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 第224节
作者:
越人歌 更新:2023-03-23 12:08 字数:4212
“磕破了?一定很疼吧?”
“没怎么疼啊,就是洗脸怪不方便的,太医说最好别沾水,所以前些天都没敢认真洗脸,就使手巾擦一擦就算。我娘倒是吓得不轻,生怕留下疤了会破相,这些日子给我吃的都是些什么啊,缺油少盐的,一天三顿的汤水,腻得很。”
玉瑶公主笑着说:“你这是活该,谁叫你磕着的。”
再说了,有亲娘的孩子有人疼,乔书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玉瑶公主虽然在笑话她,但是也真心羡慕乔书棠过得自在。
旁人家是严父慈母,明微公主家里是正好倒过来的。乔驸马对儿女是有求必应,满京城只怕找不出来第二位他这样的慈父了。和他的宽纵正相反,明微公主却是一位严母,对两个孩子的督促教导一点儿都不放松。
乔书棠过的已经比别家闺秀自在多了。有乔驸马护着,她喜欢练骑射也由着她,喜欢往外跑也由着她。
玉瑶公主也不是真心喜欢自己天天学的这些东西,她也想出去,到外头去。
可是她是公主。
加诸在她身上的束缚也和一般人是不同的。就因为她去了一趟南苑书房,生出了多大一场风波。
玉瑶公主招待乔书棠用茶果,乔书棠在果盘里挑挑捡捡,揪了最大也是最漂亮的一颗葡萄,一面揭葡萄皮一面问:
“听说大皇子殿下要迁出去了?”
玉瑶公主端茶的手一顿:“你听谁说的?”
“我娘说过,旁人也说过,听说已经修缮好了,只等择好日子大皇子殿下就能搬出去。说是离南书房很近的,殿下过去读书也方便。”
明微公主当时说,大皇子也确实该迁了,一天大似一天,再住在后宫不象话。再说了,贵妃娘娘眼看要生了,永安宫哪里住得下。
玉瑶公主虽然是公主,可是住的地方却不算宽敞,说句公道话,还没有乔书棠的院子宽敞呢。现在都已经住不下了,又多添了一个三皇子,永安宫可真是够挤迫的。
就算大皇子迁走了,也腾不出多大地方来。
这会儿明微公主也正同谢宁说起这事儿。
“三皇子殿下安排在哪里住着呢?”
“他还小,暂时就安置在后殿靠东面。”
明微公主笑着说:“那也只是权宜之计,不妥。”
谢宁是皇上的妃嫔,日常都是在后殿起居的,皇上差不多天天都要过来,孩子夜里难免哭闹,离得这么近岂不扰着皇上歇息?
“我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谢宁问:“公主有什么好主意?”
明微公主的主意说来简单。
扩建。
永安宫南、北、东面都没法儿扩,但西面却可以扩出去。永安宫西面有一座揽秀阁,揽秀阁再往西就是御园。以明微公主的眼光看,揽秀阁上下两层,下头一层修缮一下就完全可以住得舒舒服服的。将御园也圈出一块和揽秀阁连在一起,现成的园子也有了。
谢宁就笑了。
明微公主问:“娘娘觉得这主意不好?”
“不是不好,挺好的。”
明微公主和皇上想到一块儿去了。
前两天皇上也说起这事儿来着,与明微公主的打算一模一样。修整揽秀阁,将永安宫扩出去,这么一来永安宫的地方能差不多扩出了一半来,就不用象现在一样挤的转身都费劲了。
听皇上的意思,等三皇子满月就可以办这件事情了。揽秀阁那边可以先修着,等那边修的差不多了,拆去永安宫的一截墙安个门就万事妥当。
☆、三百三十三 道贺
这一次贵妃生下皇子,宫里的气氛显得格外怪异。
谨妃、慎妃都卧病不起。延福宫宫门紧闭,经过的人都恨不得绕道走。寿康宫倒正好反过来,因为谨妃玉玢公主都病着,太医整天进进出出的,皇上打发了大皇子的尚宫去照料玉玢公主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宫里尽人皆知。
两边一对比,寿康宫那才是真生病的样子,延福宫显然是另有蹊跷。
永安宫的大喜事,谨妃那边是马尚宫做主,送了一份儿厚礼恭贺贵妃。慎妃那边也送了,不过这份礼根本就是内宫监直接给送了来的,从挑到送全是内宫监的人奉白公公之命一手包办了。
这下让宫里其他人就嘀咕起来了。
两位妃子都没有去永安宫恭贺,那她们这些人要不要去?还是同谨妃、慎妃一样,礼到人不到?
