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叶起塞进被窝，顾非凡压好被角，“好了，睡吧。”
  小孩不同意，“书。”
  “今天不想读。”顾奶爸摸摸孩子的头，“下回吧。”
  小孩眉头下压，“写字了！”
  写完规定的字帖，就可以得到读故事书的奖励，这是监护人自己承诺的，当着小朋友的面耍赖可不行。
  顾非凡一怔，没想到这孩子已经学会据理力争了，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倒是个好现象，更难得的是，这回一口气说了三个字。
  “好吧，就读一段。”在小孩床头坐下，他从空间仓库里掏出好几本书，“想要哪一本？”
  叶起：“龙。”
  顾奶爸挑出小孩钦定的那本书，翻开，“很久很久以前，山上住着很多火龙，它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到山下的村子里找吃的，那只叫做嗷呜的小火龙每次都是跑在第一个……”
  叶起睡着以后，顾非凡重新回到盥洗室。
  脱去身上作战服的时候，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下午那些战斗，虽然因为及时开启无敌模式没受什么伤，但衣物的破损还是不可避免。
  恩十七那小子眼睛真尖……
  五个小时前。
  “我想为他挖个坑。”付凌看着卫延的尸体说，“到底多年前相识一场。”
  聂征：“随你。”
  第七区境内的超凡事务都归特勤司管，卫延的死亡自然也一样。
  得到了聂征的允许，付凌就问顾非凡：“你那里有工具吗？”
  顾非凡转头看聂征，聂征道：“给他一把铲子。”
  顾非凡这才哦了一声，从空间仓库里掏出一把多用途工兵铲，双手举着往前一送。
  这会儿付凌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对劲了，“你——”他盯着顾非凡，“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
  聂征的这个小副官以前多机灵、多会看眼色的一个人，这会儿突然变成推一下才动一下的木偶了？
  聂征一个控物技能，让顾非凡手里的铲子朝付凌飞了过去，道：“挖你的坑吧。”
  一个简短的葬礼过后，三人一路收敛其他救世军成员的尸体，最后回到7085基地，并在那里待了两个多小时。
  一是为了冷却治疗术给付凌用，二是等待顾非凡的降智状态结束。
  路上聂征发现顾非凡的作战服破了个口子，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把人裹住，到了7085后，又避开付凌，亲自为他变傻的副官换了衣服。
  换衣过程……嗯，很流氓。
  降智状态下的副人格是个脑子里只有聂征的单细胞生物。
  被这样的单细胞生物用痴迷的眼神看着，同时内心还接收到对方火热的爱意，饶是一向冷静的聂征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喜欢我吗？”
  “喜欢。”
  “还有呢？”
  “还有，还是喜欢啊，哎，你别——”
  几分钟后，过足手瘾的聂司长总算大发慈悲，帮人把衣服拉链拉好了，“再说点好听的。”
  “我要为你而死。”
  “算了，你还是闭嘴吧。”
  付凌先离开，走的时候，他看看聂征和顾非凡牵在一起的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是啊，这个世界都命悬一线了，聂征跟自己的副官搞在一起又算得了什么。
  换个角度想，这两人其实还挺般配的。
  付凌走后，聂征带着降智版顾非凡去了7081，途中主人格上线，两人就卫延事件的后续进行了讨论。
  聂征决定赶回巅峰城跟李成贤会面，顾非凡说他可以去7082主持局面。
  这次联合剿匪行动，特勤司从各处抽调了一批干员出来，但没有处长级别的中层，司长走后，作为司长副官，顾非凡就是最高长官了。
  聂征原本打算两人一起回巅峰城的，听顾非凡这么说，很是犹豫，今天下午那场战斗，让他产生了不能让这人离开自己视线的想法。
  然而顾非凡的提议确实很有道理。
  “你的那个能力——”他问：“总是一直有效的吗？”
  顾非凡明白这人是不放心自己，便道：“我感觉……应该还能用好久。”
  两百二十五秒，每次用三秒的话，确实可以用很多次。
  “好吧。”聂征终于同意。
  两人到了7081，聂司长征用了708军团的蜂窠，顾副官则借了一辆军车，自己开回了7082。
  晚上入睡之前，顾非凡将今天副人格上线之后的记忆又翻了一遍，翻到令他面红耳热的那部分，突然就有些很不淡定。
  被子拉到额头，将整个脸盖住，仿佛这样就可以暗示一切如常。
  第二天。
  恩十七期待的“和非凡哥一起去杀人”未能实现。
  原因顾非凡告诉他了，因为卫延的死，针对其他重塑人的清除计划终止了。
