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久违的目光 懒惰的皇帝
作者:十光      更新:2023-03-23 04:57      字数:2307
  这些日子,可把朱载垕乐翻天了。
  水墨恒带他逛过窑子街,去过庙会,参加过异于朝廷祭祀的民众信仰的“报赛酬神”活动。
  最牛逼最痛快的一次是去赌坊,输得一塌糊涂,口袋中一文钱都掏不出来翻本无望时,朱载垕大吼一声:“老子是皇上。”
  旁边赌徒笑得前俯后仰,纷纷讥嘲说:“去你娘的,你丫是皇上老子还是太上皇呢。”
  结果,孟冲将巡城御史王篆找来。
  王篆来,见皇上被奚落,跪地磕头如捣蒜,连掴自己耳光。可把赌坊的老板吓坏了,平时就仗着这位威风八面的神爷罩场子。赶紧把皇上输的钱悉数退还,而且还额外加了三倍奉上。
  嘲笑的赌徒尿了。
  朱载垕上前,一人屁股上踹了一脚,然后抱着银票扬长而去,背后传来一片阿谀奉承声:
  “皇上打得好!”
  “皇上打得妙!
  “求皇上再赐我一脚吧!”
  “有皇上的神脚保佑,日后我逢赌必胜。”
  “……”
  那种辉煌的时刻,认识水墨恒之前,哪有机会领略到?朱载垕感觉简直比干完一炮还爽……
  水墨恒与他斗酒时,也是别出心裁,让美女先喝,然后嘴对嘴地喂出来,美名其曰“樱桃杯”。
  自此,朱载垕彻底迷上“樱桃杯”,哪怕是喝凉白开,也想着呼唤女子来喂。
  总之,自朱载垕接受水墨恒的“治疗”后,发现这个世界原来如此的精彩,感觉之前的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每天的精神看似也好多了,不再愁眉苦脸动不动发脾气。
  明里暗里感念水墨恒的人很多。
  然而水墨恒自己非常清楚,对于皇上的病,那是治标不治本,确切的说,是饮鸩止渴。
  人生就像一场赌博。
  这一局,水墨恒无疑赌得有点大。
  皇上的死期他是知道的,可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走向。皇上驾崩那天,指不定要面对怎样的指责与厄运呢。
  其中暗里感念的人包括李贵妃。
  只要一想到水墨恒那些惊心动魄的预言,除却皇上驾崩一节,其它的似乎都能让她小激动一把。
  这些日子她经常在想,若水墨恒的预言准确,意味着自己儿子将要登基为帝,一向与自己亲近的冯保和张居正将分别掌握朝中内外大权,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吗?
  而且,作为一个女人,她能感觉到水墨恒看她的目光分明有些怪异,甚至近似于无礼。
  自从成为朱载垕的女人后,便再也没有一个男子敢用这种直勾勾赤裸裸的眼神看她。
  那种眼神,只在十年前遇见过。
  当时她还只是裕王府的一名小宫女,刚满十六岁,由于聪明伶俐又长得极为俊俏,被一向喜欢女人当时还是裕王的朱载垕看中。
  不过,那时被朱载垕这般瞧着,她还是个处子之身,与今日今时自是不同。如今孩子都已经九岁了,朱载垕对她的热情早已淡却,平时又没有其他男人敢这样看她。
  像所有女人一样,李贵妃有时也一个人对着镜子发呆,怀疑自己是不是变老,没有女人味儿了。
  面对水墨恒这种异样的目光,第一次是在乾清宫,因为皇上和陈皇后在,她看都没看水墨恒一眼;第二次是在陈皇后的慈庆宫,最后她恼怒地让水墨恒滚滚滚;而第三次是在自己居处的慈宁宫。
  三次的情境都很特别,如同水墨恒那怪怪的目光。当时生气,过后却让人怀念,那是一种阔别已久的目光。
  ……
  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今儿醒得特早,天蒙蒙亮便起了床。
  因为昨儿散班时,高拱传话,千叮万嘱,今天无论如何要把皇上留在宫中,届时将与张居正一道前去乾清宫,与皇上协商要事。
  孟冲是高拱硬给提拔上来的,所以对高拱从不敢含糊。
  乾清宫本有东西两间暖阁,专为皇上批览奏折、处理政务的地方,可作临时接见朝臣之用。
  但朱载垕的懒堪称前无古人,几步路都不愿意走,若有大臣执意前来求见,直接选在乾清宫寝殿内。
  这样,东西暖阁到了朱载垕(包括他老子)这儿便形同虚设,根本派不上用场,里头虽然书籍卷帙浩繁,看上去却少有翻动,有些还蒙上一层灰。
  当然,能有幸见朱载垕一面的朝臣不多,算来算去,目前也就高拱、张居正、孟冲、冯保等这么几个。
  暖阁于是成为几位大红人等待召见的休憩之所。
  孟冲自以为很早。
  因为朱载垕没有早朝的习惯,平时这个点儿不用服侍皇上,还在被窝中做美梦呢,没想到路过东暖阁时,却看见高拱和张居正已在里头等候。
  想着两位阁臣见皇上的心如此之切,看来的确有要事禀奏,孟冲简单行了个官礼,便匆匆进了寝殿。
  朱载垕兀自沉睡当中,难得这些日子能睡几个安稳觉。
  孟冲也不敢贸然上前聒噪打扰。
  待朱载垕悠悠醒来,睁开眼后习惯性地第一句话:“水御医,今天玩儿什么呀?”
  每天这个时候,水墨恒都会将前一天晚上想好的点子说给朱载垕听,然后付诸行动。有条件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上。
  宗旨只有一个:那就玩,让朱载垕开心。
  除了酒和女人,更多的是寻找朱载垕之前从未经历过的奇事、趣事和新鲜事。
  水墨恒今天也来得很早,像往常一样象征性地背着一个药箱,以表明自己的身份。
  不过,今天他知道高拱和张居正在东暖阁等候。要让皇上开心不假,但也不能让两位阁臣生气。
  所以,与孟冲对了一眼后,恭敬地回道:“皇上,内阁两位阁老在东暖阁已等候多时。”
  “啊?”朱载垕一愣,仿佛早已忘却自己帝王的身份,伸了个懒腰,吩咐道,“孟总管,你去招呼一声,问问所为何事?两位阁老还有什么决断不了的吗?”
  孟冲应声而去。
  水墨恒特意提了一句:“皇上,若小的猜得不错,两位大人该为僮族造反一事而来。”
  “什么?岭南小贼皮又痒痒了?”朱载垕大怒,看来邸报上的内容尚未传至他的耳中。
  “不仅反了,而且还猖獗得很。据说近日连克县府,一路势如破竹,嚣张得不行,最可气的是,他们竟杀害朝廷命官,屡将头颅悬于营寨之上。”
  “小小毛贼,竟敢欺我朝中无人?”朱载垕近似咆哮,从御塌上跳起来,吼道,“朕立即调兵遣将,狠狠地打,将男的全部杀掉,将女的全部捉回京师供人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