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苍老的身子，颤悠悠地蹲了下来，去捡花瓶的碎片。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尽管是在询问大家，可他犀利的眼神却落向云琉璃，分明是在怀疑她。
  厉瑶瑶也非常配合的跳出来，手舞足蹈道：“爷爷，是云琉璃！不知道是手贱想摸，还是看中这个花瓶值钱想偷，您可千万不能放过她啊，要狠狠地罚她！”
  厉铭威耳朵嗡嗡的响，小腹窜起一丝绞痛，愤怒地瞪着云琉璃。
  “你知不知道这个花瓶对我意味着什么？”
  “对不起，爷爷。”云琉璃也懊悔了。
  她明知道宸宝是想利用花瓶设计她，她就不应该去开这个柜子。
  “它放在储物格里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去拿它？！”厉铭威痛心疾首继续怒吼道，一副“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就给我滚”的架势。
  那咆哮声吼出来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颤了颤。
  宸宝顿时一颗小心脏扑腾扑腾乱跳。
  七上八下的……
  后妈会不会把他供出来？
  然而，云琉璃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
  “是我看这个花瓶很别致，好像有些年代了，所以才想观摩一二。”
  “观摩？你的观摩就是毁掉我的珍品？”厉铭威连连冷笑，扭头对福伯说：“去把老三给我叫下来！今天这杯孙媳妇茶，我怕是承受不起了！”
  宸宝的小忐忑，渐渐变成了计谋得逞的舒缓。
  他没错。
  他只是在捍卫他熊孩子的地位！
  可是……
  他内心有点煎熬是怎么回事？
  不久后，一道颀长的身躯出现在旋转楼梯口。
  原本厉墨司在楼上办公，佣人突然来叫他，直呼出了大事，那急切的模样让他内心浮现不祥的预感。
  在看到云琉璃和满地狼藉时，那些预感都成了真！
  这个花瓶……
  是老爷子最珍爱的一个。
  “老三，别怪我丑话说在了前头，你应该知道这花瓶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厉铭威冷硬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
  这个花瓶是他的感情寄托……
  厉墨司看向云琉璃，云琉璃一脸无辜的叹了口气。
  男人英挺的眉锋蹙得紧紧的。
  他没再问她为什么打碎花瓶，重要是解决办法。
  “先把这些碎片收集起来，尽量找人修复。”
  “修复？”厉铭威冷笑，胸口起伏着：“说得容易，这种唐朝的花瓶是那么容易修复的么？”
  看着厉墨司为了维护自己，云琉璃想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不好修复，若是能找个同时期的珍贵彩釉，也许能弥补老爷子的失望。
  她正想捡起一个碎片……
  “别碰它！”厉铭威一声厉吼朝云琉璃丢来。
  云琉璃手颤抖了下，手里的瓷片没拿稳，又掉在了地上，哗啦的一声碎得更裂了。
  厉铭威眼前一黑，老脸直接垮了下来：“云琉璃，你成心的吧！”
  “爷爷，她真是太过分了！干脆起诉她，让她去吃牢饭！”厉瑶瑶兴奋地嚷嚷。
  云琉璃自己找死，不推她一把，真是可惜了。
  云琉璃盯着散落满地的碎片，深呼吸一口气，忽然直视厉铭威。
  “爷爷，其实你应该感谢我的。”
  厉铭威冷厉的面庞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下。
  因为愤怒，让他看上去格外威严。
  “谢你毁掉我最珍视的古董？你就是这么进我厉家门当孙媳妇的么？”
  云琉璃不惧威压，冷静道：“这个彩釉花瓶不是唐朝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太震撼了，她的话落下，大家都愣了好一会。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厉瑶瑶，她张狂笑道：“哈哈哈，真是要笑死我了！云琉璃，你就算要脱罪也不能这么造谣吧？这个花瓶，爷爷专门请古董行家鉴定过！不是唐朝难道还是明朝？”
  “如果爷爷你拿回来珍藏的时候是真的，那……多半是他私下被人鱼目混珠了。”
  “琉璃，你何时涉足古董界了？”沈姿月轻讽，明摆着不相信。
  云琉璃指向碎残片，向大家展示。
  “……我国制造瓷器历史悠久，到了唐朝已经有了新的发展，接近现代高级细瓷的标准，要辨别一件瓷器究竟是不是古董，可以从型、纹、釉、胎质、釉光、土沁等多个方面辨别。
  釉好比瓷器之衣，早期至唐多为石灰釉，而后为石灰碱釉，唐时釉中入玉粉，后来在加玉粉的基础上，又加入玛瑙粉等稀有原料，如果将所有年代上釉的瓷片抚摸一边，能明显感到他们的手感是不一样的。
  而这个碎掉的花瓶，摸起来釉硬胎绵，再加上纹路、土沁等，分明就是个现代工艺下的赝品，别说价值几千万，恐怕几千块都不值！”
  厉墨司眉峰拧起，望着云琉璃淡然自若的神色，心里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
  “管家，去请古董协会的张副会长。”
  张副会长在帝都古董圈内，颇有盛名，厉铭威也听说过他。
  若换成普通的东西，也许他会选择不把事情闹大，保全脸面，毕竟说句难听的，花瓶在家里被换了那就是家贼。
  但这是他最喜欢的花瓶。
  管家差人去请张副会长。
  厉瑶瑶坚信云琉璃就是在做戏，上蹿下跳道：“哼，请副会长来鉴定也好，待会拆穿你的谎言，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花瓶是真的，我马上跟厉墨司离婚，永远不再踏足厉家。”云琉璃双臂环胸，冷声道：“可如果这是假的呢？”
  厉瑶瑶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是假的？要是假的我直播吃翔！”
  “可以，你要是输了千万别赖账！”
  “……”厉瑶瑶意识到自己被云琉璃坑了，但转念一想，这个花瓶绝对是真的，倒霉的只会是云琉璃！
  眼瞧着林刻已经去请张副会长了，客厅内再一次暗流涌动。
  沈姿月心情很复杂。
  虽说她也倾向于花瓶是真的。
  但万一是假的……
  在这个家里，有胆子偷古董去卖的，可就只有厉非凡了……
  不到半小时，林刻便请来了张副会长。
  张副会长年过七十了，可一听说有唐朝彩釉的鉴定，兴致高涨，穿着睡衣就来了，精神矍铄的样子，活像年轻了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