停,继续撞城门,不许停!”
  撞击声轰轰,城门将开。
  萧太后又朝前一步,站在城墙边沿之上。
  白雪皑皑。华丽繁琐的宫装,振翅欲飞的凤凰,她一张脸美得有些惊心动魄,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纤细,好像是被笼中困了许久的鸟儿。
  远远的,她好像看到他过来了。
  萧太后笑了笑,继续说道:“江大人隳肝沥胆,辅佐幼帝,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绝无不臣之心,无不轨之举。哀家愿以死明志,以示清白……愿众将士能及时醒悟,替皇上除去真正的奸臣,以防我大齐江山误入贼人之手。”
  她说完,整个人就从高高的城墙之上跳了下来。
  宽大的衣摆鼓着风,想没了束缚的纸鸢。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深宫之中的日子,不管再高的权势,再尊贵的身份。太束缚了,她统统都不喜欢。
  “母后!”
  赵衡立刻要跑过去,身后的谢修拉住了他。看到萧太后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心中一震。
  这一幕仿佛令时间静止了。连雪也渐渐停了。
  马上一身戎装的赵棣的瞳孔睁大,然后才反应过来,迅速翻身下马,跑到她的身边去。
  赵棣颤着手将她抱起,看着她身下渗出的血,顿时有种慌乱无措的感觉。
  他自小生长在市井,坑蒙拐骗无一不通,从来不曾有过畏惧和慌张的。他抬手擦了擦她嘴里流出来的血,却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我、我……”
  他能怎么办?
  他从来都不是她的什么人,她就算死了,他又能拿她如何。
  感觉到她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非常的冰冷。
  赵棣的身子轻颤。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他。以前她总是瞧不起他,嫌弃他的。见她嘴巴翕动,鲜血汩汩,赵棣将耳朵凑了过去。
  她嘴唇张了张,声音虚弱:“你不会……不会、如愿的。”
  她的手轻轻的落下,纤白无力,却重重的敲在了他的心上。
  赵棣木木的愣了一会儿,才低低的笑出了声。是啊,她虽然是个女子,却是一个性子刚烈之人,就算死,也不会让他如愿的。他太清楚她的性子,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真的会死。
  远远的,江屿就看到城墙之上有个人影跳了下来。只是一瞬间的动容,可此时此刻,他心里清楚,他最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他也不能让她死的没有价值。
  立刻道:“逆臣赵棣、萧载,谋逆犯上,其心可诛,还不快将其拿下!”
  话毕,城墙之上,小皇帝身形单薄,亦是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朕是天子,你们都是朕的子民。朕要你们协助江大人,将这两名逼死朕母后的反贼拿下!朕可免去你们之前的罪行,不再追究!”
  持着长矛的士兵听令,齐齐将矛头指向赵棣和萧尚书,立刻将他们困住。萧尚书面色一白,登时慌了神;而坐在雪地上的赵棣,却是一动不动的抱着怀里已经渐渐冰冷的萧太后。
  援军已至,江峋领着精兵朝着这边涌来,原是包围皇城的士兵纷纷放下武器,局势已定,阴沉的天也渐渐亮了起来。
  ·
  而齐国公府,沈令善一直等着江屿回来。等到他终于回来的时候,身上沾着血的衣袍都来不及换下,阔步朝着里面走去。
  看到她没有过来迎他,便一边走一边问丫鬟:“夫人呢?”
  皇城的消息早就传到齐国公府了,丫鬟便笑笑说:“夫人正在屋里休息……”
  还想说什么,却见素来性子沉稳的国公爷这会儿却像个急着入洞房的毛头小子般,都没将她的话听完,匆匆忙忙就朝着琳琅院走去。
  到了院子里,看到忙碌打扫的下人,进进出出的丫鬟……里面有小孩子的声音,还有笑声,一切都很平静的样子。
  江屿忽然停下了步子。
  然后跨入正房,撩起帘子就要进去,就听到里面有婴儿哇哇大哭。他又一下子停住了。魏嬷嬷看到他过来,当即行礼道:“恭喜国公爷,喜得千金,夫人和小姐母女平安。”
  生……生了?
  江屿走到榻边,看到她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而身边放着一个襁褓,里面是个粉嫩的小婴儿。
  才一岁多戴了一顶墨绿色瓜皮小帽的犬宝就围在她的身边,脸颊白嫩,笑嘻嘻的说:“妹妹,是妹妹!”好像知道自己要当哥哥了,非常的高兴。
  江屿看了一眼,却看到妻子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自己。
  这个时候,不用说什么话,光是看着彼此,就不再需要其他的了。
  他不是想要个女孩儿吗,现在男孩儿有了,女孩儿也有了,她应该做得很好了吧。她轻轻的叫他:“你回来了?”
