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 第三四章 )
我轻轻拎出衣柜中的黑色上衣,领口绣有黑白色丝巾的造型让它看起来有点韩风特质,同时这也是我所喜欢的其中一件衣物,不过这并不代表我本人嚮往韩国就是了。
同时我另一手也拎出了一件黑色外套,看起来很薄,但其实拎起来还颇有重量的。它最大的特点我想还是衣摆后方,摆来荡去好像尾巴的两条黑色松紧带。据说这是这件衣服的特色,是据谁说的呢?其实就是店员本身,不过我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就是因为店员的怂恿才会买下它。
或许你还记得,和家伶第一次去逢甲夜市时,我曾经有提过一间名叫Black Jack的服饰店;而如果你够机灵,大概就能猜出这两件衣服都是在那边所买的。
今天不是什么太过于特别的日子,至少从离开了侑真以及家伶之后,一切就回到了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了。要说到为什么我会在一个下午里穿得这么时髦,大概就是不想太丢脸这个原因了。
那位佳伶的高中同学会按照原订计画不变,依旧任性地办在新时代中的元定食里,这让本来抱着一丝期望的我终于死了心,用一句严重一点的话来形容,大概就是『哀莫大于心死』了。
会这么严肃地讨论吃,重点无非他必是我这个人很重吃,而为什么只不过是要参加个同学会,非得要穿得这么时髦避免丢脸?也非我这个人很注重外在形象这点莫属了。
在换了个工作后,也为了想要换个心情,所以我把以前的小125卖了,换了一台150CC的蓝色打档车来骑,据说鸡翅也是骑打档车来着的,有机会的话还真想和他做些心得交流。
经过楼下中庭时可以看见很多孩子在打打闹闹,在看见其中一群孩子在玩角色扮演时,让我的心不禁稍微动摇了一下。
拎着垃圾的我会站在管理室旁边观看,是因为我发现了有个小孩,正在使用幕之内一步的『轮转位移』。
如果当时情形不同了,我们还会有相聚的一天吗?我不禁回忆起盈君透过梦话说着要把我打飞的那晚,我是希望还有机会可以像那天晚上一样地聚在一起,偕同睿哲、盈君,还有哲皓。
事后我没有过问睿哲关于哲皓的宣判是什么,而睿哲绝口不提这件事,只跟我说了:「有些事情不要知道,对彼此都好」之后,就什么也不再多说了。
在经过管理室的同时,我看见管理员在里头翘着脚、叼着菸、电视持续地播放着,而他自己更是自顾自地睡着,真不懂大楼管委会请这种人来看门究竟有何居心。由于我和他之间有点不愉快,于是在我走过管理室的同时,便一声不吭地用拳头砸了管理室的塑胶窗,藉声响让他从梦里惊醒过来。
你可能会感觉到,半年前的林子龙和现在的林子龙有些微妙落差。就拿永昌来说吧,他说过我这个人很吊儿郎当的,这是我从来没有被说过的形容词,大概所谓的微妙感就在这边。
我说以前的我才不是这样时,永昌和嘉伟总是投以半信半疑的眼神给我,他们既不否认也不认同,感觉不管是什么样的东西或理论,只要加诸在我身上就会变成一个未知数,你知道这种人叫什么吗?
「不按牌理出牌啊。」
『……这是好还是坏?』
站在摩托车旁边时,我已经到了新时代的地下停车场,所幸这里不只是有讯号,而且还强得很,所以我才能在这边和我老闆通电话。
「对你来说是好的,因为别人在你身上比较不容易抓到属于你的规律。」
『那对别人而言呢?』
「当然是会觉得你这个人比主管还要鸡巴啊!这不是废话吗?」
『……啊哈哈,原来如此。』
「我明天就要出国了,短时间里不会再回来台湾,你自己看着办。」
『你又要去哪里了?』
「如果我会告诉你的话,那我还会叫你自己看着办吗?」
对我来说,你才是那个不按牌理出牌的鸡巴王。
由于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我听见老闆这么说之后,就把电话给狠狠地掛掉了,一个字都再也没有说。
在地下停车场中通往一楼的透明电梯里,可以让人清楚看见家乐福里的商品和走道,以及里头人来人往的场景。我突然回想着,如果当时我没有因为害怕而从侑真身边逃离,那么现在我和她就会有在卖场里购物的时候吗?