  卫延是第七区最高级别、也是最重要的重塑超凡者，虽然可以将其死亡原因推给救世军，但总归会引起时规局注意，所以他们不能再出手了。
  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些感慨，顾非凡问原书男主，“你对重塑人怎么看？”
  恩十七态度明确，“我们要赶走源世界殖民者，他们要维护源世界殖民者，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对。”顾非凡点头，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要怪就怪那些源世界殖民者吧。”
  上午聂征打电话过来，说接到评议长的命令，需要调查副司长卫延的行踪，下午季斯杰会带人来708停火区，让顾非凡做好协调工作。
  顾非凡通话的时候，旁边恩十七听得直挠头，这事情太绕了。
  其实聂征和李成贤都知道卫延已经死了，但李成贤装作不知道，让聂征派人调查，聂征也装不知道，让季斯杰带人调查，还让同样知情的顾非凡从旁协助。
  搞到最后，蒙在鼓里的就只有季处长。
  蜂窠二号机。
  飞行器正在一百多米的高度匀速飞行。
  后舱门洞开着，季斯杰和乔礼一左一右靠着门沿，用肉眼扫描地面。
  头天的雪下了半米厚，什么痕迹都掩盖住了。
  杜莎莎坐在后排位置上，正在使用她的超凡感知，可惜卫延已经死了，注定是无用功。
  顾非凡坐在另一头，拿着定位器和地图装模作样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不忍这些同僚白费力气，提示道：“评议长不是给了坐标范围吗？我觉得重点放在范围内比较好。”
  旁边同样闲得发慌的任濯就笑了，“那是二十四小时前的坐标，过了这么久还在原处就怪了。”
  顾非凡只能抬头看机舱天花板。
  四十分钟后，蜂窠二号的搜索工作总算有了进展，他们发现了一处战斗地点，并在雪层下翻出了一条墨蚺残骸。
  那是付凌他们遭遇袭击的第一个地点，死去的救世军成员被付团长找地方安葬了，因此没有同样被翻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任濯拎着一截缆线甩来甩去，“是一种机器吗？”
  季斯杰看看天色，“没时间玩了，东西带上，我们去下一个地点。”
  天黑以后，这种仅凭肉眼的搜索会变得非常困难，他们需要抓紧时间。
  又过了半个小时。
  蜂窠二号机发现了最后那场战斗的地点。
  大家在雪地里翻了一遍，翻出了被聂司长干掉的那条墨蚺。
  “咦，这个的情况和上一个不太一样哦。”任濯大剌剌地说：“是被不同的超凡者破坏的吧？”
  季斯杰却突然神色凝重了起来，偏头瞄一眼顾非凡，后者正在看任濯，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积雪太厚了，想要找出所有的线索是不可能的，天黑以后，蜂窠二号机飞抵7082基地，准备先过夜。
  吃过晚饭，众人分配了宿舍去休息，顾非凡也找恩十七领回了叶起，回到楼上的休息室。
  不一会儿，季斯杰来敲门。
  顾非凡像是知道他为什么来，也没啰嗦，丢给叶起一个益智小玩具，就带季处长去了隔壁。
  说起来聂征只是临时回巅峰城，因此他这个房间还空着。
  房门一关，季斯杰问：“听说昨天你跟司长出去后遇到叛军袭击，摔了一架岩雀？”
  顾非凡没有打马虎眼的意思，直接道：“处长想说什么？”
  “第二个地点发现的机械残骸，是被人用控物技能压缩的，我看过了，那东西的主要材质是高强度合金。”季处长直视顾副官，“据我所知，能够办到这一点的人屈指可数，在第七区，也就只有司长了。”
  “处长目光如炬。”顾非凡点头，“不愧是咱们特勤司里追随司长时间最久的前辈。”
  他这么说等于承认了，季世杰也没想到过程这么简单，思忖片刻，问：“那么卫延呢？”
  顾非凡微笑：“明天应该就能找到了，剩下的等回了巅峰城，司长会亲自告诉你。”
  “那就好。”季斯杰微微颔首。
  也不知季处长脑补了什么官场攻伐的大戏，反正他很容易就接受了顾副官的暗示。
  卫延跟聂征不对付的情况，是个人都知道。
  作为聂司长的嫡系，季斯杰当然是站在聂征那一边的，没有丝毫迟疑。
  隔天上午，蜂窠二号重新回到头天傍晚的搜索地点，再三探查之下，终于在远处的山脚下发现了一个痕迹很新的坟茔。
  挖开雪层和泥土，一具以特勤司制式冬季大氅包裹的人类残骸暴露了出来。
  大家都猜到了死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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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镜》第111章，距离聂征被写死还有3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