可是那二位不去都是有缘故的。谨妃是真病的,且病的不轻,听人说这些天都不能下床了,要不然的话皇上岂会从永安宫调派人手去照顾伺候玉玢公主呢?
而慎妃……虽然皇上没有旨意明说,大多数人也都能猜出来几分。女儿节宫宴是慎妃最后一次在人前露面,宫宴上出了人命,此后慎妃就“病了”,再也没有踏出过延福宫半步。
有人猜着,皇上没有处置慎妃,是不是为了给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积福。等这孩子呱呱落地,只怕慎妃也就活到头了。
也有人猜着,皇上为了体面着想,就这样将慎妃幽禁起来,这本身就是一种极为严苛的惩处了——慎妃这一辈子都不能见人,不能离开延福宫,就等于是打入冷宫了,这样活着未必就比死了强,甚至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后头几十年日子怎么熬过去?
还有人猜,说不定慎妃早已经被秘密处死了,只是因为皇上有别的盘算,才将慎妃的死讯秘而不宣,现在那整天宫门紧闭的延福宫其实早已经空了,每天有人提膳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高婕妤一早就差人打听消息,听说越郡王妃等人都来过,明微公主也来了,赶紧收拾打扮一下,带了人往永安宫来。
好些日子没有出门,高婕妤梳妆换衣裳的时候,在镜子前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皇上,没有被召幸过。俗话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见不着皇上,她打扮也是白打扮。
尤其是这一年多,高婕妤经历了重重风波,哪里有闲情认真打扮?
丹霞将木盘放下,里面盛着六七个样式不同的匣子。
“这些都是这个月才送来的,主子试试?”丹霞打开一只匣子,捧得近些给高婕妤看:“您瞧这胭脂的颜色,多正啊。您看闻闻这香气,多浓啊。”
看高婕妤没说话,丹霞又换了一只匣子:“这是新制的粉,特别的细滑。”她还特意挑出一点来,轻轻抹在高婕妤的手背上:“您试试,觉得怎么样?”
她的一片心意,高婕妤也明白。
可是她都多大了?跟贵妃站一起,就算把天下最好的脂粉全涂脸上,那也比不过。
但是今天去永安宫是道贺去的,皇上又添了一位皇子,这是宫里的大喜事。在这样的大喜的日子一脸晦气的,那不是去给人道贺,竟是去给人添堵的。
为了面子,也得着意妆扮一下。
丹霞一面替她梳发髻,一面挑着高婕妤喜欢听的话说。
“主子今天可风光呢。别看谨妃、慎妃这一年来抖威风、穷折腾,可现在看呢?所以上回我劝主子的话不错吧?咱们不用急,更不用兵行险招,她们自己就把自己折腾下去了。”
高婕妤露出了笑容。
丹霞说的这话她爱听。
从她在延福宫被慎妃羞辱之后,高婕妤心中最渴望的事情,就变成了将慎妃踩在脚下。
从前皇后,淑妃也不是没有折辱过她,但是从来没有哪一回让高婕妤这样难以忍受。
因为慎妃从前是处处不如她的,却一朝翻身踩到了她的头上。
还有个原因,高婕妤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人非草木,那么多年相处下来,高婕妤早就习惯了身边有那么一个安静顺从的同伴。在王府的时候还不算相熟,进宫之后,尤其是皇后没了以后,那时候慎妃就象是六神无主了,急着要找一个新的靠山。那时候她和高婕妤越走越近了,高婕妤一面轻视她,一面也确实在别人要欺凌她时多多少少给过她一些庇护。
不管原因多复杂,中间还是有几丝情分是真的。
但是高婕妤终于明白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过慎妃的真面目。
她被结结实实的骗了。
她印象中那个沉默温顺的施顺仪,就从来不曾真的存在过。
“主子,这根簪子不错吧?”