  “嗯。”江屿点头,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一下一下的吻,“善善,我回来了。”
  ……
  万物复苏,沈令善出月子之后,正值二月。
  阳光轻盈的从槅扇照入,照得整个卧房暖洋洋的。沈令善也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萧尚书和魏王被流放,程瓒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却因他是萧尚书身边的人,也被革职,发配岭南。
  还有一件事情,东院的江老太太忽然染上了重病,去了郊外的一座别院养病。不过最后只撑了半月便去了。
  虽然江屿没有和她说,可是她也能隐隐猜到一些老太太的事情,她被程瓒带走,她肯定是参与其中的。有当初江屿母亲阮氏的先例在,其实是不难猜的。
  她侧过头,看着窗户前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里面插着两枝初绽的桃花,屋里就有些淡淡的馨香。
  听到外面有婴儿的哭声,沈令善就让丫鬟把女儿抱了进来,她自己哄她。
  才一个多月的小女孩儿,生得要比犬宝满月的时候结实的多,软乎乎的,身上是婴儿的奶香味儿。
  给女儿换尿布的时候,犬宝和椹哥儿跑了进来。
  犬宝胖胖的小手捏着一枝桃花,跑到妹妹的身边,胖胖的脸凑过去,认真的和她说:“桃纸!桃纸!”
  沈令善笑了笑。
  椹哥儿站在犬宝的身边,就是十足的小哥哥模样,乖巧的叫了一声:“姑姑。”
  然后和姑姑说:“是我和表弟说的,这桃花以后能结出桃子来。他就想要给妹妹了。”
  犬宝要把桃花给妹妹,不过小家伙却扭动着小身子,并没有搭理哥哥。犬宝却是非常喜欢妹妹,就静静趴在妹妹的身边看。
  看到她露出的一截小肩膀,就指着给母亲看:“桃纸!妹妹有桃纸!”
  哪里是什么桃子?只是她的肩膀上有个小小的胎记,形状有点像桃子罢了。
  犬宝又凑过去亲了一下妹妹香香软软的脸,然后拉着身侧的表哥:“表哥也香香。”
  他啊。
  才九岁的小少年,眉宇已经十分的俊朗了,依着沈令善的意思,她这位外甥,日后肯定生得比她二哥还要俊俏。
  他看了一会儿,见表弟一个劲儿的怂恿他,也不好推辞,便俯下身,在这个小女娃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不知道什么感觉……非常的奇怪。大概是他很少这样亲近过人,总觉得这样的一个小表妹,又小又软,身上还香香的,非常好闻的味道。
  耳畔轻轻的传来一个声音,小猫一样的嘤咛。
  椹哥儿低头一看,就看到原是睡着的小表妹,这会儿已经睁开了湿漉漉的大眼睛,非常好奇的看着他。
  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然后就看到她小小的嘴动了几下,冲着他笑了笑。椹哥儿愣了愣,也冲着她微微一笑。
  应该是这样吧?她冲着他笑,他也对她笑了笑,没错吧?毕竟她还不会说话。
  ·
  春日柔和,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儿,江屿却穿了一身家常直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书。
  沈令善也坐在旁边,面前摊开一本书。
  手里却是拿着绣棚,绣了几枝粉粉的桃花,准备给阿桃做件小肚兜。
  因为犬宝的缘故,那日沈令善索性便给女儿取了这样一个小名儿,听上去便是娇嫩如花惹人疼爱的。
  她悄悄看了看江屿。
  柔和的眉眼,身上有种非常闲适的感觉,自从魏王的事情发生之后,江屿也越来越清闲,有些事情都交给赵衡自己处理。赵衡也越发的努力想当个好皇帝,可见太傅大人颇有撒手不管,欲提前告老还乡的架势,倒是颇为担忧,时不时跑到齐国公府来见江屿,和犬宝的关系也非常的好。
  还说要娶阿桃当皇后。
  不过这等话,沈令善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皇上再两年就到了成亲的日子,是如论如何都不可能娶阿桃的。况且她也不希望自己这么早给女儿定下婚事。
  这话没有不对的地方,可江屿听在耳中,就品出一股其他的味道来了。
  搁下书淡淡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看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