电梯门随着叮咚一声地开了起来,它的叮咚就好像我脑海中的提问一样,它又随着我跨出电梯之后,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了:你怀念吗?怀念那个在家伶以及侑真之间举棋不定的日子?
我嚮往着脱离尘世之后的新世界,理所当然我会是那种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型的人──我会把一切都留在过去,只带着希望走向未来。如果要我回过头去过那段日子,我大概会回答你:去你妈的把那些垃圾统统拿去丢进资源回收桶!
所以,我的答案不再是不知道了。
大概我真的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所以我第一个去的地方才不会是元定食,而是走出大厅,独自站在人来人往的中庭里。
这里的景色突然地让人感到很不可思议,是什么样子的原因,才能够让这些平时素昧平生的人们,齐聚在这间百货公司之中?单纯因为缘份的关係吗?还是有更远的原因存在呢?
登时,我想起了半年前的年末,正式和家伶别离的那个晚上。
手机此时让人感到相当沉重,于是我提着它时,心情也是沉重的。而透过振动传递而来的讯息,则是──
家伶来电
拒绝/接听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愚昧,竟会用着发抖的手指,按下了那块长方形的绿色选项──接听。
「喂,」家伶率先开了口,在我应话之前,「子龙吧?」
『嗯,是我。』
「最近,过得好吗?」
『还好,你呢?』
「还可以,呵呵。」
昔日的对象,如今再一次接触时,重点早已不在对话或是过程了,而是一种在知道对方过得很好时,自己也能坦然接受的心情,因为只要知道对方过得很好,自己就好像也会过得很好一样。当然这个理论并不是我说的,而是忘了在哪边听来的论点。
「我最近……被一个还不错的男孩子告白了。」
『啊……』我知道,那个人是杨志豪。我是想这么回答的,『恭喜你了,能够追到你的话,肯定是对你很好吧。』
可惜,我还是没有勇气。
「……嗯,你呢?」
『我?我哪有那种魅力可以吸引女孩子。』
「所以,我不是女孩子囉?」
『……』
这话,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开玩笑的,呵呵──」
『……』
「干嘛都不说话?」
『我觉得……我们不要再联络,对彼此都会比较好。』
「……」
『……』
如果这就是恋爱,那真的很令人难过,明明知道家伶过得很好、有个疼她的男孩陪在她身边,但我的心却很痛,是痛得不可开交的那种痛。人家说只要知道对方过得很好,自己就会觉得很开心,但在现在看来却可笑地像个谬论。
我咬着牙,不甘心自己一事无成,不甘心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只是一眛地握着手机,然后咬着牙尽力不让哭泣的声音给家伶听见。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不论是自愿或是被动地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这就是哲皓当时的心情吗?
「子龙──」
『……』我赶紧擦擦眼泪,深深吸入一口气,『嗯?』
「如果我答应他了,以后都会和他牵手出门约会的话,你会不高兴吗?」
『……』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开我一枪?
手机的振动,让我从过去惊醒了过来。我伸入口袋抽起黑色手机,来电显示是佳伶,大概是要问我到新时代了没吧?
『喂?』
「欸,学干,你到了没?」
学干是她对我用以取代学长这个词汇的代名词,至于为什么她会这样称呼我,而我为什么会懒得反抗了的原因,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刚到,你们都在元定食了?』
「对啊,差你一个耶,你快一点啦!」
『体谅一下老人家动作缓慢吧。』
「那我去告诉他们说我家学长是老人,动作比较慢要等他一下。」
『嗯……那我还有机会可以更改一下我的理由吗?』
我搭了中庭旁边直达华纳威秀的长手扶梯,然后打着这电话不是我出钱,所以可以讲到天荒地老也无所谓的主意大讲特讲。
「你快点来啦,你再不来就真的没机会改了!」
『好咩,你很急喔?』
「因为大家都在等啊!」
『欲速则不达,电梯就是这个速度啊。』
「怪我囉?」
『不然怪电梯好了。』
「哈哈哈,你去怪啊!你快点啦,我先掛了!」
然后话筒就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嘟嘟声,我的名为『让佳伶因电话帐单而大破财』的高度机密计画不到三分鐘就被瓦解了,真是有股淡淡的哀伤。
最后,我看见了华纳威秀。
接着两个左弯之后,就能到达元定食了。
待续……
缘份和命运的不同之处,在于一个必须自己掌握,而一个得交给老天爷掌握。