高婕妤接过来看看:“不要这个,要那根海棠花儿的。”
贵妃带头,喜欢清雅素淡的妆容衣饰,宫里人不管喜欢不喜欢,一窝蜂的都跟着学。
高婕妤倒不是为了跟她学,反正她都这年纪了,再学皇上也不会回过头来宠幸她。只不过旁人都学,独她浓妆艳饰的,好象有意与贵妃唱反调一样。
宫里就是这样,你不能同上位着对着干。就象皇上不喜奢侈靡费,宫里没有一个人敢作践浪费东西,起码明面上不敢。当初太后在时格外喜欢听奉承话,许多人就都预备了吹捧的套话,见了太后都争着讨好她。
也不是人人都求能从太后那儿得到好处,但最起码不能让太后心里恶烦了你。
丹霞又选了两根小花簪替高婕妤搭上,笑着说:“这簪子别致又不招摇,主子的眼光就是比奴婢要好。”
她说了话,高婕妤并没应声。
她忽然觉得有件什么事儿,挺要紧的,在心里很快掠过去,认真去想的时候却又想不起来了。
“主子?您看这样行吗?”
高婕妤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挺好。”
丹霞将配着衣裳的淡紫色披帛取来替高婕妤披上,伺候她出门往永安宫来。
今天过来的当然不止高婕妤,宫中但凡有那个体面的都过来了。
☆、三百三十四 探望
高婕妤听说月子里的女人是最丑的。
不但听说过,她记得淑妃当时生完孩子就很不好看,谨妃那会儿更是象个蓬头鬼一般。坐月子的女人听说因为不能洗澡,身上都臭哄哄的,贵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种时候还霸着皇上不放,她倒不怕把皇上恶心着了?
结果今天见了贵妃,高婕妤却觉得贵妃真是不白给,要不人家能当贵妃呢?即使是才生完孩子没几天,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但是整个人却收拾的干干净净大大方方的。
从这倒是能看出人家不十分浓妆艳饰的好处了。平时格外注意打扮的人,要是哪天不描眉画眼的就不敢见人了。但是象贵妃这样平时就不怎么着意打扮的,一张素面看起来也与平时差得不多。
高婕妤有几分泛酸的想,人家这就叫天生丽质,哪怕在这种时候也敢素面朝天子,脂粉不施,头发也只随意挽了个髻,连个镯子、坠子都没带。
屋里开着窗子,没有坐月子的那股怪味儿,从窗子望出去,能看见后殿靠西墙边栽的几株芭蕉,还有两株紫薇。虽然已经到了花季的尾声,这两株紫薇却还开得精神抖擞,远远望去一片云兴霞蔚,将后殿外头这一角映得花团锦簇。
可见永安宫地气旺,连花木也长得比别处精神,透着一股热闹繁华不肯歇的劲头儿来。相比之下,宫里其他地方都要差得远了,不要说各处宫里,就算是天天有人照管看顾的御园,花木虽然繁茂,可看上去那一片绿意森森却显得格外寂寥。
不过再过些日子,这一处宫墙就不是现在这样了。高婕妤已经听说了,因为永安宫地方小不够住,皇上已经下令要将永安宫往西扩出去,圈了揽秀阁不算,还把原来御园中的梅园、傍溪亭以及花弄影三处都圈给了永安宫。
高婕妤倒没为这事儿嫉妒。谁叫人家肚子争气呢?连生了两个皇子,皇上乐意赏。
她就是有点儿可惜梅园。每年梅花开时高婕妤都不忘了去赏梅,以后这梅花就归了永安宫,再到花开的时候,只能隔墙兴叹了。
高婕妤没有在永安宫多待,说了两句话就出来了。
隔着屏风,她听见婴儿的哭声,都出了殿门了还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